三日回門,鬱府的回門之禮擺得格外熱鬧。


    原本褚茹樾一番吵鬧,鬱家收到消息驚出一身冷汗,但誰料峰回路轉,輿論突然偏向了檀芮,鬱坤澤卻還是為女兒的行徑感到些許惱怒,顧著鬱家的臉麵頗為惴惴不安。直到皇上在朝堂之上親口大加讚賞,又封了賞賜送到鬱府,鬱坤澤的臉麵這才有光,這回門禮自然辦得格外隆重,那規格,便如同兒子娶媳一般,完全不似是庶女回門。


    一幹親戚在正院坐等吃茶,還有邀請的京城的名門貴族,也都齊聚於正院。


    檀雯最是愛熱鬧,她正滿心歡喜要去正門迎接,卻被霍氏嗬斥住了,直罵她沒腦子,不分敵友淨亂湊熱鬧。檀雯便隻能滿是訕然地被拘在正院看那些陌生的人聊天胡侃。


    檀舒卻是格外享受,緊緊地抓著這樣的機會往公子哥堆裏湊,賣弄討巧,希望能釣個金龜婿,壓過檀芮,出出心裏的惡氣。


    懷禮和和懷謙夫婦在門口迎著,左向磊也在,他看著檀芮春風得意的樣子,眼神裏有一絲落寞。


    左向磊多少也幫過她,檀芮心存感激,對他滿是感懷地看了幾眼,點了點頭。他們如今,也隻能維持這樣的點頭之交。


    褚愛思在文氏的多番揣度之下也來了,目的和檀舒一樣,要借機結交些京城的公子哥,釣上金龜婿。


    檀芮和褚恒往正堂走去,自然先去拜望鬱坤澤和劉氏,鬱坤澤滿眼欣慰地看著檀芮,不住點頭。


    劉氏格外得體,麵上含笑,“檀芮嫁入你們褚家,未有何逾矩之處吧?”


    褚恒回答得也頗為得體,答得臉不紅氣不喘,“檀芮行事穩重,懂理明事,頗得上下人等喜歡。”


    檀芮隻能暗自汗顏,在一旁訕笑。


    劉氏點點頭,“那便好。”她又看向檀芮,“今後定也要如此恭謙知禮,且不可任意行事。”


    檀芮垂頭應答:“夫人說的極是,檀芮記住了。”


    鬱坤澤捋著並不長的胡子,“芮兒是知禮明事的,定不用我們多做叮囑。”


    拜過他們,時辰差不多了,他們便也沒有再繼續單獨敘話,而是和眾人一起吃酒玩笑,那些女眷看檀芮的眼神,格外複雜,或豔羨,或嫉妒,也有嗤之以鼻。檀芮耳邊也都充盈著絮絮叨叨各種奉承,談笑,她隻暗暗期盼這場酒席快些結束。


    正在這時,突然出現的三個人為她解了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那三人之上。鬱家的人看了,臉色都噌的變了。


    那個婦人,麵容和劉氏有幾分相似,隻是多了幾分市井潑辣之氣,似不是好惹的角色。檀芮總覺得有些眼熟。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對男女,也不過是剛成年的模樣。那男子長得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看著眼前這般熱鬧場景,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賊兮兮的。那女子年歲稍長,卻與他們二人氣質迥然不同,衣著雖然普通,但卻有股大家閨秀的氣質,給人沉穩嫻靜之感,似是不喜這裏的熱鬧。


    那婦人滿臉掛笑,徑直向劉氏走去,“姐姐,我們聽說這三小姐死而複生,失而複得,還尋了一位良婿,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這不,我們便千裏迢迢,趕來為又你們賀喜來了。”


    檀芮對他們的身份已經了然,綠枝亦對她說道:“少奶奶,那位是大夫人的妹妹張劉氏,那女子是她女兒張靈悅,男子是小兒子張子明。少奶奶可能有所不知,在您出事的這一年裏,他們母子三個就來鬱府住了好幾個月,要夫人為她的一雙兒女謀婆家,找差事呢,夫人雖然很無奈,但還真替她找了,隻是後來因為戰事爆發,他們又聞風而逃,逃回了江淮。”


    “可不是嘛,當時在鬱府住了好長時間,跟二夫人生出了好些事。特別是那位表少爺,很是好色,常常對丫鬟們動手動腳,還在外惹事,我們都以為夫人不會理會他們,誰料夫人竟真的幫他找了差事,隻不過他沒幹多久,便又偷閑躲懶了。老爺也很是煩惱,但姨夫人慣會使一些哭鬧的手段,讓老爺下不來台,老爺好麵子,便也隻能幫著應承。”惜兒忍不住補充道,“不過表小姐倒是安安靜靜的,沒惹什麽事。”


    檀芮不由一驚,“可是這位姨母和夫人姐妹關係一直都很冷淡,她怎麽會厚得下臉皮來投靠夫人?就算她厚得下臉皮,夫人亦不是活菩薩,怎會願意幫忙?況且那表少爺還是這般不成器。”


    張劉氏嫁的是江淮的商賈世家張家,當年亦是富甲一方,雖然有重文輕商的風氣,但那般財力,亦是讓多少人紅了眼。


    而劉氏,卻隻嫁給了當時剛考上科舉的小小書生,鬱家雖時代為官,家世清白,財力上卻是萬萬比不得張家。所以,張劉氏算是高嫁,劉氏則算是低就。


    張劉氏脾性頗為潑辣,狗眼看人低,目中無人,她與劉氏本就不甚親密,劉氏嫁了她眼中的寒酸書生,她也不愛搭理。誰知,後來風水輪流轉,張家老爺患病,店鋪交與叔侄經營,卻經營不善,家業寥敗,張家老爺也一命嗚呼,張劉氏便就此守寡,人財兩空。


    往昔她春風得意之時並未曾對劉氏有好臉色,到她寥敗之時,劉氏便也是以牙還牙。倒是鬱坤澤,好麵子,時不時予以走動,不至於落下薄待貧戚的名頭。


    檀芮會有此一問,便是因為此,劉氏亦並非聖母,怎會對這般無賴不堪的貧戚這般好心?她們都不得其解。


    劉氏的臉色變得很差,好不容易甩開的包袱,竟然又黏了上來!那張劉氏卻絲毫不顧劉氏的不悅,好似沒有瞧見一般,她掃著眾人,“這鬱三小姐是哪位?”


    不知誰給她指了下,她的目光便定在了檀芮身上,然後滿臉帶笑地走了過來,張子明也涎著臉往這邊走,張靈悅麵色有些尷尬卻也不得不跟著走了過來。


    檀芮心裏警鍾驟鳴,隻得臉上掛笑相迎。


    “這位是姨母吧,檀芮見過姨母。”然後看了一眼張子明和張靈悅,“見過表哥,表姐。”


    檀芮的這番好脾性一下子讓張劉氏頗有受抬舉的感覺,她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張子明更是看著檀芮直了眼。


    張劉氏頗不把自己當外人,“你成親的時候,姨母沒有趕上,隻能趕上這回門禮,莫要怪罪姨母。”


    檀芮臉上保持著微笑,“姨母說笑了,我怎麽會怪罪呢?江淮千裏迢迢,姨母能趕來已經很不錯了。”


    張劉氏一下子握住檀芮的手,“真是懂事!”


    檀芮真怕她拉著自己絮叨不休,幸而劉氏走了上前,笑裏帶刀,話裏帶刺地說:“既然妹妹長途跋涉而來,定然是累了,也餓了,那便先入席吃茶吧,這敘話,留著後頭。”


    張劉氏眼裏亦含笑,別有深意,“姐姐說得是,反正今後還有的是機會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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