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深院,朱牆金瓦,紅柱大門,這些奢華構成了這座城池之中擁有最高權勢的一等奴的居住空間。


    這裏處處透著奢侈,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不菲的價值,但最叫人看得觸目驚心的,還是那些外麵見不到的高樹花草,鋪滿了地麵,在陽光照射下透出嫩綠顏色的小草,外加不時會出現的在草叢之中的叫人心神迷醉其中的嬌豔花朵。


    那一株株三米多高的大樹,宛若傘蓋一般的樹冠,翠綠色猶如玉石的葉子,隨風搖擺,發出最美妙的樂器都無法模擬出來的沙沙聲響。


    在這一片荒漠構成的世界之中,叫人不得不抬頭仰望,每一次仰望,都能夠感受到那種勃發的生命力量,震撼得叫人不知道怎麽樣宣泄心中的那種激動情緒。這種奢華,乃是土地神仙們賞賜下來的,非是權勢滔天之輩,不能享用。


    “你說你的女兒見到了圖像上的那個人?”


    一所華麗得幾叫人窒息的寬大房間內,高越跪在地上應道:“是,祖爺爺。”


    “果然是這個人麽?”


    “這人眼睛和常人不同,當是此人無疑。”


    “好了,你下去吧。”被稱為祖爺爺的存在高越一直都無法確認究竟是什麽模樣,因為每一個一等奴都彎腰如弓,就算麵對麵,就算是他跪在地上也看不到他們的麵容,最多看到半張臉,所以對於高越等人來說,祖爺爺有很多個,每一個一等奴兒都是祖爺爺,反正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當然有了事情,他們會首先去找管轄自己的祖爺爺。


    高越跪在地上有些猶豫。


    坐在特製的寬大藤椅上的一等奴嗯了一聲,聲音有些疑惑更多的是不耐煩。


    高越連忙叩頭不止道:“還請祖爺爺不要對土地神仙們提及小女的事情,求您慈悲。”


    身形如弓般的一等奴兒聞言,重重的一拍扶手,喝道:“混賬!你想要我欺瞞土地神仙?”


    高越不敢辯駁,隻是一味的叩頭,腦袋都磕青了,卻依舊不斷咚咚叩頭,三五下之後,地磚上鮮血橫流。


    要想求得別人的憐憫,尤其是高位之人的憐憫,說得越多錯得越多,擺出態度來就足夠了,高越來之前已經做出決定,祖爺爺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就磕死在祖爺爺麵前,怎麽都能夠換得祖爺爺的一絲憐憫。


    果然,震怒異常的一等奴兒看著高越腦袋下的青石都被砸出一個小坑,裂開了數道口子,鮮血滲入青石之中,順著裂縫不斷蔓延,緩緩收了雷霆之怒,擺了擺手道:“滾下去吧,憑白弄髒了我這雲清石的地麵。”


    眼見高越依舊叩頭不止,一等奴兒的語氣又略微溫和了一些道:“隻要土地神仙不問,我不會說你的女兒的事情。這是我鄭重應承下來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了。”


    高越聞言心中大喜,隻要祖爺爺不提及此時,土地神仙們那裏會過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高越連忙停了叩頭,感激涕零的道:“多謝祖爺爺,多謝祖爺爺。”


    “血呼啦的看著就討厭,滾下去吧。”


    高越此時鮮血順著腦門不住流溢,一抬起頭來,刹那之間就將一張臉鋪滿,高越可不敢繼續留在這裏惹厭,惹煩了祖爺爺,沒有半點好處。


    高越當即躬身告退,一邊走一邊抖開袍子,接著腦袋上滴下來的鮮血,生怕鮮血滴在地上搞髒了這名貴的雲清石地麵。


    看著高越緩緩退走,消失在大門之外,坐在有著金銀絲線般的紋路的藤椅上的一等奴兒,微微歎息一聲,目光看向屋子角落處的一張蛛網,那蛛網是他特意留下來的,不允許下人們打掃破壞。


    他們這些一等奴兒們,彎腰如蝦子一般,根本就看不到頭頂上的天空,也看不到屋頂上的房梁。


    常理來說,他們也不會看得到慣於結在高處的蛛網。


    而這蛛網似乎是那隻老邁的蜘蛛特意照顧他,所以在地麵角落處結網,叫他能夠看到常人都能夠看到唯獨他們這些人看不到的東西。


    當然,他知道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這隻蜘蛛壞了兩根腿,估摸著是爬不高了,所以才貼地織網的,可惜,這貼著地麵又哪來的飛蟲落網?這蜘蛛貼地結網之舉不過是徒勞罷了。


    即便上天有憐憫之心,也不會降落在他們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身上。


    十三歲的時候,原本叫做劉鶴的他花盡家財請人將自己和一根長弓般的彎鐵綁起來,如蝦子一般的綁起來,每天調整一次彎鐵的彎度,同時收緊一次繩子,使得他的腰背越弓,這樣整整捆縛了一年,吃喝拉撒睡全都求人幫忙,每日每分每秒的痛苦煎熬都使得他想要放棄。


    但他還是咬著牙挺過來了,因為他要做人上人,他不甘心一直做一個三等百姓,終於在解開繩索之後,他已經有了一個一等奴兒才有的初步的尊貴模樣。


    隨後他走到這所房子之外,跪在地上,如剛才高越那般叩頭,也是一句話不說,叩頭叩得昏倒過去,從此之後,他成了一名高高在上的一等奴兒,同時也成了這棟房子的前主人的幹兒子。


    他也擁有了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奴春,過了十幾年,這座房子的主人到了五十歲,被帶去了夢鄉台,而他,就成了這棟房子的主人,他也不再是幹兒子了,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成了幹爹,手下也有了一個幹兒子,明年他也滿五十歲了,也要去夢鄉台了,等到那個時候,這棟房子,就成了他的幹兒子的了,這就是這棟房子這個權勢的傳承方式。


    他們這些奴兒都不要孩子,他們並未被閹割,擁有完整的性功能,但因為腰身變形的緣故,基本上對於性愛興趣不大,之所以不要孩子,則是因為太多的一蹬奴兒們的孩子的下場太過淒慘的緣故。


    一等奴兒之間的競爭是慘烈殘酷的,一幫能夠將自己的身軀殘害到這樣的地步的狠人,為了享受權勢對自己的身子都毫不愛惜,更何況是對別人了。


    記得曾經有一位一等奴兒做過一個統計,從古至今,一蹬奴兒們的後人,一百個裏麵有三十三個被串上了人柱,基本上每十個就有三個死得苦不堪言。


    在這樣的概率之下,誰願意試一試看看自己的孩子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能夠成為三個之外的那個存在,更何況就算僥幸成為例外,還有另外一個統計,這些孩子幾乎百分百的全部淪為四等奴。


    生了一個孩子,卻叫他們承受無盡痛苦折磨,還不如不生。


    尤其是他們這些神的仆人,已經看透了土地神仙和凡人之間的關係。


    彼此不過是屠夫和待宰的羔羊罷了,這樣的關係之下生個孩子給人殺?很有趣麽?還是算了吧。


    所以他們這些一等奴們都熱衷於收一個幹兒子,一代代的傳承下去。


    趁著那蜘蛛不在,一等奴奴春緩緩站起身來,從為了照顧他們的彎腰,而特意打造得相當低矮的桌子上摸下一個紅漆盒子。


    奴春走到那蛛網旁邊,打開盒子,從內中捏出一隻餓了五六天,半死不活的蚊子,將其輕輕丟在蛛網上,一等奴眯著眼睛微微一笑,隨後悄悄的退回自己的椅子上。


    等了許久,不見那隻朋友出來覓食,一等奴雙手開始緩緩摩擦藤椅的扶手,一等奴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沒有見到那個陪了他整整一年的老朋友,這打破了一年多來的兩者之間的默契,奴春還想再等等,但時間卻有些來不及了。


    奴春歎息一聲,站起身來,走出這華麗無比的房間,走到供一等奴居住的城東區域邊緣,向前一步就是玄天城中央區域,是修仙者們居住的區域,是超脫了人世繁華的尊貴區域。


    在邁入這個區域至前,一等奴們就是天下的王,沒有人膽敢對他們有絲毫的不敬,向前跨一步的話,他們就是天下最卑微的人,殷勤伺候土地神仙們,亦或是那些外來的路過的各路神仙們,他們要笑,不論多麽下三濫的事情他們都要笑著去做,就算是神仙們為了開心,叫他去吃屎,他也得甘之如飴吃到肚撐如鼓。


    尊貴和卑賤,不過是一步之差而已。


    一等奴一步邁入中央區域,此時的他本就弓著的背脊越發高鼓和腦袋卻更加低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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