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黃葉都覺得有必要和黃草談談,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和丈夫不和。


    一路上,並無人攔阻與她,黃葉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總裁室外。


    “有什麽事嗎?”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出來,黃葉發現,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透過門頁,可以看到一對年過半百的男女,恭敬地站在那裏。


    那男的聽到這聲音,馬上上前道:“我們來是為了你哥那飯店的事,你也知道,那地段什麽都貴,他的飯店才開業,還沒掙錢,要些錢周轉,所以……”


    女的“是呀,是呀”的附和聲隨即傳來。


    “要多少?”黃草的聲音裏含滿了隱忍。


    男女人對看一眼,豎起三根手指頭:“三十萬,我們隻要三十萬就夠了。”


    “還要三十萬?不是已經給了一百萬了嗎?”


    “你何苦小氣呢?不過三十萬嘛。你這麽有錢,還能拿不出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特別讓人生煩。


    “拿著這些給我滾出去!”黃草揉了揉眉,甩出一張支票,低吼。


    兩人連連點頭,撿起支票卻並沒有離開。男人推了一下女人,女人訕訕地走上去:“另外還有你二哥,他投資的那個項目不是虧了嗎?現在有個好項目,還要些錢……”


    黃葉閉了閉眼,她不敢想象,黃草現在回歸的家庭竟是這個樣子。沒有人對他這個被棄數年的孩子問寒問暖,隻是一味地想從他身上榨取錢財,一股不知從哪裏來的怒氣湧起,她大步走進了辦公室。


    “你們還是人嗎?”她大吼一聲,對著那對男女。


    巨大的聲音驚動了辦公室裏的三個人,原本蹙著眉的黃草看到她,眉尾隨即鬆開,唇角扯出了微微的笑意,完全沒有了剛剛陰沉冷漠的表情。


    而那兩個人對著黃葉看了片刻,男人隨即問道:“你是誰?”


    “我們可是你們總裁的父母,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兒子,一定要把她開了!”那女人接口道,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完全把黃葉當成了公司的員工。


    黃葉氣哼哼地直走過去,從那男人手裏搶過支票,當著他們的麵撕成幾截,隨之教訓起人來:“你們就是這麽當父母的?當年把他棄了,對他不管不顧,現在認回來就是為了給你們做搖錢樹?你們簡直就不是人!”


    “這是哪裏來的女人啊,我兒子都願意給了,你憑什麽撕掉我們的支票!”那女人跳起來,凶巴巴地罵,一副要與黃葉打架的樣子。


    黃葉冷笑:“憑什麽?就憑你們不配!”


    “你這個女人,看我不打死你!”那女人拖下鞋子欲要打人,男人也抬起了膀子。


    “夠了!”一旁一直不吭聲的黃草終於發聲,吼了起來。


    兩人停下來,依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以為黃草會對黃葉怎麽樣,哪知他走來指向一對男女:“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公司!滾!”


    他們對望一眼,還要說話,黃草已經叫來保安:“把這兩個人扔出去,再讓我看到,唯你們是問!”


    一對男女的吼叫聲響徹走道,黃草已聽不到任何聲音,眼睛,心裏,滿世界隻有黃葉一人。


    “為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黃葉僵著聲音開口,若不是強忍著,眼淚就要滾下來了。


    黃草卻綻唇笑了起來:“黃葉,你還跟以前一樣,看不得任何人受委屈。就是你這種性格,讓我欲罷不能。”


    黃葉聽到他這話,頭又開始作痛,但那份對他的關切卻無法緩解,進一步握上了他的臂:“我不管你心裏在想些什麽,這樣的家人不能要,你把戶口調回來!”


    黃草的眸光一點點柔起來,唇角揚起,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隻要知道你還關心我就夠了,其他一切都不算什麽。”


    “怎麽不算!這些隻把你當搖錢樹的家人怎麽能夠認!這些人真是的,他們不知道,你需要的是家庭的溫暖,家人的關懷嗎?”忍不住又炮轟起那些人來,想著剛剛見到的一幕,聲音不由得重了幾度。


    黃草在黃家雖然沒有享受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但至少大家互相關心,互相扶持,相親相愛。對於那對男女的所為,她都看不過去了,作為當事人的黃草,心裏會是怎樣的難受!


    “聽姐的,把戶口調回來。”她強調了一句。


    黃草原本動容的表情一時凝固,因為她的一聲“聽姐的”,他永遠都不想把她當姐,而隻想當他的女人!


    鬆開了黃葉的手,轉身用背對著她:“就算把戶口調回去,也無法改變我和他們存在血緣關係的事實,所以,別再勸我了。”


    讓人離開親生父母確實是不地道的事,黃葉剛剛隻是心急,也為黃草擔憂,方這麽要求,現在聽他這麽一說,隻能禁聲。


    但終究那份對他的關心無法讓她沉默到底,許久,她再次低低出聲:“不管怎樣,你都要保重自己,不能讓他們欺負到,好不好?”


    黃草轉臉,看向她,眼底了有淒然之色,苦澀著扯開了唇角:“如果沒有了你,活著都是一種痛苦,又何必在乎被不被人欺負?”


    黃葉被驚得猛抬了頭,臉色一時蒼白,隻睜大一雙眼睛不願接受般回看他。


    以前的黃草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不管有多困難,他都會迎頭而上。他積極,向上,敢闖敢衝,即使沉默的時間多些,但目光裏的堅定無法移除。


    可剛剛他說什麽了,活著會是一種痛苦?這麽消極的話怎麽可以從他的嘴裏吐出來?


    黃葉有種被嚇壞了的感覺,連氣都喘得艱難起來,胸脯不斷地起伏,才不致於氣息中斷。


    “不準你這麽說!”她喝道,聲音尖利得嚇人。喝完了,方才發現自己的反應過激,這才極力壓製情緒,好半天方才緩住氣息,放低音量道:“我們都是一家人,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會好過。黃草,你真的要我難受一輩子嗎?”


    黃草僵硬的心被突然軟化,隻因為她這可憐巴巴的聲音,還有閃著淚光的眼睛。他無聲地走到她麵前,將她擁入懷裏,眉頭已經用力擠成了一團。


    “與其讓你難受一輩子,不若我自己難受一輩子。黃葉,你要怎樣都可以,隻要別傷心,別難過。”


    他這麽努力拚搏,不斷爭取,隻是想她能開心,能輕鬆一些,能在他的嗬護下無慮無憂地過下去。


    他痛楚地閉上眼,這一刻,哪怕黃葉說要他放手,他都會。


    黃葉因為他的話心跟刀絞似的疼起來,頭的重量全部壓在了他的胸口,兩隻手將他的衣服死死捏緊,壓抑無比地哭出聲來:“黃草,我不要你難受,你要是難受,我會更難受……”


    黃草親自把黃葉送回了家,一路上,兩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沉默著,一個字都沒有交談過。


    到了公寓外,黃葉看了黃草許多眼,想說話終究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隻能作罷。她推開車門,默默走向大門。


    黃草凝神看著她的背影,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又緊,指節早就泛白,眉間沉了滿滿的苦楚。


    僅僅隻將她送回江凱倫的家,他就會難過至此,若真徹底地失去了她?他已然不敢想象,隻覺得心肺肝絞在一起,除了痛還是痛。


    目光無意間落在公寓二樓那扯開了簾窗的落地窗前,看到裏麵修長的身影時,眉頭狠狠一折,幾乎折斷!


    他一伸手拉開門,朝著黃葉走去。


    “黃葉。”


    黃葉聽到他呼,停下了腳步,黃草幾步走到她麵前,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抱著她的雙肩將她拉過去,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這吻雖然突兀,但並不過分,黃葉隻愣了一下,便接受。


    “進去吧。”黃草推了她一把,她像木偶一般邁步離去。背後,很快傳來了馬達音,漸行漸遠。


    “黃葉。”江凱倫不知何時站在廊下,對著有些發怔的她喊。黃葉這才回過神來,朝他望去。他沉著眉,似乎心情並不太好,但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


    看她走過來,隻伸手將她牽住,如往常一樣。黃葉因為今天見到了黃草的親生父母,親眼看到他們對黃草的態度,心情有些糟,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她把黃草回去認父母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整顆心沉甸甸的,無時無刻不承受著良心的鞭撻。


    江凱倫看她這樣,並未問話,隻是比以前更溫柔地照顧她,直到她沉沉睡去才鎖眉走出臥室。在客廳裏靜站了片刻,他拾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我們談談。”


    某安靜雅致的包廂裏,隻有兩個人,相對而坐。外貌不同,但同樣出色,一個俊美優雅,一個帥氣沉著。


    兩人麵前各擺著一個杯子,一瓶價值不菲的酒,隻是,杯子裏空空如也,酒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打開過。


    江凱倫握了握杯,終於發話:“要怎樣,你才會放手?”


    黃草彈了彈手指,唇角扯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從沒打算過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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