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大殿陷入混亂,懷智便護送霍氏和檀舒、檀雯往外躲避,自然是不曾目睹檀芮救駕的經過。皇上係列封賞完畢,她們在一旁隻是異常嫉妒。


    霍氏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她看著這三個兒女,沒有一個出挑。如今倒是三房這對平日最寒磣的兄妹得了最大的風光。檀芮這個絆腳石變得更加具有威脅性,她得趕緊采取些措施了。


    鬱坤澤和劉氏還不知前殿發生這等混亂之事,皇上派了人去請,鬱府一行人便移步旁邊的聞香殿候著,好一道送出宮去。


    霍氏見了懷禮和檀芮,便一番陰陽怪氣的語氣說:“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最落魄的兩人,今天真是出盡風頭,以後我們見了都得禮讓三分才行了。”


    果然,又來了。


    檀芮不想多做爭辯,若是真吵起來,自己是斷斷爭不過,反倒讓外人看了笑話。


    檀芮淡淡地說:“姨娘說笑了,再怎樣,你還是我們姨娘不是?”


    霍氏又要開口,檀芮趕忙搶著對旁邊的宮女說:“我覺得有些悶,這位姐姐,能帶我出去透透氣嗎?”


    那宮女盈盈一笑,說:“自然是可以的。惠嬪的宮殿離這裏要走好幾個時辰,大家隻怕還要等上一會兒,姑娘覺得悶便隨我出去吧,隻是必定得跟著我,不可到處亂走。”


    檀芮笑著點頭。


    她轉而對霍氏笑著說:“姨娘,芮兒就不陪你們聊了。”說完也不顧她不悅的神情,挽著綠枝走了出去。


    一走出聞香殿,那股煩悶便消散了許多。夜裏的皇宮也是燈火通明,此時,到處都是巡邏的禁軍。


    領著她們的宮女道:“姑娘,我們便在這裏吧,再遠了我也不便帶你去了,今晚上發生了這事,整個皇宮都嚴加戒備了。”


    檀芮輕輕笑,“嗯,在這便可以了。”


    “我便站在旁邊,你們自個兒說話,想回去了便喚我。”她格外乖覺地說,讓檀芮覺得是個知禮有節的人。


    綠枝不禁感歎:“知進退,懂分寸,這皇宮的丫鬟就是不一樣。”


    檀芮淡淡地笑。


    沉默片刻,她歎了一聲,“綠枝,我好討厭這裏,討厭這裏的人,每個人都戴著麵具生活。”


    綠枝不知如何安慰,隻是喊了句:“小姐……”


    “綠枝,你以後想嫁一個什麽樣的人?”


    話題跳躍性太大,綠枝有些驚訝,“小姐為何突然問這個?”


    檀芮輕笑:“每當我感到疲倦時,便總是想找一個俠客,與他一道流浪江湖。我便對惜兒說過,她沒你的領悟力,跟你說說,你會比較能理解我吧。隻是,這個願景,隻怕窮極一生,也難以實現。”


    綠枝堅定地說:“小姐,昭雲寺的大師說了,你的一生起蕩起伏,我便猜想,一定是因為你不屈服於現在的生活,在抗爭著,所以才如此曲折。既然小姐敢於抗爭,便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生活。”


    聽她這麽說,檀芮心裏生出一絲安慰,她又笑笑,“那些話也不可全信,現在就連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麽抗爭,有沒有勇氣抗爭。”


    她們正說著,檀芮突然感覺到身後有黑影,她喝道:“是誰?”


    那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檀芮和綠枝都怔了一下。再望向旁邊,方才那宮女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檀芮麵色一變,“褚將軍怎麽也得空在此透氣,那刺客不用抓了嗎?”


    “我有些話想與鬱小姐談談。”說著,他眼神下意識地看著綠枝,示意她暫時回避。


    檀芮卻裝作看不懂他的暗示的模樣,抓著綠枝的手不放,說:“褚將軍有什麽話便說吧,我們孤男寡女若是單獨會麵,這皇宮人多口雜的,不知又要傳成什麽樣。”


    “你要害她便要她在這聽,我自然不會橫加阻攔。”褚恒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檀芮,帶著一絲淩厲,檀芮與他對望了一會兒,敗下陣來,與綠枝耳語:“你到旁邊瞧著,有人來了就提醒我們。”


    綠枝猶豫了一下,她小聲說:“小姐切莫再胡言亂語,惹下大禍。”


    檀芮看著她,了然地點頭。


    檀芮轉過身去,不去看他。褚恒與她並排站著,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燈火璀璨的宮廷。


    “鬱小姐沒有什麽話要問我嗎?”


    “自然沒有。”檀芮答得幹脆。


    “方才在大殿上的事,你沒有疑惑嗎?”褚恒挑眉問。


    “大殿上?檀芮實在不知將軍所指何事。”檀芮淡淡地答著。


    “我以為你要問的。”褚恒心裏一陣訝異。


    “我記得褚將軍告訴過我,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險,我不想惹禍上身,自然不敢多問。”檀芮還是那副淡然的語氣。


    “你越是這樣說,我便越覺得你心如明鏡。”


    “我倒不知道褚將軍這麽抬舉我。”檀芮自我嘲諷地一笑,“如果將軍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些的話,我們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為什麽今晚說話像打啞謎?”褚恒挑眉看她。


    “在這皇宮裏,每個人說話不都得在心裏繞上幾個彎子,精心醞釀之後才肯說出口嗎?我隻是耳濡目染而已。”


    “小姐。”綠枝喚了一聲,“有人來。”


    檀芮道:“褚將軍告辭。”說完便轉身欲走。


    褚恒喊住她:“鬱小姐,請再聽我一言。”


    檀芮還是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過頭,隻是聽到褚恒的聲音傳來:“六王爺,你還是不要與他走得太近。”


    檀芮和綠枝都愣了,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檀芮隻是淡淡地說:“我與何人交往不勞將軍關心。”說完她們便快步離開。


    剛走沒幾步,就見方才的宮女急忙跑來,說:“方才有人急急喚了我去,卻根本沒什麽事,也不知是誰傳達錯了信息。還好姑娘沒有亂走,咱們便回去吧。”


    是褚恒。檀芮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他已經消失不見了,而方才的位置,剛好有幾個侍衛路過,檀芮隻聽他們說:“剛才還聽到有人說話。”


    “可能聽錯了,咱們到別處去巡邏吧。”


    六王爺府上。


    淩轅身前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背影挺拔。


    白衣男子緩緩開口,“今晚之後,皇上與三王爺的矛盾將會更加深。皇上定以為,那名刺客是三王爺派的。三王爺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失了兵權,隻會加快起兵造反的速度。”


    淩轅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們要更加小心才是,春宵閣竟被盯上,我們便是還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幹淨。”


    “幸虧王爺機智過人,及時洞察,將計就計讓褚恒找到與三王爺結黨營私的名冊,皇上才會有此次暗殺計劃。”那人由衷地道。


    淩轅擺擺手,“莫拍馬屁,我也差點著了褚恒的道,若不是欣哲無意中向我提起,我也覺察不到。欣哲,若有一日她知道我做的一切,定會恨透我了吧。”


    “這江山本就是王爺的,以前便是他們篡改聖旨得來,王爺想辦法拿回來是情理之中。”那人的眼神中透著一股冷漠,“三王爺為人魯莽暴戾,他隻是一顆小棋子,王爺多年來精心培養心腹,步步為營,定能一舉獲勝!”


    淩轅抿著嘴角,陷入沉思。


    “鬱府,我去過了。果然像父親所言,最偏僻的那間院子裏,地下有密道。”淩轅的眼神深邃,“那宅院本是父親老部下的宅邸,用於儲備招兵買馬的銀兩,誰知卻發生變故,被抄了家。那密道一直未被發現,那些金銀財寶也一直沒有機會運出來。”


    “那現在,又待如何?要找機會把它們運出來嗎?”白衣男子問道。


    淩轅擺手,“不,現在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而且我們運了出來,春宵閣暴露了,安置問題也成了難題。且讓它們留在那裏,那裏才是最安全的。”


    “那鬱府……”


    “你該當如何依然如何,隻需要向我匯報情況即可。鬱府,我自然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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