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稱呼,我開口問道:“鬼台戲師?陰九行的手藝人嗎?”


    “嗯。”李叔應了我一聲,一邊解起纏在他那把大刀上的布條,一邊對我說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平安你趕緊給你爺爺去個電話,叫他扛著居安的大刀過來幫忙。”


    我剛答了一聲“好!”,一陣刺耳的破空聲猛地響起,兩把約二十公分的刀子徑直的奔向我的腦袋。


    還不等我躲閃,一把雪白的大刀擋在了我麵前。


    隨著兩聲金鐵碰撞的脆響,先前的兩把刀子撞擊到了刀麵上,摔落在地。


    李叔將擋在我麵前的大刀扭轉指向前方,說道:“聽你唱戲的火候應是鬼台戲師裏的老手藝人了,怎麽有臉對陰九行裏的小輩下手?”


    這時候,一名麵塗抹著彩油,身穿戲服的消瘦男子踏著大步朝我和李叔走來,嘴裏沒回答李叔剛的問話,一個勁的哇呀呀直叫著。


    “鏘鏘鏘鏘鏘鏘鏘......”


    消瘦男子快速踏了三個步子,旋即身子一挺,右手托於腦袋上方,左手下壓於大腿附近,做了個標準戲台上的立定動作。


    他一折騰,離我和李叔的距離已經不到五十米遠,臉部輪廓和身形都能看的仔細。


    我盯著這鬼台戲師,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汪!汪!汪!”


    大黑叫的更厲害起來,弓著身子,宛如一座凶神。


    隨著大黑的汪叫聲,四天前的一幕場景閃電般的在我腦海裏回放起來,叫我難以置信的問道:“是你?那天被大黑咬住褲腿不放的大叔?”


    那鬼台戲師笑著說道:“哈哈哈,沒想到畫了這麽濃的妝容,你還能認得出我來,真是好眼力阿!”


    “平安,你和他之前見過?”


    “嗯,四天前我去尋鬼的時候,在一村子裏碰見的他,那時候大黑還追著他咬呢,但他身上沒鬼依附,陰陽氣也正常,所以我把這茬沒放心上。”


    “怪不得呢,我怎麽說打那天晚上開始,就尋不到鬼了,怕是都被你這個弄鬼的戲子收入囊中了吧。”


    “桀桀,我之前從同行那裏聽說過劉居安和陳清如斬鬼不殺頭的事,但一直當個玩笑話來聽。


    沒想到阿,沒想到!居然確有其事。


    不過他倆的心腸不是出了名的好嘛,怎麽不將這些沒了身子的鬼給封起來,反叫他們在外麵禍害人呢?”鬼台戲師嘲諷道。


    “這,用不著你管!”


    撂下這話後,李叔手持著大刀,腳掌在地上猛然一踏,身體化作一道黑影,射向對麵的鬼台戲師了。


    而在李叔行動的一刻,我打給爺爺的電話也終於接通,趕緊開口道:“喂,爺爺,我和李叔在槐樹林這邊撞見個什麽鬼台戲師的傻`逼,你快帶著我爹的大刀過來幫忙吧。”


    爺爺聽完我的話後,連回應都沒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看來這鬼台戲師真的棘手。


    李叔和鬼台戲師的打鬥完全呈現兩極化,前者橫劈力砍,講究的是大開大合,後者則是手握著把刀子,一直躲躲閃閃,找尋機會下手陰李叔。


    一記大刀劈到土地上後,那鬼台戲師眼睛一眯,抓住時機,手握著刀子刺向李叔的脖頸處。


    我見狀立即大喊道:“李叔!小心!”


    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李叔早就料到鬼台戲師會有這麽一手出招,空著的左手一把掐住了後者的手腕,用力一掰,他手裏緊攥著的刀子便掉落在地。


    被鉗製住的鬼台戲師冷眼看了下李叔,右腳一剁地麵,那鞋頭就冒出了把刀片來,刃上都泛著紫色,應是塗抹了毒液,然後朝著李叔的腳踝劃去。


    李叔不慌不忙,雙腳掌同時發力,猛然躍起,那握著大刀的右手已然撒開,死死的扣在鬼台戲師的肩膀上,於空中翻了個跟頭,同時把在鬼台戲師身上的雙手驟然發力,硬生生給後者丟砸到槐樹上,震得上麵的枝葉都搖晃不停。


    挨著這麽一下後,鬼台戲師手撐著地麵便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旋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臉笑意的看著李叔,沒有一絲的畏懼,“這身手功夫,我們鬼台戲師確實沒法和你們劊鬼匠人比阿,倒是我托大了,哈哈哈。”


    看著眼前的此情此景,我咋感覺好像沒啥危險呢,那鬼台戲師簡直菜的一逼,興許我都能和他打個平手,怎麽李叔瞧見他還非讓我把爺爺喊過來幫忙,而爺爺得到信後,也跟撞上大災似得,那急呢。


    李叔把插在地上的大刀提了起來,冷冰著語氣說道:“把手藝亮出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像你這麽想要求死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兩天我是撈到不少寶貝,亮出來的時候,你可別驚著。”


    李叔沒開口說話,眼睛死死盯在後者的身上,嘴裏卻是對著我和大黑說道:“大黑,你到我身邊來。平安,你躲在我和大黑的後麵,瞧準了時機再出手。”


    我從腰後麵摸出殺生刃來,邊往李叔那跑,邊開口問道:“李叔,鬼台戲師的真手藝是不是控鬼?”


    “嗯,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控著的鬼,怕是已經養出個紫的了。”


    “紫鬼!”我震驚道。


    “恐怕...還不止一隻。”


    李叔說完,我隻感覺身上冷汗直流,原先楊爺爺說過,李叔和爺爺聯手,那紫鬼還能對付對付,這要是兩隻紫鬼在,就算爺爺趕了過來,怕是也於事無補吧。


    李叔應是看出我的顧慮來,安慰我道:“別擔心,咱劊鬼匠人傳承下來的可不光手藝,還有許多秘法在呢。”


    “秘法?”


    李叔笑了笑,沒跟我闡釋那個詞的具體含義,反倒是右手握著大刀的力度增加了幾分,胳膊上遍布起宛如小蛇般的青筋。


    鬼台戲師望著我們兩人一狗,發瘋般笑了起來,手立即伸進懷裏,掏出了三個青瓷瓶,用牙齒咬住上麵的瓶塞,一一打開。


    三縷濃鬱的紫色霧氣從中冒了出來,而隨著它們的出現,槐樹林的陰氣頓時加重了不少。


    “養出了三隻紫鬼嗎......”李叔皺著眉頭自語道。


    三道鬼的身影在紫色霧氣中逐漸成形,真實麵目越來越清晰可見,而兩個熟人麵孔出現在視線中,分別是張秀蘭和傻乞丐。


    不過此時的它們是成了徹徹底底的行屍走肉,眼裏十分的空洞,沒有一絲情感在裏麵。


    “大嘴和那個斷了胳膊的小乞丐呢。”我緊攥起拳頭,開口問道。


    “哦,你說那個長著個大嘴,還沒了條手臂的乞丐阿。當然是用來煉我的紫鬼了。”


    李叔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兩下,說道:“穩住性子,當下你別的不用想,護好自己就行了。”


    “嗯。”


    鬼台戲師靠在槐樹幹上,望著眼前的三隻紫鬼,像是在打量著巧奪天工的藝術品一樣,“話說回來,我還真得謝謝你們劉家,若不是劉居安和陳清如傻,不給鬼的魂魄砍散,我又怎麽能湊得出三隻紫鬼呢。


    原先是想著過來打探打探情況,這下好了,能直接把殺生刃和九落大刀帶回去交差了。


    說不定嚴行主都能賞我個堂主,不,興許是副行主當呢!”


    “你個狗東西,說誰傻呢!”


    “劉平安,你罵吧,你罵了又有什麽用?今兒不還是得栽我手裏!”


    鬼台戲師旋即朝著我和李叔的方向一揮手,那三頭紫鬼叫囂著衝了過來,速度快的隻能看到殘影。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麽回事,李叔操著大刀的右手竟然粗壯了許多,皮膚上泛起了層血紅色。


    “給我開!”


    隨著李叔的一聲怒吼,手中的大刀悍然劈砍出去,所帶起的勁風將上衣吹得緊緊貼合於身。


    在一旁弓著身子的大黑也四腳一蹬地,朝著其中一道紫色殘影撲了上去。


    可眨眼間,李叔被大刀上所傳來的勁道直接震退開,連著我都一同往後帶退了好幾步,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的鞋印。


    我雖然不清楚那紫鬼對我李叔使了多大的勁,但就他退後撞到我身上的力氣來看。


    若是我挨上那麽下,手臂至少得骨折。


    大黑那邊的處境同樣不怎麽好,一個照麵下來,被紫鬼拽下一大把黑毛,皮肉都撕裂開。


    站在我們對麵的鬼台戲師再一次唱起了戲來,嗓子裏喊道:“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轉,與我那三郎把信傳......”


    張秀蘭和傻乞丐聽到話後,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古井般的臉上有了動靜,不停的陰笑起來,與此同時,腳底下再次發力,但這回它倆不再像上次選擇橫衝直撞了,而是一左一右包抄過來。


    李叔見狀立即朝我喊道:“平安!趴地上!”


    我不敢猶豫,直接就一屁股摔趴在地上。


    我剛坐到地上,腦袋上方就掀起了一陣涼風,那把開山刀被李叔當成電風扇掄了起來,而當它達到最大的弧度時,瞬間脫手而出,宛如炮彈般砸向了傻乞丐。


    大刀脫手而出後,李叔不得一刻停歇,趕緊一個回身,右手攥拳打向張秀蘭。


    正在這時候,我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陰煞氣從東北方向竄了出來。


    “娃子,小李,我來了!”


    伴隨著爺爺的聲音傳入耳中,一把通體漆黑的大刀從黑暗中奔向張秀蘭。


    隱約間,我聽到躲在一旁的鬼台戲師說了聲,“九落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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