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恒神色恍惚,本就神思倦怠,眼下更是恍惚落魄,若不是身上的衣服體麵,隻怕旁人真會把他當作流浪漢。


    他從懷裏掏出那個發簪,一下下地撫著,心裏一陣陣扯痛。回想起那日他出行前所言,這個發簪,他要在他們成婚之日親手為她戴上,可是如今,他卻根本無力救她。


    他騎上了馬,狂奔而去。


    他又進了宮,他跪倒在地,“懇求皇上讓我單獨見她一麵!”


    皇上見他麵容萎靡,一日之內去而複返,衣服都未曾更換,不禁心下有些許不忍,便歎氣道:“好吧,你拿上這塊令牌,他們便不會攔你。”


    褚恒心下不禁一喜,皇上卻麵露無奈,“褚恒,你往日的灑脫跑哪兒去了?為了一個女子弄得這般潦倒,至於嗎?”


    褚恒苦笑,“也許她是我的劫難吧。”


    皇上也隻能搖頭歎息,沒有旁的話。


    天牢內,檀芮還是蜷縮著,她聽聞懷禮和欣哲的事,不覺異常感慨,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懷禮與郡主難得能修成正果,這對懷禮來說,簡直堪比天下掉餡餅。當初昭雲寺大師所言均一一應驗,她思及自己,不覺一陣傷懷。


    這時,她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不覺下意識地抬頭。逆著光,但那人的輪廓卻一下子讓她心裏一觸,隻是不受控製地,呆呆地站了起來。


    褚恒進到這牢裏,一股陰冷之氣襲來,地上肮髒不堪,他遠遠地看到檀芮,心裏不禁扯了一下。


    獄卒把牢門打開了,褚恒吩咐道:“把其他人帶出去,我要和她單獨談談。”


    那獄卒猶豫了一下,褚恒又亮出那塊令牌,“要我再向皇上請一道聖旨嗎?”


    那獄卒便趕忙點頭哈腰,打開旁邊那個牢房,粗魯地把那人拉了出去。那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抬眼看了褚恒一眼,然後又垂了下去。裏區牢房的犯人都盡數轉移了出去,便隻剩下褚恒和檀芮二人。


    檀芮已經喪失了行動和語言能力,淚腺卻變得格外發達,眼淚一下子便奪眶而出,流了滿臉都是。


    褚恒眼睛也有些發澀,他走向檀芮,什麽都沒有說,便隻是把她抱在懷裏,檀芮一下子便如同找到了港灣,心裏覺得異常溫暖,踏實。這些時日以來的思念、心酸全都化成了眼淚。


    “對不起,我來晚了。”褚恒把頭埋在她發間喃喃地道歉。


    檀芮隻是不住地搖頭,說不出話來。


    檀芮不知哭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褚恒卻是舍不得把她放開,“每次你出事,我都不在你身邊。”褚恒的聲音裏充滿懊惱和自責。


    檀芮掙開他,與他對視,“你現在回來了,便是最大的安慰。”


    檀芮看到他滿臉胡渣,雙眼凹陷,深知他一路日夜兼程的辛苦,不禁一陣心疼和感動,“我不該讓你回來的,你手握重兵,未受詔令而私自歸京,皇上經過了三王爺之事,未免草木皆兵,對你起猜忌之心。”


    褚恒避重就輕地說:“君臣之道,水滿則溢,我若威望過盛,就算與皇上私交再深,他日也必生嫌隙,我深諳此理,那猜忌之心又豈是此事所引起的。”他勾起一抹慘笑,“如若你不告訴我此事,我定會怪你一輩子。”


    檀芮聽了,心裏不禁又是一陣酸澀。


    褚恒神色異常恍惚憂慮,“我已然麵聖,向皇上提出請求,他……”


    “他回了你是嗎?”檀芮從他的神色間便已猜到。


    褚恒不禁抿唇不語,檀芮雖早料到如此,心境卻還是湧起一股悲涼和黯然,原來自己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她有些喃喃地說:“此次出事的是當今皇後的親弟弟,戴家勢力如日中天,痛失愛子,若不將我置於死地,定是不會罷休。皇上掌握著朝局,一碗水需端平,也並非那麽簡單,他定也顧及長姐,但權衡之下,便隻能犧牲我,以平息戴家的怨氣。”


    褚恒不禁心裏滿是心疼,“這些你都看得如此通透。”


    檀芮淒然一笑,“若是戴晉華沒有死,你向皇上提出賜婚,皇上興許會同意,但為今他死了,身上又找到我相邀的信,情勢便大為不同了,我已是深知,你無論如何也救不了我。”


    “除非,我找出真凶。”褚恒與她對視,目光裏帶著複雜的情緒。


    “可這談何容易?況且戴家也定沒那麽容易相信,隻會當你是蓄意造假,找人定罪罷了。”


    褚恒一直看著她,突然又一下子把她擁在懷裏,喃喃地說:“檀芮,對不起,對不起。”


    檀芮隻覺得他有些情緒失控,反倒自己平淡多了,她心裏亦是感到暖暖的,撫著他的背,“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


    檀芮突然感到褚恒肩膀的聳動,她心裏一驚,掙開褚恒,才發現他竟然哭了,咬著唇極力克製著。檀芮心裏一下子便如同被什麽狠狠地撞了一般,有點疼,有點暖。


    他一個錚錚漢子,上過戰場無數,都麵無懼色,而今,卻為了她掉了眼淚,檀芮也湧起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隻是輕輕地為他擦去眼淚,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這次,也許是我生前見你的最後一麵了,我們一定都要開開心心的。”


    褚恒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撫著,“檀芮,對不起。”


    檀芮搖搖頭,“我說了,這不怪你……”


    “你根本不知道。”褚恒打斷她,“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了什麽道歉。”


    檀芮隻是呆愣地望著他,麵現疑惑之色。


    “我道歉,是因為我知道真凶,他不是別人,正是我爹!”褚恒眼睛裏依然蒙著淚光,又帶著愧疚、懊惱和痛楚。


    檀芮驚呆了,一下子忘了該如何反應,腦子糊成了一團。


    “是我爹,他為了阻止我娶你,便設計於你,讓好色成性的戴晉華看上你,向你逼婚。然後又找機會把他殺了,誣陷到你頭上,一切順理成章,既讓我乖乖聽命於他,娶他希望我娶的人,又挑起戴鬱兩家的仇恨,讓我們褚家坐收漁利。”褚恒一口氣將真相說出,檀芮驚得幾乎無法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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