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無法彌補……你想讓我做什麽,我便會去做,但是現在,唯獨我的命,我給不了你。因為還有事情,等著我去做。”安念棋心底波濤翻湧,五味陳雜,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希望他能說點什麽。


    可是她也知道,無論如何,麵前這個人,都已經徹徹底底的跟她形同陌路了,即使是因為那看似荒唐的“前世”的因果。


    “還有事情等著你去做?”暝瀾聽到這個話,突然苦笑了一聲:“又是因為他是不是?從前到現在,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你心裏想的還是他,從來都沒有我這個人。”


    誰?安念棋無比懵逼的看著麵前那個“自顧自說著話”的男人,想要仔細揣測他話中的含義,可卻實在是聽不出他說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我希望我現在能償還的,我去償還。”安念棋咬了咬牙,看向一旁的瞑瀾,決定無論如何也應該表個態。


    “償還?”瞑瀾看向一旁的安念棋,冷笑道:“你竟然還想償還嗎?”


    “對,現在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做什麽,我辦完手頭的事情之後,我的命就交給你。”安念棋實在是不想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因為她現在的性命,已經完完全全跟韓子卿牽連在了一起,所以這樣說實在是太過自私了。


    但是現在保命是最要緊的,韓子卿的寒毒,她卻必須親眼看著他解開。


    因為眼下隻有這樣,她才能毫無顧慮的做這一切。


    “那好,你先贖罪。”瞑瀾看了安念棋半晌,突然大力的將安念棋拽起來,大步的往前走去:“你過來。”


    安念棋皺眉看著旁邊站著已經逐漸陌生起來的男人,用餘光看了看他抓著她的手腕,輕輕的吸了口涼氣……勁兒可真是不小,像是把恨意全都集中在手上一般。


    安念棋就這樣被他拽著往前一步步走去,突然走到了一處頗為寬敞之地,一旁的瞑瀾突然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走。


    此處陰風怒號,安念棋一閉上眼睛就開始渾身發冷,恐懼和愧疚的感覺也逐漸從風中滲透到了骨子裏。身邊的瞑瀾安靜的沒有說話,安念棋隱隱約約之間隻能聽見來自他的沉重的喘息聲。不知為什麽,她的心底也逐漸的緊張了起來。


    “跪下。”瞑瀾沒有看她,隻是目視前方,青絲徐徐掃向安念棋有些驚愕的臉頰,他就這樣的冷聲道。


    “什麽?”跪下?安念棋看了看四周空曠的豪無人煙的地方,讓她在這裏跪下?就算她跪給她曾經對不起的那些生靈們,那又有什麽用處?


    “我讓你跪下。”這句話的尾音還沒盡,瞑瀾突然就狠狠的按下了她的肩膀,安念棋一時沒緩應過來,膝蓋就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那一瞬間,她膝蓋上的感官就瞬間疼得麻木了起來,就像有什麽東西壓著她一般。


    這樣的狀態實在是太難受了,況且從剛才到現在,他在她膝蓋上施加的壓力,似乎從未減少過,這樣一來,她的腿很快就麻木了,整個人也變得搖搖欲墜……若是說以前,她的體術自然可以忍下這些,但是現在這個身體無非就是肉體凡胎,若真要是這樣跪上幾個時辰,那麽她這雙腿也就不用要了。


    安念棋甩開暝瀾的手,試圖站起來,可是他眼神一冷,她便倏地又跪了下去。


    “子桑暝瀾,你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安念棋渾身發冷,看著這個麵前這個已經被仇欲熏心的昔日夥伴,自然心痛不已,便咬著牙問道。


    聽著從這個女人口中再次叫出子桑暝瀾四個字,他忍不住渾身一顫。


    “有什麽意義?”暝瀾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掩蓋之前他有些慌神的情緒,便突然笑了,他緩緩蹲下身,掐住麵前目光裏有些微冷的人的下巴,輕聲道:“你還說你跟她沒有關係?連說的話和做事的風格都一模一樣……分明是你先要贖罪,現在我不過讓你一跪,你便說我做事沒有意義。”


    “我……”安念棋分明想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便突然卡在了嗓子裏,隻是瞪著麵前這個離她越來越近的人。


    她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什麽,然而也隻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便沒說什麽,下意識的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盡力往後退了半步。


    暝瀾彼時蹲在她的麵前,眼睛裏似乎有著滔天的恨意,然而湛藍的眼眸的深處,卻閃爍的是痛苦而深情的光芒。就是那樣的眼神,卻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暝瀾將麵前之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心底突然空落落的。


    其實他何嚐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何嚐不知道將前世的過錯埋怨到這個什麽也不知道的人身上是多麽的不公平,可是他做不了主了,而一切也早就回不去了。


    因為自從他恢複記憶之後,每每勸自己放棄前塵往事的時候,後背的那一道親手被她砍的傷痕就隱隱作痛,一閉上眼,看到的全都是族人枉死的場景……


    他忘不了這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有著那一股力量,讓她這樣負了他,讓他對她迷戀,讓她親手將執著的他封印於湖底,讓本該忘記一切的他與她再次相遇、相知……也讓他這樣痛苦的再次想起了這一切。


    就像是他現在,仔仔細細的記起來了一千兩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就連那時對他的愛與恨,都那樣清晰的重新被記在了心底。


    真是不公平啊,他本以為真的可以忘卻前塵,讓一切重新來過,可是老天爺卻偏偏不放過他。他分明記得,安念棋之前說過,如果是重要的記憶,那麽就該被記起來,無論忘得多徹底,多麽的幹淨。


    因為如果重要的記憶真的被忘記,那麽記憶中在意他的人,會很難過。在安念棋的說法裏是這樣的,可是現在你看,痛苦的隻有他一個人。


    憑什麽呢?他現在看著她譴責的這張臉,他卻依舊沒臉沒皮的既想將她毀去,又想將她再次擁入懷中,他從前和現在都是一樣,如此可笑。


    “我隨時可以殺了你,你記住,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的機會。”暝瀾突然靠近她的臉頰,在安念棋驚恐的目光當中,他的唇瓣附上了她的耳垂,然而下一秒就移到了她的唇瓣。


    安念棋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倏地睜大,感受到麵前之人清冷的氣息突然靠近了她的臉頰,下一秒唇上就多了一絲令人難過的溫熱……清冷的香氣和令人感覺到舒適的生命力,瞬間通過他的唇瓣深入她的身體。


    這樣溫柔而濃烈的吻,卻處處散發著絕望和難過的氣息。


    安念棋先是愣了愣,呼吸便失去了節奏,因為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間,安念棋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熟悉而陌生的畫麵。


    “阿瀾,對不起……我騙了你,對不起。”她看著眼前的慘狀,終於忍不住說出了事實。


    “阿念,你說什麽胡話?”分明是平淡的語氣,可他的臉色已經逐漸蒼白了下來。那不叫信任,那叫自欺欺人,是個人,隻要動腦子想想,就是她幹的。


    “是我將陣型圖透露給了魔族,但我沒想到血魔一族竟然在他身邊安排了眼線……我……”


    “你別說了,不用為那家夥承擔什麽莫須有的事情。”他轉身一撫袖,眼裏卻確實是充斥的了絕望和呆滯。他怎麽可能相信這是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幹出來的事情?


    “我沒有替任何人承擔什麽,阿瀾,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回避了,你一劍殺了我也不要變成這個樣子好不好?”


    他慘白著臉轉過頭來,輕聲問道:“你叫我殺你?”


    她沒有說什麽,隻是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一心想尋死嗎?”蓬勃的怒氣和絕望在那一瞬間突然迸發出來,暝瀾朝著她傷心的怒吼道。


    她身形一顫,臉色也變得慘白,嘴唇抖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慢慢的垂下了頭,不再敢看麵前的這個人。


    “你是因為他,你在他那裏傷透了心,你卻跑過來要我殺了你?”他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一步步後退,終於坐在了床上,因為重傷而被血液浸透的裏衣,緊緊地隨著冷汗貼在身上,他輕聲的問道:“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心底可曾一絲一毫的有過我?”


    “我……”她聽他問這話,便渾身顫抖,不敢抬頭看著麵前的人,嘴裏卻堅持地說道:“如若我不在意你,我不會選擇嫁給你。”


    “在意我?嫁給我?”他苦笑一聲,蒼白著臉色,身形搖搖欲墜的靠在一旁冰冷的牆壁上,輕聲的問道:“你對我的在意,可比得上對他的半分?你嫁給我,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同情我?”


    安念棋腦海中閃現的記憶瞬間戛然而止,可是心裏劇烈而清晰的痛楚,就真實的殘留在她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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