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閣。


    檀舒動了大氣,地上一片都是砸碎的東西。丫鬟們都不敢勸,隻是怯怯地站著,不言語。


    “在發什麽瘋!”


    檀舒砸東西的動作停了下來,霍氏滿臉怒氣地站在門口。她見了屋裏這番狼藉的模樣,臉色越發難看,喝道:“你們這些賤骨頭,養著你們有什麽用?就任著小姐這般胡鬧嗎?也沒個人攔著!”


    丫鬟們被訓得隻是低垂著頭,不敢言語。


    香菱趕忙把檀舒手裏的花瓶拿了過來,放在遠離檀舒的地方。


    檀舒嘴巴一扁,委屈地要哭,霍氏又是一喝:“你個沒腦子的,遇事半點主意都沒有,隻知道這般胡鬧!”


    檀舒剛醞釀好的淚被喝了回去,隻是滿臉委屈,看得霍氏也是一陣心疼。


    霍氏坐了下來,語氣緩和了些,問道:“說吧,又是什麽事?”


    檀舒也一屁股坐到霍氏旁邊,麵色有些尷尬地說:“是,是六王爺。”


    霍氏倒是一驚,盯著她看。


    翠屏告訴霍氏:“今日六王爺和欣哲郡主來了府上,要把三少爺帶進宮裏,他們隻與老爺打了個照麵便去了寒香苑。”


    “你又做了什麽倒麵的事?”


    檀舒囁嚅一番才開口,“我剛好遇到他們,就上前說了幾句話,誰知道……”


    她說著,眼眶又有些紅。霍氏追問:“後來怎樣?”


    “那個郡主,嘴巴忒毒,對我好一陣冷嘲熱諷,還說我不要臉,緊著往上趕,在六王爺麵前搔首弄姿。還說,還說我是醜八怪!連檀芮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檀舒說完,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霍氏牙關咬得死死的,眼神裏盛滿怒意,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我怎麽會生出你這個沒腦子的,明知道那郡主是個潑辣貨色,你還……那六王爺,我們上次得罪過他,你怎麽還有臉往上湊!就算沒有過節,你這平庸的姿色,還妄想做他的王妃不成!”


    檀舒見霍氏也這般聲色俱厲,更加委屈了起來,眼淚更是嘩啦啦地往下掉,霍氏依然訓斥著:“我本來要為你好好謀劃一番,如若你這般眼比天高,我也無能為力了!”


    檀舒愣愣地抹著淚,抽泣著道:“娘,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霍氏見她這番也著實可憐,她歎了一聲:“論姿色,你遠在檀芮之下。論行事,你也比不上她知進退。”


    檀舒動了動嘴,想要反駁,卻被霍氏瞪了回去,便隻是乖乖地聽著。


    “誰叫你是我女兒,就算再不濟,我也定會護你周全,不會讓她騎到你頭上。”


    檀舒聽霍氏這麽說,麵上立馬露出一陣欣喜,忙問:“娘,你已經替我打算好了嗎?”


    “那是自然,你再過幾個月便要及笄,雖然檀芮與你相差好幾個月,但畢竟同歲,到時候及笄禮隻怕也是會一起辦,我要在這之前讓她一敗塗地,不然,風頭都被她搶了去。”


    “那,那要怎麽做?”檀舒一臉好奇,眼淚也都收了起來。


    霍氏瞟著她,說:“這不用你管,你隻要管好你自己便是了。你若再做一些不著邊際的夢,便是臊了你的臉,更是臊了我的臉!”


    檀舒臉上是訕訕的紅。


    “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蓬頭垢麵,還把整個院子的東西都砸了,活像一個潑婦。若是被你爹爹知道了,看有你的好果子吃!”


    檀舒被訓得俯首帖耳。


    霍氏看了一眼香菱,冷言:“還不伺候小姐洗漱,把這裏收拾幹淨!”


    香菱被瞪得心裏發毛,趕忙低眉順眼地應著。


    霍氏起了身,“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如若你以後還這般衝動胡鬧,你的前程便要毀在你自己手裏。”


    “女兒知道了。”


    翠屏扶著霍氏走出了凝香閣。


    霍氏又歎了一口氣,“真是不叫人省心!”


    “夫人不必過於憂慮,有您在身後謀劃,二小姐定能嫁個好夫婿。”翠屏說著寬慰的話。


    “她自己不長腦子,我能為她謀劃一時,還能為她謀劃一世嗎?”霍氏沉思著,“我瞧著她屋裏的人,也是沒有腦子的,該為她換一些得力的人才是。翠屏,你留心著些。”


    “是。”


    “還有,該讓巧珠抓緊了。李大夫那邊,也不能出錯。”


    “夫人盡管放心。”


    寒香苑。


    欣哲和懷禮在院子裏與追風玩樂,檀芮和淩轅便站在正堂門口,看著他們開心的模樣。


    檀芮撫摸著風哨,還是把它拿了出來,“六王爺,那晚的相救之情,檀芮沒齒難忘,這風哨,我還是還給你吧,王爺定要把它送給有心之人。”


    淩轅卻不接,他臉上勾起一抹笑,自顧自地說著:“追風跟了我快十年了,追風的爹娘都死了,老死的。畢竟是動物,壽命有限。我在想,等追風也死了,我便不養了,每送走它們一次,我便傷懷一次。”


    檀芮心裏一陣感觸,她隻是輕聲說:“它很有靈性。”


    “的確。”他看著追風的眼神充滿憐愛,就像那是他的孩子一般。他看了一眼檀芮手中的風哨,說:“那風哨,鬱小姐暫且替本王保管著,可好?”


    檀芮覺得他的話像是請求,她隻得點了點頭。


    檀芮側頭看他,明明是個有血有肉,溫柔儒雅的人,褚恒為什麽警告她不要與他走太近呢?檀芮想開口問他,最終隻是忍住了。


    檀芮看向懷禮,心裏又生出一絲擔憂。淩轅猜出了幾分,他試探性地問:“你可是擔心你哥哥?”


    檀芮認真地點頭,“你也知道,我哥哥心智不全,雖說郡主不會與他為難,但畢竟皇宮是臥虎藏龍的所在,我隻怕他無力招架。”


    “各人自有各人命,往往傻氣的人,老天都會格外眷顧,鬱小姐又何必過於憂慮?”淩轅勸慰著,“有時候我倒真希望自己像你哥哥這般,沒有煩惱,每天過得開開心心。”


    檀芮輕笑,“剛剛你還說了各人自有各人命,怎麽馬上又羨慕起旁人來了。”


    檀芮的笑很不經意,讓兩人的談話像老朋友般親近隨意,這種感覺閃過,淩轅有些發愣。檀芮意識到他的注目,臉上現出微紅。


    檀芮餘光瞥到旁邊廂房中探出的一個腦袋,有些怯怯的。


    “冬蟬,你在那裏幹嘛?”檀芮輕聲喚道。


    檀芮的話把他們的注意力轉移過去,冬蟬有些怯怯地從屋裏走了出來,因為緊張,她一直低著頭,用手搓著衣角。


    懷禮臉上露出笑,“冬蟬,你的傷已經好全了嗎?”


    冬蟬還是低著頭,小聲地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多謝少爺關心。”她的聲音裏帶著些許哽咽。


    “冬蟬,你怎麽了?”懷禮似乎察覺了她的聲音裏的不正常,關切的問。


    冬蟬沉默了一會兒,眼淚又流了下來。看到她哭,懷禮有些不知所措。檀芮上前安撫著,“冬蟬定是因為哥哥要進宮,心裏難過。”


    懷禮撓著頭,“我又不是不回來,我總要時常回來看妹妹,到時候不就見得著了嗎?”


    欣哲聽了,心裏大為不悅,“你要回來看她,我偏不讓你回!”


    淩轅取笑道,“堂堂郡主,這麽小家子氣。懷禮也需要有其他朋友,不能隻跟你一個人玩啊。”


    欣哲聽了,隻是嘟著嘴不說話。


    冬蟬看著欣哲,心裏很是黯然。郡主對懷禮的情誼溢於言表,她隻是個小丫鬟,又能奢侈什麽呢?


    她抹掉眼淚,擠出一抹笑,“三少爺,你到了宮裏便好好保護郡主,郡主定不會虧待你的。若是你什麽時候想吃我做的糕點了,你便回來,冬蟬一定做最好吃的給你吃!”


    她又對欣哲說道:“如若郡主不嫌棄,冬蟬也願意做一些新花樣給郡主嚐嚐。”


    欣哲麵色有了些許和緩,隻是拉不下臉。懷禮聽此,興奮地喊著:“好啊好啊,那便這麽說定了!”


    檀芮見他們那般情誼,不禁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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