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這個樣子,他竟然還能張口替她辯解……他若不不是太過在意她,如何能做到這個地步?


    “阿念。”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激動萬分,眼睛裏散發出了詭異的光芒:“我們就當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好不好?從此以後你我隱姓埋名,過著之前過不了的日子好不好?”


    “暝瀾,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回避了,也不要再寬容我了。你不能這樣,你是精靈一族的長老,你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她分明感覺到此時此刻的暝瀾跟從前已經有了千差萬別,這是因為她改變的,這點讓她更絕望了起來,便下意識地輕聲說道:“你現在殺了我也好,就當我在之前那場戰役已經死了……這對於你我二人來講,就是最好的結局。”


    你且當從未遇見過我。


    他慘白著臉轉過頭來,輕聲問道:“你叫我殺你?”


    她沒有說什麽,隻是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一心想尋死嗎?”蓬勃的怒氣和絕望在那一瞬間突然迸發出來,暝瀾朝著她傷心的怒吼道。


    她身形一顫,臉色也變得慘白,嘴唇抖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慢慢的垂下了頭,不再敢看麵前的這個人。


    “你是因為他,你在他那裏傷透了心,你卻跑過來要我殺了你?”他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一步步後退,終於坐在了床上。


    之前因為那場戰役而重傷而被血液浸透的裏衣,緊緊地隨著冷汗貼在身上,他輕聲的問道:“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心底可曾一絲一毫的有過我?”


    那道傷口,是因為他替她擋了一招才落下的。


    “我……”她聽他問這話,便渾身顫抖,不敢抬頭看著麵前的人,嘴裏卻堅持地說道:“如若我不在意你,我不會選擇嫁給你。”


    “在意我?嫁給我?姚念,你那張嘴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厲害。”他苦笑一聲,蒼白著臉色,身形搖搖欲墜的靠在一旁冰冷的牆壁上,輕聲而虛弱的問道:“你對我的在意,可比得上對他的半分?你嫁給我,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同情我?”


    姚念被他的言語堵得啞口無言……不是因為理虧,而是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你走吧。”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他輕輕的閉上眼睛,仿佛在隱忍著什麽,看起來異常的痛苦:“別讓我再看見你。”


    姚念彼時在他麵前站了許久,心底劃過的感情千千萬萬,卻終是沒有任何一種能在此時此刻表達出來。


    轉身離去的瞬間,似乎有淚水從她眼底流過,然而又似乎她的眼底已經幹涸,再也擠不出任何的淚光和感情。


    在那之後,她便連死的力氣都不再有,終日躺在精靈一族的一個角落裏,日出日落都不再能分辨的出來,整日以酒作伴,也不管身後的傷口裂了多少次又和了多少次。


    她所呆的那個地方,實在是不錯,那裏有山有水,一年四季都是美妙的春天,正是她最開始和釋修夢想中說是待世間太平之後,就來此度日的地方。


    然而此時此刻,她獨自一人帶著這裏,便覺得好像已經與世隔絕一般,日子倒也沒那麽難過。


    這酒是好東西,可也是傷身之物,實在是不能成日成夜的喝著,尤其是她現在身上重傷不治,再加上這樣喝酒,身上的靈力也變得渾濁了起來……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活下去,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也好,據說人要是死在精靈一族的領地,死後和來生,都會過得很好。


    她就這麽死了,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可是等到她覺得自己差不多了的時候,卻突然來了不速之客……她眯眼一看,原來是子桑暝瀾身邊最忠實的侍衛。


    是來殺她的嗎?那可找的夠久的了,久的連她都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是否是真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姚姑娘。”那侍衛的眼神中包含複雜之意,然而還是恭恭敬敬的跪下衝著她行了個禮。


    “你找我什麽事?”還沒等那人說出什麽,她便接著道:“如果你要我死的話,你還真的是白來一趟,因為我的日子也走到頭了,死對於我來說,不過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姑娘,你不能死。”那侍衛眼中的堅定之意,讓她頻頻側目,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在她有些驚訝的目光中繼續說道:“現在就隻有您能救主子了,您不能死。”


    姚念終於有些在意的皺了皺眉頭,將一直緊緊攥著的酒壺放下:“他怎麽了?”


    “主子他自從您走之後,狀態就越來越不對勁。”那侍衛皺著眉頭,眼睛裏是滿滿的心疼之意:“到了現在,他已經完全墜入魔道,已經是非不分,殘暴至極,現在我們這些人已經壓製不住他想要出去尋找您的欲望了,想來想去,我們這些屬下也知道您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多麽重要,便隻能找到您,請求您的幫助。”


    墜魔?


    她心裏咯噔一聲……然而當初是暝瀾自己說的,不再想見她,況且就算現在給她贖罪的機會,她也沒有那個臉麵真的去見他。


    見姚念依舊沒有幫助之意,那侍衛眼圈開始變得通紅:“姚姑娘,我一直很欣賞你的作風,可是眼下我卻不得不說……您還真是一點舊情也不念,尤其是,您憑什麽這樣對待我們的主子?”


    “您究竟知不知道,主子他為你做了些什麽,又為什麽趕你走?”那侍衛的聲音已經哽咽了,讓姚念的心裏開始不自覺地打怵,有些不好的預感自心底升起。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您知道的我就不必說了,但是總還有些事情,是您不知道,卻必須知道的。”


    “當初您知道自己被驅逐出蒼梧族的時候,您便墜魔了,這些都是我親眼看見的,絕對沒有半點虛假和誇張,我們主子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就二話不說的動用了精靈一族的禁術,將您的墜魔的氣息渡到了自己的身上。”


    姚念的眼睛瞬間睜大,剛剛拿起的酒壇子隨著手腕力氣的一鬆,隻聽得清脆的一聲響,回頭站起來的那一刹那,酒壇碎了一地。


    她搖搖晃晃的抓住了眼前之人的肩膀:“你說什麽?你休要胡說,我什麽時候有過那樣的狀態?”


    “姚姑娘……”那侍衛分明是八尺男兒,此時此刻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抑製不住的掉落下來:“不然你以為我們主子那樣的心性,怎麽可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一直囑咐我,不能將此事告知於你,可如今我還是忍不住了,我覺得如果還是按照原來的吩咐,我們主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起碼對您做的事情,您都應該知道。”


    姚念目光呆滯,聽他一句一句的理解中,都帶有著隱隱約約的譴責之意,再想起來之前的一切,便覺得心中湧上來一股灼燒之意,讓她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半晌便拿手一接,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姚念將那口鮮血藏在手心,悄悄地背在身後,蒼白著臉,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深覺自己大限將至,然而卻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這個男子。


    還好,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能將那墜魔氣息淨化,可我們都不是傻子,我們族人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那侍衛突然在她麵前硬邦邦的跪下:“姑娘,我不求您能做什麽,但是我希望,在主子他還沒徹底失去神智的時候,您好歹能去見他一麵。”


    怪不得她那個時候感覺身體異常的通暢,事實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姚念問出了子桑暝瀾的所在地,便磕磕絆絆的趕了過去。


    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受了人家這麽大的恩惠,恩將仇報不說,還讓他殺了他當初親手救回來的人。


    她這樣過分的人,竟然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讓別人替她受了這麽多的苦楚。


    今日的陽光,依舊如同她剛遇見暝瀾那日一般無二,然而這世界上,卻再也沒有和那日一般的人了。


    她走進空曠無人的宮殿,一別多日,這裏還和以前一模一樣,走到最裏麵的時候,她便看見了蜷縮在角落裏的那個人……心酸的感覺,就像是她嗓子眼裏一直忍著的鮮血一般噴湧而出。


    應該變成這個樣子的人,隻有她而已。


    她輕輕走上前,拍了拍他顫抖的肩膀,輕聲喚了一句:“暝瀾,我來接你了。”


    子桑暝瀾的肩膀抖了抖,安靜的回過了頭,湛藍色漂亮的眼眸已經變成了暗紫色,清亮的眼神也變得渾濁了起來,看見她的那一瞬間,眼睛裏似乎有著原來的光輝一般,然而頃刻之間就被黑暗的氣息所占領。


    姚念見著他這個樣子,終於忍不住哭了出聲:“暝瀾……”


    子桑暝瀾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便一掌揮開她:“誰叫你來的?我不是說再也不想見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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