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很閃,單膝跪著的男人更加讓時安挪不開眼。


    甚至,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在陸南望看來,她是驚訝於驚喜,所以一時激動所以什麽話都說不出。


    戒指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後來就一直帶在身上,隻想找個合適的機會給時安戴上。他覺得現在就是合適的機會,不想錯過。


    他執起時安的手,準備將戒指給戴進去。


    但是當戒指要套進時安中指的時候,她的手指忽然間縮了起來,避開了那枚戒指。


    她的手甚至想要從陸南望的手中抽回,那個動作很明顯,陸南望感覺到了。那一瞬間,陸南望察覺出了兩人之間很微妙的變化。


    他抬頭,看時安的表情,她略顯局促地說道:“你先起來。”


    跪著的陸南望對時安來說,壓力太大,她後退了一步,徹底將手從陸南望的手中抽了出來。


    陸南望的手還停在半空,沒有想到時安會拒絕他的求婚。沉默兩秒之後,陸南望從地上起來,順手將戒指放回西裝褲口袋當中,而後走到時安跟前。


    “是不是覺得太快了?”他問,並沒怪時安為什麽不答應,明明兩人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了,看起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按照劇情發展,就應該結婚。


    “恩。”時安點頭,“宋家和陸家都是事兒,不太適合在這個時候結婚,還是再等等吧。”


    時安順著陸南望的話說下去。


    陸南望聽了時安的解釋,原本臉上緊繃的表情放鬆下來,半是試探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想嫁給我了。”


    看似玩笑的話,的確是陸南望心中的擔心。萬一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時安覺得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激情都被那些瑣事給消磨掉了,不想繼續和他在一起,可以說那是陸南望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時安沒有回答陸南望的問題,從昨天開始,她就有意無意地回避陸南望的一些問題。


    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選擇完全忽視。陸南望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自然知道時安身上的一些不對。


    他抬手,手背貼在時安的額頭上,後者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怎麽了?”時安問,臉上的驚恐一閃而過。


    “看你臉色有些不太好,想著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我很好,沒生病,真的。”時安連連解釋,想要告訴陸南望她是真的沒事。


    “恩,身體沒事就好,你現在懷孕了,更應該注意身體健康。等回海城之後,在……”陸南望的話沒說完,時安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時安似乎很緊張,沒有當著陸南望的麵把手機拿出來,而是走到亭子邊上再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眼來電之後,時安眼中的神色不是特別好。


    她抬頭,對陸南望說:“我去接個電話。”


    “你在這兒待著吧,我去宅子裏麵拿點東西。”陸南望讓時安待在亭子裏,自己先離開。


    時安點頭,卻是在看到陸南望走了之後,才接的電話。


    ……


    時安看著陸南望走遠的背影,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麽不想聽到梁天琛的聲音。


    腦海中還是剛才那枚戒指,tiffany setting,簡單素雅。她好像還看到戒環內的數字,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數字。


    十八歲那年和陸南望在一起之後,時安想過很多遍他向她求婚的場景。


    在led幕牆上打上她的名字,他手捧鮮花,拿著戒指,單膝下跪向她求婚,她激動又興奮地答應。


    或者在餐廳裏麵吃飯,她在甜品裏麵吃到了戒指,隨後有侍應生送上鮮花,陸南望向她許下一生的承諾。


    又或者……


    太多了,那時候腦海中總是這些童話故事裏麵才有的情節。


    後來,回到海城和陸南望將誤會解除之後,她也想過求婚結婚這樣的戲碼。但沒了少女時代的夢幻,更多的是那種平淡的幸福,簡簡單單的求婚,低調卻又溫馨的婚禮。


    不過那些,現在對時安來說,依然是無法觸及的遙遠。


    “你去洛城怎麽沒和我說一聲。”梁天琛聲音淡淡的,但有明顯的不太高興的感覺。


    她來洛城,的確沒有和梁天琛說,的確是臨時起意。


    “我會回去。”時安看著陸南望已經走遠的背影,心頭像是被壓著什麽巨型的石頭一樣,堵得慌。


    “你要是不願意,我不強求你。”


    “我沒有。”時安搶先道,“你沒有強求我,是我自願的。你給我時間,等我和他說了再見,就去紐約。”


    “記得你先前一直都說‘回紐約’,但是現在你說的是‘去紐約’,對你來說,那邊已經不是你的家。我不喜歡強迫人,弄得我多不近人情一樣。”


    時安不知道一個動詞都能被梁天琛揪出來來說道。


    “我現在走了,和陸南望斷得不幹淨,他這次肯定會追到紐約去的。我不想以後麻煩,所以想現在把問題都解決了。”時安道,“我懷孕了。”


    “懷孕了?”梁天琛顯然是意外。


    “是,懷孕了,陸南望的。”


    ……


    陸南望並不是到宅子裏麵取什麽東西,而是為了給時安騰出打電話的地方。


    她打電話的時候要避開他,這比剛才他求婚她沒有答應更讓他感覺到不對。


    到現在這個地步,陸南望覺得他和時安之間應該是沒有任何秘密的,他可以坦然地將自己的手機交給時安任她查裏麵的每一通電話每一條短信。


    他相信,時安也應該有這樣的坦然。


    電話是誰打過來的,才讓時安想要避開他?


    有些頭痛。


    其實一通電話讓周易去查一下就知道了,但他沒有這麽做,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那說明他是不信任時安的。連她打通電話都要讓助理去查通話記錄,他們之間的信任是不是太少了?


    可能隻是一些她的私事,她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他在宅子裏麵走的時候,手會觸到口袋裏麵的那枚戒指,買了大概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帶在身上,想著什麽時候就能給時安了。


    有些燥,陸南望拿出手機給謝晉遲打電話,不能找沈長風,他現在焦頭爛額的。


    “老大,出什麽事了?”謝晉遲問,一副隨時隨地都能赴湯蹈火的樣子。


    “沒事兒,就問問你,如果一個女人不答應你的求婚,是為什麽。?”


    “恩?”大概謝晉遲沒想到陸南望會問他這麽一個問題,“時安拒絕了你的求婚啊?”


    “……”陸南望額頭飄過三條黑線,“我是說假如一個女人!”


    並不想被謝晉遲知道時安拒絕了他的求婚。


    “恩,假如你向時安求婚,她拒絕了你。那女人一般不答應一個男人的求婚,多半是覺得這個男人給不了她想要的婚姻……”說到一半,謝晉遲住嘴了。


    這要是再說下去,就是說時安覺得陸南望不能給她一個她想要的婚姻。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嚴重。


    “你們還在洛城?”謝晉遲問。


    “剛從宋家祖墳出來,過兩天回海城。陸氏那邊怎麽樣?”陸南望也和謝晉遲一樣選擇忽視剛才那個問題。


    他不相信時安是覺得他給不了她一個理想的婚姻,所以拒絕他的求婚的。


    “風平浪靜,梁天琛那邊沒有作為,陸氏現在運作如常。”


    陸南望其實是不太相信梁天琛就這麽從陸南希手中買了股份之後,什麽都不作為,他難道是嫌錢多於是買了陸氏的股份?還是最後良心發現,不打算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另外,已經在聯係richard,人在度假,需要時間。”


    “盡快,梁天琛一直留在海城也不是辦法,他從哪兒來的,就回到哪兒去。”說起梁天琛的時候,陸南望的眉頭微微皺著,可以說是非常不喜歡這個人的存在了。


    “明白。但是老大,你求婚不成功,會不會是因為你的求婚太簡單?有鮮花鑽石,有音樂嗎?”


    “……”雖然還想繼續糾正謝晉遲,讓他知道不是他求婚失敗,但這是事實,“沒有。”


    “哦……那如果我是時安,我也不願意嫁給你了。連鮮花鑽石都沒有,你以為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就能找到媳婦兒?”


    “再見。”說完,陸南望掛斷謝晉遲的電話。


    感覺不是到謝晉遲那邊找解決辦法,而是找心塞去了。


    但也有可能,時安拒絕他真的是因為沒有鮮花,沒有音樂,沒有一個浪漫的氣氛。


    隻是這種事兒他以前也沒做過,沒什麽經驗,是不是得去找個攻略來看看?


    “叔!”時安的聲音傳入陸南望的耳中。


    他回頭,看到她小跑進來。


    “慢點跑,又不是平底,摔跤怎麽辦?”青石板路上,雖然時安穿著平底鞋,但陸南望還是擔心她忽然間摔倒。


    聽到陸南望的話,時安的步子小了下來,走到陸南望身邊。她臉上已沒有先前那份緊張和焦慮,看起來已經從求婚那事兒當中回過神來。


    “剛才清如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她家看一下她媽媽,我答應她了,待會就過去。”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然回海城的時間得推後了。”


    “恩,那我讓人送你過去。”陸南望扶著時安的肩膀往外麵走去,“你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


    “……也行。”時安沒有拒絕,但是答應得有些勉強。


    兩人一路往宋家大門走去,時安的手被陸南望扣在手心。


    “叔,假如有一天你發現你最愛的那個人騙了你,你會怎麽樣?”時安看著腳下的路,問道。


    ……


    海城,八九點的樣子,許清如公寓。


    躺在被窩裏的許清如動也不想動一下,除了剛才謝晉遲離開之後,她下床去把門反鎖,就一直躺在床上。


    早知道惹上謝晉遲那樣的男人,要麽一輩子在一起,要麽萬劫不複。


    現在她知道哪有什麽灰姑娘和王子過上幸福快樂生活的,灰姑娘以前是公主,隻是暫時被惡毒的皇後和姐姐陷害才淪落成為灰姑娘。


    等她的王子出現之後,她就重新變回公主。


    許清如知道自己以前不是公主,所以變回成為灰姑娘,謝晉遲不會是她的王子。


    早該在謝晉遲不願意公開他們關係的時候,就離開他的。如果一個男人連一個清楚明白的身份都不願意給你,那又怎麽談得上喜歡,怎麽談得上是愛?


    是她的一廂情願,想要等到謝晉遲想要公開的那一天。結果等到的不是他願意承認,而是他的未婚妻。


    如果白以寧罵她數落她,甚至找記者曝光她破壞了他們的感情,許清如也不至於這麽難受。


    但關鍵是,白以寧什麽都沒做,隻說在她和謝晉遲結婚前,讓她好好珍惜這段和他在一起的時間。


    明知道這是錯的,所以就算別人給,她不能要。


    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來,許清如以為是謝晉遲打來的,不想接,任由它響著。


    後來實在是煩了,許清如拿起手機就想把它給砸了,但是看到上麵並不是謝晉遲的來電。


    她冷靜下來,接了電話。


    “清如啊,有個你的朋友今天來送了一些禮盒過來,那人我也沒見過。”母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什麽人?”許清如緊張起來,難道是謝晉遲讓人去的?


    “就說是你的朋友,長得高高瘦瘦的,挺成熟穩重的。”


    高高瘦瘦,成熟穩重的人多了去了,許清如完全想不到會是誰。還是白以寧找人去家裏了?


    “他沒說什麽吧?”


    “沒有,就問我下午有沒有人來過。”


    “我知道了,以後有人來送東西,你別收,不認識的人索性就不要開門。”許清如叮囑一聲。


    “咚咚咚——”


    彼時,玄關處傳來敲門聲,因為門反鎖了,所以就算謝晉遲拿了鑰匙,也開不了。


    “媽,我先掛了。”


    說完,許清如掛了母親的電話。門外的敲門聲還沒有斷,許清如從床上去起來,腳觸地的時候,腿根有些疼,她的眉心一下子蹙了起來,。


    “你再不開門,就別怕整棟樓的人都知道。”男人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威脅。


    許清如此時覺得謝晉遲完全沒有往日的風度,想要擺脫他變成了一件格外困難的事情。


    他不要臉,她還要。


    許清如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站在門外鐵青著臉的謝晉遲。


    生氣了。


    他憑什麽生氣,現在生氣的,難道不應該是她?


    “你再這樣,我報警了。”許清如沒讓謝晉遲進來,看到他手中領著的某家超級難買到的餐廳的外賣,以及藥店的袋子。


    以為他離開了,卻沒想到他還會回來。


    “我知道你在氣頭上,等你氣過了再說。”謝晉遲一腳跨進家門,許清如依然擋在門口。


    “你未婚妻都去我媽家了,你還想怎麽樣?我不想我媽知道我這麽多年來給人當了三,她得打死我。”


    “不可能。”謝晉遲自然是不相信白以寧會讓人去許清如媽媽家裏,“她根本不知道你……”


    許清如淺笑一聲,笑得蒼涼,“看來你還真的是打算老婆和情人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抱歉謝先生,我不打算給你當情人。這幾年你對我的提拔,我忘不了,你想要的無非就是我的身體,我已經給了你,我們兩清了。”


    “許清如!”


    “謝先生你算半個公眾人物,如果真的讓整棟樓都知道你出現在我門口,丟臉的不止是我一個人。我沒關係,名聲臭了可以離開這裏,但是你不一樣。你家在這邊,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這邊,你能走到什麽地方去?”許清如並沒有讓開半分讓謝晉遲進去。


    “謝先生,麻煩你把鑰匙還給我。換鎖很麻煩,我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個上麵。”許清如伸手,向謝晉遲要鑰匙。


    男人目光緊緊地落在許清如身上,想生氣,但覺得許清如說的沒什麽錯。


    想解釋,但覺得許清如在氣頭上,就算解釋她也不會聽。


    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謝晉遲要是再不交出鑰匙,就顯得死纏爛打了。而他本身不是那樣的人,現在對許清如,他可以說顛覆了以前的形象。


    在深深地看了許清如一眼之後,謝晉遲將手中的鑰匙放在許清如手中,將手中提著的袋子扔在地上。


    保溫盒裏麵的湯汁灑了出來,袋子裏麵的藥也落了出來。


    “許清如。”謝晉遲喊了她的名字,一字一頓,那種恨不得通過叫她的名字就能把她粉身碎骨的那種感覺。


    許清如以為他要說什麽,但是最終,他什麽都沒說。利落地轉身,留給她一冷硬的背影。


    門外的應聲燈亮了暗,陷入了無盡的沉默當中。


    許清如蹲下,將打翻的飯盒放入袋子當中,再把藥放進口袋裏麵,打結,放在門外等著明天清潔阿姨來收走。


    關門的時候,隱忍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下來。


    終於,結束了。


    ……


    洛城。


    陸南望坐在單人沙發上,單手撐著腦袋,看著牆上的鍾的時針從九走到十,再從十走到十一。


    時安先前跟他發短信說,今天晚上要在許清如媽媽家裏住。


    他不想去查時安,這樣顯得他們之間沒有一點信任可言。


    但是時安似乎太不走心了,跟司機書說送她去歸庭院,但是許清如媽媽住在春華小區。然後他讓人送了禮盒去許清如媽媽家裏,時安並沒有在那兒。


    她還跟他微信語音,說明人是安全的。但是消息過去至少十分鍾之後才回,說明並不是很方便。


    她到底在哪兒,又在做什麽?


    陸南望不知道,習慣性地從口袋裏麵把煙掏出來,一根接一根的抽。


    彼時,時安的微信又進來,跟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先睡了,晚安。


    青煙從陸南望嘴裏逸出來,煙霧環繞著男人,模糊了他冷厲的輪廓,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嚴肅。


    他看著手機屏幕,打上:你在哪兒,我過去接你。


    大拇指放在“發送”上,卻遲遲沒有摁下,這句話發出去,時安肯定就知道他知道她不在許清如媽媽家裏,就知道他始終是找人跟著她的。


    眉頭緊緊地皺著,大拇指改變路徑,去將打好的字全部都刪掉。


    重新打上:晚安,明天早點回來。


    消息發過去之後,時安並沒有再回過來消息。


    那一晚,陸南望基本上沒睡,坐在單人沙發上,腦海中有兩個小人兒一直在打架。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司機打電話說,時安現在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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