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午的風是異常的大,韓子卿剛寫完一筆,宣紙就被狂風打亂,有些許的紙張還沾上了一旁墨硯裏的墨。


    韓子卿皺了皺眉,趕忙拿黑曜石將那些紙張壓好,便突然感覺到異常的煩躁了起來,他站起身將那些染了墨的紙張團成一團丟掉,然後便走上前吧迎麵的窗戶關上,在關上的一瞬間,他突然睜大了眼睛,腦海中閃現的是一些陌生的畫麵,然而他這次卻敢確定,這並非是屬於他的記憶,而是……安念棋的。


    “你跟我走。”瞬間頸部就是閃現了她一樣的痛楚,他拂袖摸了摸自己發燙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就是瞑瀾的那張充滿殺意的臉。


    看到這裏,韓子卿就立刻驚恐的睜大了雙眼……糟了!瞑瀾那家夥竟然能趁著這個縫隙將棋兒抓去。


    還批什麽折子,他立刻就朝外喊道:“康平!”


    “屬下在。”康平立刻就一身黑衣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看著韓子卿又焦急又生氣的麵容,趕忙問道:“王爺,究竟出了什麽事?何故您這樣驚慌?”


    韓子卿臉色黑的不像樣子,狠狠的一甩袖子問道:“我問你康平,王妃正午時出去後可曾回來過。”


    “回王爺,並沒有。”康平仔細想了想,難道王妃出了什麽事情?


    怎麽可能,在他的眼裏,王妃大概是那種比王爺還要厲害的人,根本不可能出什麽事情,但是看他家王爺的那個臉色……估計是出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


    果然如此,聽了康平的回答,韓子卿拿起外套就往出走,還順手丟給康平一個東西:“我去找她,你在這裏呆著,隨時給本王待命,在我回來之前,不得離開。”


    現在他實力已經完全恢複了,並不擔心在對抗瞑瀾的事情上出什麽問題,並且還好他之前留了個心,在安念棋的唇上留下了一個共生的印記,所以她現在的狀態到底如何,或者她現在的蹤跡在哪裏,他都可以憑這些判斷出大概。


    但是現在困難便困難在,瞑瀾似乎想到了這一點,將感應給隔離開了,所以現在他們二人的蹤跡在他的感知裏,是十分模糊的。


    “王爺!您這樣隻身前去會非常危險!不然屬下派一些高手……”康平看著他急匆匆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碰見的麻煩隻定是不小,便趕忙上前道。


    “不必了,無論多少高手都是沒有用的。隻有我去才能解決。”韓子卿一腳踏出了門外,隨手丟給康平一個傳喚器:“你不必擔心,我若有事便會叫你。”


    康平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接過了東西,便憂心忡忡的走向書房,坐在旁邊的位置。自知攔不住自家死心眼兒的王爺,便隻好自己在那裏著急了。


    安念棋此時此刻的的確確如同韓子卿擔心的那般,過的可謂是十分不好了。


    不說心驚膽戰的被“仇敵”毫不憐香惜玉的揪著領子飛了半天,現在竟然降落在了什麽地方也不知道。


    周圍的景色看起來十分蕭條和荒蕪,殘垣斷壁,似乎那些敗壞了的建築上,還殘留著之前那些人的血跡。依她肉眼評斷,這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人戰鬥的戰場,因為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而且這裏怨氣十分的大,似乎一閉眼就能聽見無數之人的哀嚎,安念棋走在暝瀾身旁,被他扯著胳膊,一步一步被拖到了這裏。


    這他媽是什麽鬼地方?暝瀾覺醒之後也算是完完全全的神族了,怎麽如今還有這個興趣來這種莫名奇妙的地方?


    忍了半天,終於在快走到盡頭的時候沒有忍住,揪住了暝瀾的手臂問道:“你帶我來的是什麽鬼地方?”


    暝瀾聽她這麽問,突然站住了腳步,一身藍衣在這斷壁殘垣的景色中徐徐飄蕩,逐漸的,似乎有了一種悲憤的氣息。


    就在安念棋忍不住繼續問的時候,他突然眼睛猩紅的回過頭來,厲聲問道:“安念棋是吧?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最是可恨嗎?”


    安念棋被他突如其來的憤怒和氣勢嚇了一跳,立刻就沒了之前的猖狂的氣勢,有些驚恐的看著周圍,心底也突然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絲愧疚之意,眼神開始莫名其妙的躲躲閃閃起來,磨蹭了半晌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你把火氣發在我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身上,是不理智,也是不公平的。”


    “不理智?不公平?”暝瀾似乎氣極反笑,用力的捏著她的肩膀,在她已經疼到麻木的時候,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半天才停止住笑聲,輕聲的回答道:“你說你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才是最可恨的對吧,那我就告訴你,那種做了讓人家差不多滅族的罪人,現在充當無辜之人站在這裏和我說不公平,這樣的人,才最可恨,恨得我幾乎想讓你去死。”


    滅族?安念棋聽到這裏,心底突然一緊……她突然覺得麵前之人如此認真而憤恨的眉眼,讓她覺得他說的事情似乎都是真的一般。


    “你說什麽?滅族?你說是我幹的,我現在在麵前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我怎能讓你滅族?你既然這樣說,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麽證據?”安念棋自然認為自己是不願意耍心機,也沒有那個功夫耍心機搞到人家滅族那樣的人。很多人骨子裏的東西是存在元神之中不可磨滅的,即使是前世,前前世,她都不會相信自己是那樣的人。


    況且,再退一萬步說,前世的債,既然她已經死了,那麽便該前世了結,憑什麽讓她今世來還?這樣難道對她來講就是公平的了嗎?


    暝瀾放開他的肩膀,似乎陷入了極度癡狂的狀態:“證據?笑話,證據就在你的腦子和你那沾滿鮮血的雙手上,你現在孑然一身是很好,卻跑到我這裏來要證據?姚念,你可真是……”


    姚念?那是誰的名字,她怎麽覺得不久之前自己好像也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在哪兒,或者說是宰誰的嘴裏聽出來的,那她倒是不知道了。


    安念棋張了嘴,卻不知道想要說什麽,因為她知道無論說什麽,在他的麵前,她永遠也是過分和不知情的那一個。


    暝瀾見她識相的不再說話,便平複看了一下情緒,知道自己實在是有些太激動了,但是隻要一站在這片土地上,他就控製不住自己難過和悲憤的情緒,就忍不住想要對這個女人發火。


    “這裏是金渝遺址……你知道嗎?一千兩百年前有著精靈族的精兵三十萬,精靈一族憑借著強大的生命力和戰鬥力,幾乎是毫發無損的達到了最後幾戰。”


    暝瀾湛藍的眼睛深深注視著麵前的一切,似乎在回味著一千多年前的過往,繼續說道:“本來精靈一族對付血魔一族的殘黨時實在是勝券在握,然而在倒數第二個戰役的時候,這精兵三十萬,在這片土地上,幾乎全部覆滅,原因就是……他們的首領,太相信一個人了,作出了錯誤的決斷,中了敵人的圈套。”


    “你是想說,那個將領是你,而那個幾乎算得上是禍國殃民的罪人妖女,是我安念棋,是嗎?”安念棋垂下了眸子,心驚膽戰的聽著這個短暫而令人難過的故事。


    她不相信自己能幹出來這種事情,不是覺得自己太善良,而是不相信自己會對信任的人這樣狠心:“我不信,我不會那樣的事,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我自然不會忍心。”


    暝瀾聽到這裏,幾乎是慘淡的笑了笑:“我也是這麽以為的,然而你真是出乎我所料,竟然能為了那男人這樣狠心的對我。最可恨的是,你分明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到你快要死了的時候,我還幾乎想也不想的替你擋下一招,直到最後……我還那麽信任你,結果等來的卻是封印於一個離神界最遠的湖底,任你抹去我的記憶。”


    這段話的信息量對於安念棋來講實在是太過巨大,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或許也不願意反應過來。


    因為,事實如若真的像是那樣的話,那便實在是太殘忍了。


    沉默了半晌,她才啞聲問道:“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暝瀾沒有回答,而是用湛藍的眼眸深深的看著她,眼睛裏充滿的波濤洶湧的恨意,然而她能看得出,暝瀾對前世的那個人的感情,此時此刻夾雜著愛與濃烈的恨意,全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事到如今,當她聽了暝瀾說的這些事情之後,她已經沒有任何臉麵說出“前世做的事情,沒有理由今世要她來還”這樣的話了,即使那話是對的,她也沒有任何臉麵說出。


    她很想問,是不是當初她和暝瀾之間有什麽誤會才導致這樣悲哀的結果,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消失的一幹二淨,因為無論有沒有所謂的誤會,結果都已經發生了。


    他因著她的原因,失去了整整三十萬族人和兵力,這一點,她是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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