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航班在共和國南部某邊陲小國著陸。


    這個國家飽受著汙染與進化的塗炭,前段時間的南極事件幾乎是壓垮它的最後一根稻草。統治者倒台,國內民不聊生。所以才會有這種第三方勢力的黑航班存在。


    在地下市場裏,黑航班、黑航線、黑公路為不少沒有正規編製的進化者提供了相當程度上的便利,同時,也為各個開辟這種黑交通的第三方勢力提供了高額的利潤,堪比高利貸的利潤。


    在這裏降落後,後續的路就很好趕了。


    對於喬巡這個新晉的半神而言,進入共和國境內的確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但是,為了不給國家製造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沒有那樣做。一位半神闖進邊境,對於任何一個國家而言,都是十分緊急的事情,弄不好的話可能還要調動非常龐大的人力資源。


    雖然喬巡不敢說自己是個為國做大貢獻的人,但起碼的不添麻煩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所以,他直接撥通了周思白的電話。這位他進化路上領進門之人。


    ……


    那麽,對於周思白而言,忽然看到一個名為“喬巡”的電話撥進來是怎樣的感受呢?


    還是內部渠道的電話,隻經過國家衛星,不經過運營商。


    難道喬巡的手機當時被人撿到了,然後破解了他的個人信息?


    還是有非常手段的技術人員攻破了國家的衛星加密係統?


    又或者,真如燕都市共進研發委高層所傳言的那般,喬巡……可能沒有死。


    正給一批剛入門的菜鳥們上完課的周思白在走廊裏看著屏幕,第一時間有些呆滯。


    片刻後,他才抖著肩膀,滾了滾喉結,接通。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傳向通訊另一端,


    “喂。”


    “周隊長,別來無恙啊。”


    聽到這個聲音,周思白的心口好似被大刀子給豁開了,又痛,又熱血湧漲。轉念間,他又警惕起來,懷疑起來,帶著如同幼貓窺伺羊奶一般的語氣問,


    “喬巡?”


    “不然呢,周隊。要我說個什麽我們之間的秘密嗎?比如說,天賦適配度很特別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周思白心頭的豁口瞬間閉攏了。他忽然在走廊裏跳著大叫,


    “喬巡,你真的還活著啊!”


    忽然發瘋的周教練有狠狠地嚇到過路的進化者菜鳥們。


    喬巡感覺耳膜都快被紮破了,吸著氣說:


    “鎮定點鎮定點,周隊,你的紳士禮儀去哪兒了?”


    “我鎮定個屁啊!你知不知道你從Kabul傳來死訊後,國內留下了多大個爛攤子,我跑上跑下收拾這些爛攤子,累得夠嗆,那段時間天天都有人打電話過來問你的事情,咱們中央的,一些你認識的朋友,還有國外雜七雜八的電話。我整天從早到晚光應付這些事去了,還得想盡辦法去安慰紗緒莉,你說說你是不是不負責啊,家裏邊兒還丟個學生,然後一個人跑去國外出點事?”


    周思白連珠炮似地把喬巡大罵一通後,猛地吸了口氣,最後,語氣稍稍喑啞,


    “不過,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一旁,呂仙儀瞪大眼睛看著挨罵的喬巡,小聲問:


    “啊,你還有這麽傳奇性的故事啊。還有,你有學生了?紗緒莉?”


    喬巡頓時有些牙痛。怎麽這麽密集的信息裏,她偏偏就挑中個“學生”的事情呢?


    “你旁邊還有人嗎?”周思白在電話裏問。


    喬巡說:


    “等見著麵再說吧,周隊,我現在在***,要不然你看看能不能派點人手過來接一下吧,我怕私闖國境鬧誤會。”


    “好小子,等一下,馬上過來!我親自來!”


    “您客氣了。”


    周思白忙三顛四地掛斷電話,風風火火地就去應急處理中心了。


    掛斷電話後,喬巡就需要直麵呂仙儀的“審問”了。


    “學生?紗緒莉?”呂仙儀就像天真好奇的寶寶。


    喬巡一臉正派,


    “很合理啊,我對進化一事多少有點心得,幫幫其他進化者很合理啊。然後,就被當老師咯。”


    “你甚至都不願意對我說起她的全名。聽名字,是個日本人吧。”呂仙儀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之前離開列車就是在日本館山市下車的嘛。這麽一想,是在日本有段特別的旅途啊。”


    喬巡一點都不心虛,因為跟紗緒莉的相處時間裏,他絕對說得上是個正人君子,


    “當然,你要想聽,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呂仙儀瞥他一眼,轉過身,


    “算了,我不想過問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能問得完,我又不是私家偵探。”


    “真的不問?”


    “不問。”


    喬巡潤了潤喉嚨,


    “她叫五茂紗緒莉,”


    他一瞥,立馬發現某人耳朵動了動。


    然後,他就此打住。


    呂仙儀這被勾起興趣,一下子又沒了後文,頓時心裏就急了。心裏急了,但是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不能讓某人絕對我很在乎這件事,寬心……寬心……


    正當她就要說服自己的時候,喬巡忽然又開口,


    “是個好女孩。”


    “嘶——喬巡,你再這樣下去,我遲早要跑路了。”呂仙儀瞪起眼睛,咬著牙威脅。


    喬巡微微一笑,


    “我是要告訴你,有什麽問題不要憋在心裏嘛。我以前當谘詢師的時候,見多了這種嘴上不在乎,心裏著急得很的情況,憋在心裏不肯說,不嚐試跟人溝通,結果到最後造成大大小小不必要的誤會。小呂,我可不希望這些問題在你心裏憋著。”


    呂仙儀皺了皺鼻頭,


    “別這麽叫我,像小區的保安大爺一樣。”


    她沉默了一下後,問:


    “所以,五茂……紗緒莉,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在等待周思白的這段閑暇的時間裏,喬巡同呂仙儀講起了自己之前在日本的故事。


    從下車,到認識五茂兄妹,經曆拾荒人事件與換魂時間……


    “哦……聽上去是很乖巧的孩子嘛。”呂仙儀說。


    “她太乖巧了。所以我之前常常擔心,得知我死後,她會怎麽度過傷心的時間。”


    呂仙儀揣摩一番人心,


    “這種乖巧的孩子也許很不願意給身邊的人添麻煩,她可能會表現得更加堅強,讓大家覺得她沒有什麽事。但是呢,煩惱說不好會在心裏不斷堆積,等到什麽時候說不定就爆發了。當然,也可能會傷心一段時間後就恢複正常。”


    “這不是說得很好的嘛。所以你之前還憋著不問?”


    呂仙儀仰起下巴,辯解道:


    “醫者不能自醫,不懂嗎?”


    喬巡眼神變得沉重起來。相較於紗緒莉,他更擔心的其實是南雫瞳。


    那個童年就並不幸運,還有著一方麵心裏問題,把他一定程度上當動力的孩子,更加複雜。


    但他沒有告訴呂仙儀南雫瞳的事情。


    呂仙儀也並不是什麽心胸寬廣的人,從她玩遊戲非要把招惹過她的NPC和路人玩家報複一通的特點就能看出來。


    要是讓她知道了南雫瞳這麽“囂張”的人,說不好會惦記起來。


    “之後呢?”聽完了在館山市的故事,呂仙儀又興致滿滿地問。


    “之後啊,我就隨便在日本逛了逛,然後再回國咯。回國後,就跟辛漁一起待了段時間。”


    呂仙儀咽了咽口水,


    “漁姐啊……她還好吧。”


    “嗯,挺好的啊,在燕都市幫了我不少。”


    “不少是多少?”


    這麽扣字眼的問法,讓喬巡立馬意識到呂仙儀已經開始聯想了。


    喬巡一個腦瓜崩把她彈醒,


    “想什麽呢。”


    喬巡可沒因為愛惜她就省力。呂仙儀額頭立馬冒出印子來了,她捂著頭埋怨,


    “你幹嘛啊!”


    “不要想無禮的事情。對我,對辛漁都很無禮!”


    “什麽呀……”呂仙儀嘀咕道,“漁姐是很有魅力咯,我有危機感不是很正常嗎?”


    她倒是很實誠。


    喬巡說,


    “不要把我想成見一個愛一個的笨蛋。”


    “好吧。”呂仙儀很擅長安慰自己,小聲說:“要是我變得更有魅力,就不怕什麽了……”


    她埋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頓時又愁了起來。


    喬巡也由著她獨自一人發愁,


    人嘛,都會這樣的。他有時候也會一個人悶著勁兒犯傻,多想想就好,讓時間化解。


    等待了一段時間後,周思白領著人開著部隊用的飛機過來了。


    下了飛機後,他老遠就看到喬巡,趕著趟跑過去,


    “喬巡!”


    周思白跑過來後,眼睛張得大大的,又驚又喜,


    “還真的是你啊!”


    “周隊,你怎麽也這麽多疑啊。”


    也?旁邊的呂仙儀挑了挑眉。


    周思白按捺下激動的心情說:


    “當然啊,在路上我還生怕這是別人搞得惡作劇呢。”


    “所以,現在真的見到我了,有什麽想說的呢?”喬巡笑問。


    周思白皺起眉,


    “你不會是什麽偽裝係進化者偽裝扮演的吧。”


    喬巡一愣,


    “周隊,你……至於嗎……”


    周思白爽快地笑了起來,


    “開個玩笑。”


    共和國的男人不講究擁抱那一套。他鄭重地同喬巡握了握手,


    “喬巡,歡迎回家。”


    喬巡同樣,


    “周隊,辛苦你了。”


    周思白這才把目光移到呂仙儀身上。他當然認識這位“故人”的女兒,曾經也一定程度上教導過她,


    “還有你,仙儀,歡迎回家。”


    呂仙儀在喬巡麵前使小性子,可不會在其他人麵前這樣。她展現著自己身為五階進化者的優雅與自信,


    “周教授,好久不見。”


    “我現在不是教授。”


    “那,周叔叔。”


    周思白笑了笑,


    “你還是這麽會說話。之前在路上我就在想,喬巡這小子會跟誰一起回來,沒想到是你啊。兜兜轉轉幾趟下來,像個圈。之前辛漁跟我說你們倆一起搭檔上海上列車我還很吃驚,喬巡中途下車的時候隻有一個人,我還在想這小子不會是沒點男人風範,放著個女孩子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吧。現在,你們又一起回來了,他算是贖罪了,你說是吧。”


    呂仙儀聽著這話,開心得不得了,腦袋點得跟撥浪鼓一樣,


    “對對對。贖罪!”她咬著字眼,瞥了喬巡一眼。


    喬巡一臉平淡。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可太了解呂仙儀了。千萬不能給她台階上。


    “好了,兩位,走吧,該回家了。”


    ……


    飛機上,


    周思白說:


    “我之前聽燕都市高層的一些消息,突然又傳出了‘喬巡’這個名字,但具體是怎麽個人,沒誰知道。那個時候,就有人懷疑你是不是還活著。更多的人都認為是重名,畢竟你死的時候,幾乎是全球見證的。事後,對那片廢墟調查搜尋了很久,也沒找到你的痕跡,所以國家才蓋棺定論。我也心疑啊,怕隻是重名,所以沒告訴紗緒莉。”


    喬巡問:


    “紗緒莉還好嗎?”


    “我把你的死訊告訴她後,她難見地請了三天假。那三天,她一個人大多數時間都在知冬市外灘看海。表麵上看,是沒什麽特別表現的。之後也很快就投入了任務和學習。一切都表現得很正常。所以我常常想安慰她都找不到什麽話題。幾個月前,她也開始帶隊執行任務了,又一次她的隊員反饋,她似乎有什麽心事。但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就一直沒機會找她聊聊。還有,她的進階速度非常驚人!你的死就像打開了她的開關,那之後她一路突飛猛進,不到半年,就突破四階了。現在我估計都隻差一個五階的契機了。”


    “這麽厲害啊。”


    喬巡吸了吸鼻子。紗緒莉的情況,跟呂仙儀所猜想地差不多。


    他朝呂仙儀看去,果不其然,又是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樣子了。


    看到喬巡的目光,她還得意地皺了皺鼻子。


    周思白不由得在心裏想,


    這兩位,互動蠻多的嘛。


    周思白說:


    “我覺得,紗緒莉心裏可能還是有些症結。但這大概需要你去化解了。”


    喬巡點頭,


    “嗯,她是個優秀的孩子。我也不想看到她心裏出點什麽問題。”


    “哦對了,還有!”周思白突然說,“還有一件跟你有關的事。”


    “什麽?”


    “你傳來死訊後的一個月,從日本過來了一個進化者。在燕都市那邊參加交流活動,她向我打聽過你。”


    喬巡差不多猜到是誰了,立馬問:


    “然後呢?她有沒有怎麽樣?”


    “嗯,很客氣吧,問了我一些你以前的事,比如你的老家在哪裏之類的。但我也不知道太多,她挺遺憾的。然後她說,她在燕都市已經拜訪過你的墳墓了,是辛漁帶她去的。事後辛漁又給我打電話說,這位客人在你墳前哭得很厲害。再之後,我就不知道她的動向了。也許回日本了,也許還留在燕都市。”


    呂仙儀好奇地問:


    “ta叫什麽?”


    “南雫瞳,是個女孩,年紀不大。”


    呂仙儀坐直了,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喬巡隨即閉上眼,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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