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凱倫的眉微微扯了一下,臉冷了數份:“你應該知道,她對你隻有姐弟之情。”


    “可我對她有男女之私。”他唇角撇得更加明顯,身體歪在軟沙發上,眉頭挑了挑。


    江凱倫繃緊了頰角:“你這樣會傷害到她!”


    黃草突然拉直了身子朝江凱倫壓過臉,狠狠地瞪向他:“傷害她的一直是你!”他的聲音沉而怒,眼睛眯緊,是欲要吃人的樣子。


    他的指狠狠地掐緊了玻璃杯,那架式,幾乎要將玻璃杯生生捏碎!


    “你,你的家人,你的前女友,輪番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弄得她甚至連至親都失去,還要背負著沉重的精神枷鎖為你養孩子,江凱倫,你才是這個世界上帶給她傷害最多的人!”


    他的這一連串的控訴震驚著江凱倫,他的臉迅速蒼白,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愣當中。他欠她的,他一直都知道,卻遠遠不及此時,第三人提出時來得震撼。


    他像一個定形的鏡頭,久久都沒有緩過勁來,疼痛卻從心髒沁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半天都再未能說出一個字來。


    “所以,不要幻想我會把黃葉讓給你,這是不可能的!任何傷害過她的人,都沒有資格得到她!江凱倫,你就等著接招吧!”黃草最後自信而張揚地笑了一下,起身,離開了包廂。


    江凱倫看著遠去的背影,慢慢握緊了拳頭,即使知道自己曾帶給過黃葉無盡傷害,他仍不會放手將她讓出!


    經過一夜的休整,黃葉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伸伸懶腰,呼吸一口晨間的新鮮空氣,她準備去店裏看看。


    樓下,江凱倫親自準備早餐,小小的圍裙圍在腰間,有那麽點滑稽,卻更襯出他身材的修長有致,簡直比模特還要好看。


    “吃吧。”他順手撫了撫她的發,唇邊的寵溺明顯,隻是臉色蒼白得緊。黃葉有些不放心地去摸他的額頭:“臉色這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緊張之色,自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的昏迷。


    “哪裏會。”江凱倫擠出一抹笑捉下她那隻亂摸的手,放在唇上親了一下,“沒事,大概昨晚沒休息好。”


    黃葉方才放心了一些,還不忘提醒:“公司裏的事不許多管!”


    “嗯。”江凱倫聽話地點頭,看著她白皙卻顯得瘦削的臉,又想起了黃草所說的話,眼底的自責湧了上來。


    他彎身,將正在吃東西的她擁入懷裏,“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半絲傷害。”


    “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麽。”黃葉不解,卻還是被他環繞著視自己為至寵的樣子所打動,語氣都一時格外溫柔。


    兩個人溫存了好一陣,黃葉方才朝店裏趕來。


    店子裏,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杜蕊。


    當店長說出來客時,她還以為是黃草,不想推開門看到這位血緣關係的母親,表情一時凝固在臉上。


    眼前這個人不僅是親生母親,更是曾經情敵的助手,氣死自己父親的幫凶,此時的突然見麵,就算她再理智,一時也無法表現得風淡雲輕。


    過往的種種不美好,走馬戲般從腦子裏迅速閃過,揪纏痛楚無助的情緒緊緊地挍住了黃葉的心肺,她的臉已經漲紅,眼裏浮出有如看到敵人般的刺意。


    “葉……兒。”杜蕊看到黃葉,顫悠悠地站起來,撫著包,輕蕩蕩地叫了一聲。


    黃葉即將迸發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沉滯,她冷了一張臉極為諷刺地開口:“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嫌惡心。”


    杜蕊像被電打了一下,全身一陣抽搐,臉白得跟紙一般,身體透出無盡的虛弱,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倒下。隻有那雙眼,落在黃葉身上,流露出傷心、自責、驚慌、擔憂……


    黃葉看都懶得看,看到店長進來續茶,才不冷不熱地出聲:“有事嗎?”


    杜蕊聽到這話,像被打了一針興奮劑,原本暗淡下去的目光一時明亮起來,顫著聲音開口:“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黃葉轉臉來看她,眼裏射出不敢置信,而後她聽到:“另外,有點事也想請你幫個忙。”


    說完後一句,杜蕊的眼皮子都垂了下去,一副心虛的樣子。黃葉的臉越繃越緊,久久沒有吭聲。


    就算恨杜蕊,但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她還曾奢想過,對方是因為想她了,才會回來。原來,她隻會在有事相求的時候出現!


    “葉兒,我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但我……也沒辦法了。江凱倫不跟我們合作後,公司節節敗退,已經破產了……我沒有別的想法,隻求你能不能跟江凱倫說一聲,至少別再追究念晚兒的責任……我們現在連水電費都快付不出來了。念祁風癱了,根本不能做事,隻能指望著晚兒能做點事,養活一家人啊。要是可以,能不能給她安排一份工作,自從那些事後,她的名氣……唉,怕是沒有公司願意接受她。”


    杜蕊沒等黃葉出聲,就急急地一股腦兒將困難和要求提了出來。她說得楚楚可憐,邊說邊抹眼淚,感動得一旁的店長都跟著掉眼淚了。


    黃葉苦苦地笑了一下,她覺得諷刺極了。


    “怎麽當年沒見你為了我們一家人向別人求過情呢?如果你肯求一聲情,或許黃花黃草他們也不會對你冷心了。”


    杜蕊像被人刺了一劍,身子用力彈了一下,最後羞愧難當般捂上了臉,再不敢與黃葉相對。


    黃葉死死地瞪著她,眼淚在眶中打轉,她隻是覺得失望,無比失望!杜蕊不管什麽時候回來,都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這樣自私的女人,為什麽會是她的親生母親?


    “葉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下輩子我一定做牛做馬償還你們。”


    “下輩子?”黃葉忍不住用力地哼了一聲,“像你這樣的女人,做牛馬怕玷汙了牛和馬這兩個字。”


    杜蕊沒敢回話,肩膀聳動著,壓抑地哭了起來。黃葉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對自己的親生母親說出這樣刻薄的話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得緊。


    這不過是她的氣話,要的是得到村蕊對她們幾個孩子的一點起碼的關懷。她抹了一把臉,多少次的失望告訴她,要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愛,幾乎不可能了。


    她拉開包,把裏麵的所有現金都放在她麵前,沉聲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說完,自己先走出了會客室。


    背後,杜蕊的哭聲不再壓抑,越哭聲音越響亮。黃葉閉了閉眼,將想要湧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


    杜蕊自那天後沒有再來找過她,隻是,那天她重回店裏時,店長交給了她一把錢:“這是那位太太讓我給您的。”


    那錢是她給杜蕊的,杜蕊一分不少地還給了她。黃葉看著那一把錢,愣了好久,理不清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晚間回到家,四處沒看到江凱倫,最後在樓道盡頭看到了他。他正在打電話,背對著她,語氣很不好。


    “這件事,我不打算退步,他們家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由念晚兒一手造成,我是不會插手管的。你打電話若是為了這事,以後不要打過來了!”


    說完這幾句,他果斷地掛斷了電話,轉過臉來時,可以清楚地看到臉上的怒氣。


    黃葉並不笨,從念晚兒這個名字上,已然能猜出,有人打電話向江凱倫求情了。


    對於江凱倫所做的決定,她怎麽都開心不起來,好像有某種東西捆住了心髒,每跳一下都很艱難。


    若非因為父親的死,她也不想為難杜蕊的。想到杜蕊,自然會想起她退回來的那一遝錢,黃葉覺得自己的包一時沉重極了。


    “回來了?”江凱倫發現了她的存在,在眉頭微擰之後恢複了正常,走過來問道。


    黃葉吃力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電話的事,隨意敷衍幾句,進了房。


    數天後,黃葉意外地在某餐廳外看到了杜蕊,她正在給人洗碗,兩隻手泡得通紅通紅,保養良好的雙手上包了數塊創口貼。


    “你怎麽在這裏?”黃葉意外極了,她以為杜蕊回國了。杜蕊雙手在身上抹著,頭都不敢抬,好久才輕聲道:“我已經……沒有錢買回國的機票了。”


    “為什麽不要我的錢!”黃葉氣得吼了起來,淚花濺在了睫毛上。她抽出錢包,伸手去扯錢,杜蕊急握上了她的手:“你的錢我不能要!”


    “你這是準備在這裏洗一輩子碗了嗎?”黃葉顫著聲回吼她,看著她那滿手的創口貼,竟心疼起來。她強行將錢塞進了杜蕊的手中,轉身就要走,杜蕊又急匆匆地跟了上來。


    “葉兒,我真的不能要你的錢!”她把錢又遞了回來,垂下了臉,“我欠你的太多了,不能要你的東西。我想通了,以後的路靠我自己走,再累再苦也要堅持下去。你放心吧,我會通過自己的勞動掙到機票錢的。”


    說完,把錢塞到了黃葉手裏,轉身朝洗碗的地方走去。


    “夠了!”黃葉忍不住叫了一聲,眼淚一顆顆嘩嘩地滾了下來。


    ……


    晚上,黃葉心事重重地回了家,想到等下要請求江凱倫的事,心頭異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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