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瑟回海城的事兒早就在圈子裏麵傳開,隔天就被幾個朋友約出去吃飯。


    但陸錦瑟知道,女人之間的友誼比火腿還薄,吃飯多半是想見她現在的窘迫。


    半年前的婚禮說不上有多盛大,但全城人都知道陸錦瑟嫁給蔣川,知道蔣家給了陸家豐厚的聘禮。


    當然也知道蔣川生性風流。


    “七小姐,這邊請。”餐廳侍應生帶著陸錦瑟去那間她們聚會常用的包間。


    剛剛到門口,裏麵的對話就從門縫裏麵傳出來。


    “以前啊,陸錦瑟可是陸家的掌上明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們家的人都得給她弄下來。”那語氣,不像是在羨慕。


    “女人啊,在家裏再怎麽風光,要是遇到一個不好的婆家,也沒用。”


    “別說婆家了,你們看蔣川,我聽朋友說,蔣川在四九城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把陸錦瑟當回事兒。每天和不同的女人去酒店開-房。”


    門外的陸錦瑟眉頭微微擰了起來,果然猜到了她們叫她來,不是單純的吃飯,而是為了看她結婚後過著怎樣糟糕的生活。


    想來以前也沒做過什麽對不起她們的事情。


    其實該明白,就算她什麽都沒做,她們也看她不順眼。


    她出生在陸家就已經讓她們嫉妒,她還有幾個疼她愛她的哥哥姐姐,有把她當成公主的父母。


    從出生到結婚前,最煩惱的事情就是傅行止怎麽樣才能喜歡上她。


    現在好了,她終於有一件讓她們覺得痛快的事情了。


    小公主又怎麽樣,結了婚還不是被丈夫被婆家不待見。


    侍應生尷尬地朝陸錦瑟笑笑,準備敲門進去,自然是知道陸錦瑟是陸家七公主,要是七小姐不高興了,估計她們所有人都會不高興。


    陸錦瑟微微搖頭,表示現在先不要進去。


    總是要聽到她們還想說什麽,知道她們今天的底線,她才能化被動為主動。


    “但人家蔣川都追到海城來了,前兩天還看到陸錦瑟從酒店蔣川的房間出來。”


    “也是不懂蔣川,他最近不是和傅行止杠上了嗎?賭五毛錢,蔣川贏還是傅行止贏?”


    裏麵的笑聲漸濃,當然是覺得好笑。陸錦瑟的緋聞夠她們說上幾個月了。


    “如果讓陸錦瑟選呢,我倒是覺得傅少贏麵大一點,你們不是不知道當年陸錦瑟多喜歡傅少。”


    “那可不一定,蔣川家有權有勢,這不,人蔣川剛剛來海城,就讓人抄了好幾個傅少的場子。”


    “嗯?我怎麽沒聽說。”


    “我爸跟我說的,蔣川說了,如果傅少不知難而退,他就整垮傅行止,讓他萬劫不複。”


    聽到裏麵的話,陸錦瑟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這件事她不知道,不知道蔣川要開始整垮傅行止的事情。


    而且現在已經開始幹事兒了?


    “小七,你來了怎麽不進去?”後來的人看著陸錦瑟站在門口。


    但後一秒聽到裏麵的對話,就明白陸錦瑟站著不進去是什麽原因了。


    大概是聽到外麵的動靜,裏麵的對話才有所收斂,仿佛剛才對陸錦瑟的私生活的談論是不複存在一般。


    侍應生這才打開包間的大門。


    包間裏麵都是些老麵孔,以前在宴會上,或者私人派對上見過不少麵。


    早知道她們是這幅嘴臉,倒也不覺得有什麽意外。


    不過陸錦瑟能夠明顯地從她們臉上看到對她現在遭遇的幸災樂禍。


    坐下和她們敷衍的寒暄。


    “小七在四九城過得還好吧?那邊是大城市,我們海城可比不上。”剛才賭五毛錢陸錦瑟會和蔣川在一起的女人開口。


    “北方天氣不好,我看小七的麵色有些暗沉。”


    明著暗著說她在四九城過得不好。


    陸錦瑟淺淺地笑,“剛回來,沒休息好,過兩天大概就好了吧!你們呢,整天除了聚會就是逛街,這樣的人生很無聊吧?”


    好幾個女人心中默默翻了白眼,說得好聽一點她們這是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聽一點就是混吃等死。


    “我們的生活的確不精彩,不需要隔三差五就上酒店去抓奸。”


    陸錦瑟麵不改色,“我還是覺得當街和丈夫的情人打起來,還被丈夫甩一巴掌更加精彩。”


    剛才說話的女人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因為她就是那個被丈夫甩了一巴掌的人。


    這個聚會一開始,就硝煙味這麽濃,怕是繼續不下去了吧!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一屋子的女孩子轉頭往門口看去。


    隻見蔣川西裝革履地走進來,男人天生長了一張硬朗帥氣的臉,舉手投足之間全是英氣。


    那些女孩子和陸錦瑟不友好的另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在陸錦瑟身邊的男人,不管是傅行止,還是東方宇,又或者是現在陸錦瑟的丈夫蔣川,都長得很帥。


    不僅長得帥,還在各自的領域上有著不俗的成績。


    有錢有權,是女人趨之若鶩的對象。


    這麽好的對象,都讓陸錦瑟遇到了。而她們的對象或者老公,誰能比得上他們三個當中的一個?


    陸錦瑟的存在就讓她們嫉妒。


    見到蔣川來,陸錦瑟有半秒鍾的詫異,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麽會來這裏。


    詫異過後,想到蔣川已經開始對傅行止下手,她對蔣川的好感已經沒辦法再降下去了。


    “錦瑟。”蔣川一路走到陸錦瑟身邊,伸手擱在她的腰間,看起來兩人琴瑟和鳴的樣子。


    在那麽多雙眼睛瞎,陸錦瑟怎麽能將蔣川推開。


    就算吵架,也得出了這間屋子。


    “你怎麽來了?”陸錦瑟問道,語氣多少有些僵硬。


    “聽說你和朋友聚會,我還沒見過你的朋友,就自作主張過來了。”蔣川道。


    他能這麽前後腳地趕過來,怕是早就打聽好了。


    陸錦瑟尬笑一聲,他還有認識她朋友的必要嗎?


    蔣川像是看不見陸錦瑟尷尬的笑一樣,轉頭跟那些女人做了自我介紹。


    陸錦瑟本以為介紹完了就算完了吧,結果蔣川還要留下來吃飯,一屋子的女人,就他一個男人,坐在女人堆裏麵不會覺得別扭?


    飯吃了一半,陸錦瑟已經沒辦法再裝下去,起身拿著包離開包間。


    陸錦瑟沒走遠,在餐廳外麵等著蔣川。


    ……


    傅行止從公安局出來,雖然說是例行調查,但這哪是配合調查,明明是有人要整他。


    他出來之後就去了醫院,說傅雷轉到普通病房,算是度過危險期了。


    但看到傅雷麵色蒼老地躺在床上,傅行止心頭怎麽都不是滋味。


    他先前留了話,不讓身邊的人告訴傅雷最近發生的事兒,所以傅雷並不知道傅行止是從公安局出來的。


    隻是見到兒子,傅雷習慣性地說了一句:“你和……陸錦瑟,斷幹淨了沒?”


    傅行止聽到陸錦瑟的名字就有種說不上的感覺,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斷了就好……”傅雷鬆了一口氣,“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你們,是……是人家已經結了婚,你再去……再去插一腳,就是破壞人家婚姻。我老了,傅家也沒有往日的榮耀,如果我走了,你一個人可怎麽辦?”


    “爸,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傅行止打斷父親的話,盡管他知道生死有命,但他一直不覺得父親已經到了要離開的年紀。


    在他記憶中,傅雷還是一個一生氣就喜歡朝他身上丟東西的男人,還能徒手撂倒四五個打手。


    現在,傅雷說他總有要死的一天,說他怎麽辦?


    “我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是成家立業了,我也就沒牽掛了,也好和你媽交代了。”


    “那你就一直牽掛著。”


    “你這孩子!”


    相較於傅雷現在的和風細雨,傅行止還是比較喜歡傅雷之前動不動就暴躁的樣子。


    現在這樣,不像他。


    “行止,趁著我還活著,你快點結婚生孩子,讓我要看看孫子長什麽樣。”


    連對象都沒有,哪來時間給他生一個孫子出來?


    就算和陸錦瑟生,也得等她和蔣川離婚。


    陸錦瑟啊……


    似乎說起生孩子這件事,傅行止就沒想到過和別人做。


    就連時安,他都沒想過。


    那時候,陸錦瑟是他的未婚妻,他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們兩個會結婚,會生孩子,會一起到老吧!


    所以現在要讓他和陸錦瑟以外的人生孩子,怎麽想怎麽別扭。


    “依米那個丫頭不錯,知道照顧人,尊敬長輩。還知根知底,你們要是在一起……”


    “爸,我一直把她當成妹妹。”


    聽傅行止說完這話,傅雷立刻把手放在胸口上,好像是傷口疼的樣子。


    “怎麽了?傷口痛?我去叫醫生!”傅行止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去叫醫生。


    “我是被你氣的!”傅雷道,“你要是不結婚,就是準備把我活活氣死。”


    傅行止:“……”


    怕不是不結婚會把傅雷氣死,而是不和依米結婚忘掉陸錦瑟,會把傅雷氣死。


    “好,我這就和依米結婚,讓你抱孫子。”傅行止沉聲道,“你這下滿意了?”


    ……


    餐廳外,陸錦瑟等蔣川出來。


    見到陸錦瑟還等在外麵,蔣川倒是意外。


    “剛去結賬,以為你等不及先走了。”蔣川道,怎麽也是和陸錦瑟的“朋友們”第一次吃飯,不買單似乎說不過去。


    陸錦瑟看著臉上掛著笑的蔣川,說實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麽。


    “送我回去,順便在車上聊兩句。”


    “你這樣讓我有些不習慣。”


    “你想讓我和你吵的話,奉陪。”


    蔣川笑了一聲,伸手搭在陸錦瑟肩膀上,沒上車,而是沿著人行道走著。


    “我們好像還沒一起散過步。”蔣川手上用了力道,陸錦瑟掙脫不開,“很多夫妻間該做的事兒,咱們兩都沒做,以後一件一件地補起來,好像也要不少時間。”


    時間尚早,人行道上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蔣川讓陸錦瑟走內側。


    “蔣川,我這兩天仔細地想了一下,和你離婚之後,我大概還是需要找個人結婚。但下一個人的質量不一定比你高,甚至比你還要惡劣,所以……”


    “不離婚了?”蔣川半是嘲弄地說道,因為陸錦瑟不知道下一個結婚對象會不會比他更糟糕,所以打算不離婚。


    “不是你說的,離婚對陸蔣兩家都沒什麽好處?”


    蔣川沒再接著陸錦瑟的話說下去,而是換了話題。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會所,那時候你還沒成年。”


    “沒成年我怎麽可能去那種——”地方。


    話沒說完,陸錦瑟就想起來了,那年她連十六歲都沒到,陸南思在會所喝醉。女孩子在外麵喝醉,回家是會被陸正國狠狠訓斥,並且罰跪整晚的。


    所以陸南思讓酒保給陸錦瑟打了電話,小姑娘馬上就來了會所接姐姐回家。


    帶著陸南思走的時候,幾個男人擋住了她們兩的去路。她不敢自報家門,怕傳到爺爺耳中。


    但麵對那幾個男人的輕挑,陸錦瑟絲毫沒有退縮,反倒是用她三腳貓的身手嚇唬到了那幾個男人。


    當然,最後是會所的保鏢巡視時,幫陸錦瑟解了圍。


    “想起來了?”蔣川提醒著陸錦瑟,“你真以為在會所那種地方,會有保鏢及時出現?”


    “你?”陸錦瑟詫異轉頭,看著蔣川。


    那天晚上蔣川的確是在會所,也是在那天晚上,二哥陸南望見蔣川對盛淺予動手動腳,所以揍了他一頓,兩人還打了官司。


    “我當時在樓上抽煙,覺得那小姑娘還挺有意思。和你二哥打官司的時候,才知道那小姑娘是陸家七小姐。”這些事兒,蔣川以前從來都沒和陸錦瑟說起過。


    所以陸錦瑟現在聽到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意外和震驚。


    “你說,我覬覦了那麽多年的小姑娘,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讓給別人?”


    覬覦了那麽多年?


    “蔣川,你別開玩笑了。”陸錦瑟聲音都是顫抖的。


    如果蔣川對她不過是三分鍾熱度,她至少還能心安理得地和他繼續這段以利益為前提的婚姻。


    但要是這個男人從那麽早以前就惦記她,她承受不起。


    “你覺得我像開玩笑的樣子?”蔣川反問,“和你二哥的官司之後,我爸讓我不準再來海城,否則就把我送到軍營裏麵去。我在等你長大,等你長大了,你卻成了傅行止的未婚妻。”


    陸錦瑟還沒從蔣川多年前來海城時就見過她這件事當中反應過來,隻覺得他可能在編故事。


    陸錦瑟停下繼續往前走的步子,轉身看著蔣川。


    男人一臉認真,看不出半點在開玩笑的樣子。


    一個向來給人風流感覺的男人,忽然間變得深情起來,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甚至是後退了一步,想要拉開與蔣川的距離。


    “嚇到了?”蔣川看似輕巧地說著,然而那雙瞳仁之下,蘊藏著什麽,陸錦瑟大概不會知道。


    何止是嚇到了,簡直是嚇到了。


    “你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你想說什麽?”蔣川道,“說傅行止?”


    陸錦瑟留在外麵等蔣川,就是為了說傅行止的事情,如果今天沒見上麵,她肯定還會去找蔣川。


    “他不是你我之間矛盾最主要的原因,所以這些事情你別扯上他。他身上很多事兒,被你們抓住一件,就可能萬劫不複。”陸錦瑟知道傅行止做的事兒多少有些過界,蔣川家裏在軍政方麵都有關係。


    蔣家要對付傅行止,太容易了。


    “你在為傅行止求情?我會生氣的。”蔣川的目光從陸錦瑟身上收了回來,慢慢地往前走去。


    陸錦瑟看著男人孤冷的背影,心頭一沉。


    她跟上蔣川的腳步,與他並肩往前走去。


    “我沒有為傅行止求情,我隻是告訴你一聲。你手上的事兒也未必少,那天交給你的東西,能有第一份,就有第二份。”陸錦瑟語氣平和地說道,一點都不像在威脅蔣川。


    ——你敢讓傅行止坐牢的話,你也脫不了身。


    陸錦瑟就像表達這個意思。


    “錦瑟,這樣就沒意思了。”蔣川道,“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想看到自己的媳婦兒維護別的男人。”


    “那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要是不答應呢?”


    依照蔣川的性格,自然是不會答應陸錦瑟這樣的要求,就算他真的因為低價拿到了那塊地而被審查,蔣家肯定有辦法讓他脫身。


    倒是傅行止,就沒有那麽容易全身而退。


    “你是為了傅行止,才考慮不和我離婚的?”蔣川忽然間問道。


    陸錦瑟怔了一下。


    就是這一秒鍾的愣神,讓蔣川知道了答案。


    兩人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因為剛才停下來之後,陸錦瑟再追上去時,走的是外側。


    當一輛自行車騎過的時候,蔣川聽到身後的動靜,條件反射性地將陸錦瑟往自己身邊拉。


    她撞在蔣川的懷中,男人的胸膛像是石頭做的一樣,把她額頭撞得生疼。


    當她想要將男人推開的時候,擱在腰間的手卻在收攏。


    原本隻是撞進他的懷中,現在被他抱著,出不來。


    “蔣川——”


    “錦瑟,跟我回四九城。”


    ……


    隔天,陸錦瑟以為傳開的消息應該是她和蔣川琴瑟和鳴的消息,畢竟昨晚他們兩同時出現在聚會上。


    但沒想到的是,蔣川出現在了報紙上,而且是財經版的。


    蔣氏在海城投資的一個西區豪宅項目,本來預計下個月開盤,但在開盤前一個月,那塊地的曆史被翻了出來。


    說是幾百年前那裏是個亂葬崗,風水不好。


    這個消息一出,就等於是在告訴那些準備買房子的人,這房子就算造的再好,都沒辦法住人。


    住在裏麵還不得擔心被厲鬼索命?


    而蔣氏預計在房子開盤之後,在納斯達克上市。現在消息一出,上市的事情別談了,蔣氏還會賠錢。


    陸錦瑟知道這消息的時候,當即就給東方宇打了電話。


    “東方,不是說所有的料都在文件袋裏麵,怎麽還有這件事?”當時陸錦瑟是看了文件袋裏麵的資料的,並沒有亂葬崗這件事。


    “我不知道啊,可能蔣川得罪了別的什麽人吧?他在海城太高調,樹敵是難免的。人家挑著他樓盤開盤的時候曝光這件事,明顯已經不滿他很久了。”


    不瞞蔣川很久了……


    “傅行止讓人做的?”陸錦瑟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問傅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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