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雲跟著寧老頭兒去拿了藥,“大叔,今日多虧你了。”


    “團團和長致都已經給我道過謝了,哪還值當你再來說一回。沈忠和長致本來就是無辜的,衙役也不會真的將人帶走的,隻不過是想要一點兒好處。”


    沈春雲在城裏的時候,自然已經聽過了好多風聲,隻要塞了銀子,衙役就隻會帶走當家人,鮮少會一家老小都帶走的。畢竟將一家老小都帶走了,還誰來上下打點?


    隻是,沈孝一家子不是個懂事的,竟然一直在院子裏喊著冤枉。衙役可不會管你冤枉不冤枉,左右也不是他們斷案的。


    也虧得寧老頭兒趕來的及時,又賣了一個麵子,才得以將人給保了出來。


    “二十兩銀子,等回頭,我二哥出來後,一定會還給大叔的。若是——若是我二弟真的沒法子出來,我也會還的。”沈春雲說著,也忍不住哽咽了。


    到如今為止,據說進了衙門的,就沒有一個出來過。


    因為江夏城裏的買賣私鹽一案還沒有了結,相關人等自然一個都不會放出來。


    等著沈春雲回去後,寧老頭兒皺著眉頭,看著漆黑的夜,這夜好似格外的漫長。


    “你舅舅帶的軍隊在哪裏?”


    寧南星從藥房裏出來,站在寧老頭兒的身邊,“在北邊。江夏城裏駐紮的軍隊是南邊的,恐怕不剝掉一層皮,是不會離開的。”


    “唉,這漆黑的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亮……”


    “快了。”寧南星應道。


    第二日一早,寧老頭兒帶著牛裏正,和沈長致,楊平順一道兒去了城裏。


    楊平順因為大點了衙門不少的銀子,愣是連人也沒有見著,但是好歹也是認得門。


    寧老頭兒站在衙門門口,讓其他人等在門口。“我去找找縣尉,打聽打聽到底怎麽一個情況。等出來咱再商議。”


    “寧爺爺,我們在對麵的茶棚等你。”因為最近到衙門打聽的人實在是太多,衙門門口,突然多了不少茶攤子。能在衙門附近擺攤子的,大多都是衙門裏有人的。


    餘下的走走到最近的一處茶棚,找了一張桌子落座,叫了一壺茶,等著寧老頭兒出來。


    等了許久,寧老頭兒才出來,沈長致趕緊迎了上去。


    “怎麽樣了?”


    一看到有人從衙門裏出來,茶棚子坐著的其他人都盯著這邊看。


    寧老頭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吧,回去吧——”


    “唉,又是一個沒有辦法的……”


    “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這銀子到底還要不要再填進去……”


    另外幾張桌子的小聲地說著,沈長致一行人也趕緊閉了嘴,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等著趕著馬車往回走的時候,寧老頭兒才開口說道,“隻說了,幫忙打點,至於能不能出來,就看上麵的人會不會鬆口了。其他的隻能等了。這案子一日不結案,一個人都不用想出來。”


    “真的沒有被的辦法了嗎?”楊平順有些著急地問道。他的兄弟一家子都被關了進去,又加上二舅子,楊平順早就心亂如麻。


    寧老頭兒歎了一口氣,“朝廷下的令,就是連軍隊都已經調過來了,若是沒有徹查清楚,就連縣太爺的烏紗帽估計都保不住。這麽大的事情,誰敢放人?”


    寧老頭兒暗自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想起來縣太爺說的。


    原來沈孝和柳氏被抓,也是真的是沒有法子,因為是有人將柳氏給供了出來。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柳氏的娘家人。


    柳氏買的都是私鹽,還將那小販介紹給了娘家兄弟。柳氏的娘家兄弟也是膽子大的,沒有別的本事,重活累活髒活都不願意做。因為買私鹽,一來二去地跟小販熟識了,熟識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買賣私鹽的其中的利潤有這般大。


    原本還生怕被抓著,隻敢一斤半斤地做著,嚐到甜頭後,就沒忍住,也跟著小販做了起來。


    這回,縣衙下令嚴查,朝廷還從南邊調來了軍隊,協助各地的縣府徹查私鹽買賣之案。小販被抓了起來後,沒抗住兵爺的嚴刑拷打,一個鬆口,就將柳家人給招了。


    至於柳家人,還沒有等兵爺拷打,就已經將人給招了。就連柳氏也招了出來。說上頭的人,是柳氏介紹的。所以,就算是有衙門裏的人出麵,這事兒也不好搞。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隻不過,寧老頭兒心裏卻是有成算,也不知道牛裏正是怎麽樣的心思。將這些事情都給瞞了下來,隻說了,是因為柳氏的娘家人將柳氏給招了出來,有人證,所以衙門裏的人自然是不會放人。


    一車人唏噓不已。


    “這柳家人也太不是東西了,柳氏到底算是他們的出嫁女!若是柳家人有事,有柳氏和沈孝在外頭幫忙打點,說不定在牢裏的日子還能好受一點兒。這般將人供出來,這是打定了主意,一個都別想好了。


    等沒了外人的時候,寧老頭兒才將打聽到的事兒都說了出來。沈春雲聽著顫抖不已,大罵著柳家人混賬。


    “這兩日,將銀子送去縣衙後麵的第二個巷子的第三個院子,院門口貼著門神的。能不能成,就看上麵的人想要一個怎麽樣的結果了。如今有軍隊的人插手,這件事兒就算是縣太爺也不能一個拿主意了。要是柳氏能咬住不承認的,這事兒說不定有轉機,不然的話,隻能聽天命了。”


    沈長致點點頭,“長貴,你明日就跟我一起去吧,省得二叔二嬸在牢裏受罪。”


    沈長貴抹了一把淚,心裏早就將柳家人罵死了。“嗯,我聽你的,長致哥。”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沈長致就跟沈長貴一道兒啟程了。


    趁著人少的時候,偷偷摸摸地將銀子先送出去,免得著了人的眼。


    隻是,沒想到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第二日,吳家人不請自來。


    沈春雲看了一眼紅了眼眶的沈婉,心裏忍不住一個咯噔。“吳嫂子,你怎麽來了,快請進。家裏頭有些亂,咱自家人,你也別介意。”


    這會兒吳家來人,沈春雲可不覺得是什麽好事兒。


    若說是吳家人有心,得知了沈孝夫婦倆的事情後,特意來探望的,沈春雲是一百個不信。


    因為,吳嫂子來的時候,還帶了當初的媒婆。


    沈春雲客氣地將人迎了進去,隻是這話說的,讓吳嫂子忍不住皺了眉頭。


    沈婉看到自己未來的婆婆在這會兒來了,也知道是來幹嘛的。心裏苦澀不已,牆倒眾人推,這話是錯不了了的。


    沈婉朝著未來的婆婆福了福,就避了開去。


    沈團團玩著沈春雲,迎著吳嫂子和媒婆進了堂屋。


    上茶後,沈春雲不再說話。


    吳嫂子原本還想著等著沈春雲耐不住性子詢問的時候,再將自己的為難說出口。哪成想,沈春雲就是好性子,隻是埋頭喝茶,一句話都不鬆口。


    吳嫂子朝著媒婆使了一個眼色。


    媒婆要不是得了吳嫂子的銀子,也不願意跑這一趟惹人嫌。


    “楊夫人最近好像事情挺多啊,一直沒有在城裏見著您一麵。”媒婆笑著道。


    沈春雲笑著點頭,“嗯,最近家裏頭有些事情,所以忙得腳不沾地的。”沈春雲隻能笑著,她是想著為了沈婉的親事最後搏一搏的。隻要讓吳嫂子看到,她們家裏頭還能笑得出來,估計這事兒就不大。隻要吳嫂子稍稍猶豫一段時間,等著沈孝出來,這親事就不會作罷。


    吳嫂子卻是不願意再多待下去,直接接過了話茬,“春雲,往日裏,在西市,咱的關係也是極好的。這一回,我是真的沒法子,不得不來開這個口。楊安康兄弟都是念書的,往後也指望著能考個秀才舉人的,我家的濤子也是打小在書院裏念書的。我生了幾個兒子,可就是濤子一個人在書院念書。


    濤子不光是為了自己念書,也是為了我們一大家子念書。


    若是——若是讓人知道,以後濤子娶了一個娘家犯過事的媳婦,濤子就算是中了秀才,往後的路也是難走啊!說不定,就連考秀才的資格都沒有。我就算是不為了濤子,也要為我其他的兒子媳婦想想,他們原本就對濤子念書有成見,若是讓他們知道,念書了,不能考科舉,這我們吳家都是要亂的啊!”


    吳嫂子說著這話,就忍住用帕子擦著眼淚。


    若是其他的理由,沈春雲還能說上一說,借著往日的情麵再勸一勸。但是吳嫂子說的這些,,沈春雲無法反駁。


    如若是換成是她,沈春雲覺得自己也寧願背上罵名,也一定要讓這門親事不作數。


    沈春雲也是擦了擦淚,“吳嫂子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隻是,我二哥二嫂如今都在牢裏,我一個出嫁的小姑子,實在是做不了這個主兒。濤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自然不願意毀了濤子的科舉之路。”


    “你有這個心就好。這是五兩銀子,就當做是我家給沈家賠不是了,旁的忙幫不上,這麽一點兒心意,就收著吧。之前給的聘禮,也不會還了,就給是你二哥打點打點吧。”吳嫂子如今隻要沈家能鬆口就好,隻要能拿回兒子的庚帖,就算是多花一些銀子也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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