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束的指一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熱水滴下,燙到了手都不自知。季雨軒忙給她收拾杯子,她的目光已經鎖在了那邊。


    漠成風,他來了!


    他應該早就來了,卻一直沒有出現,連看她都不曾!


    此時,他和森傑站在一起,正被導演請進大廳。兩人登對至極,不知情者絕對不會想到兩人是親密如姐弟的關係,而更覺得會是——戀人。


    盈束的心晃了一下,人都差點立不穩。


    漠成風的目光直視著前方,不曾在人群裏尋找她的影子。他就真的這麽生氣了?她發了那麽多信息,他不僅不回,現在過來了卻連理都不想理她?覺得委屈,又不能稱作委屈,終究要到這裏來的是她自己。


    盈束咬唇低了頭。


    “沒事吧。”季雨軒傾過來,抓著她的手問。他在檢查她的手有沒有燙傷。她連收回去都不想,因為整個人已經蒙掉了。


    那餐飯,她如同嚼蠟。


    大家都忙著巴結漠成風和森傑,隻有她,如坐針砧,最先一個離了位。到了門外,才來得及噴出一口氣來。手裏捏著手機,裏麵是她每天爬兩個小時發出去的信息,她在短信裏解釋過,他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束束!”季雨軒追出來,叫她。看到季雨軒,盈束越發覺得狼狽,笑得比哭還難受。


    “沒事的。”季雨軒似看出她的心思,傾身將她擁在懷裏。背後,漠成風正好走出來。


    盈束雖然及時推開,但從漠成風的角度看,便是她看到了自己一時驚慌,推開了季雨軒。他扯了一根煙出來,卻並沒有往嘴上去,隻是捏著朝另一個方向看。盈束想要走過去,森傑和導演也跟了出來,他們一行三人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失落到了極點,盈束回了自己的房間。


    季雨軒一直默默地跟著,此時顯得尤為體貼。其實,他一直都很體貼。他的體貼平日裏隻讓她覺得有些微不適,此時卻像被火燙著似的,難受到了極致。


    “夠了,我很好,不用圍著我轉了。”


    盈束突然有些沒辦法和他同處一屋,極速轉身出了門。這次,季雨軒沒有跟上來。他對著她的背影,眉底染著的是更深的情緒。


    在外麵坐了好久,盈束方才覺得冷。明天還要拍戲,她該回去了。她低頭,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居住走去,心下酸楚地想著,她竟然連漠成風住哪兒都不知道。


    門,在輕推下發出嘎吱的輕響,等到她進到屋裏時,發現亮著燈。燈光下,一道偉岸的身影挺立著,邁過千山萬水,在夢裏出國千百回的影子,終於真實地站在了麵前。


    她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


    那人回頭,露出深邃而棱角分明的臉。


    是漠成風!


    盈束的眼睛突兀地一紅,理不清是委屈還是思念,亦或是別的,眼淚毫無章法地滾下來。她站著沒動,不想再過狼狽,胡亂地抹著,卻越抹越亂。


    漠成風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在這一刻有了動靜,他擰了擰眉,最後無奈地歎一聲,走過來,將她拉向懷抱。他的懷抱寬廣而熟悉,她深深地吸食著他的味道,兩隻臂穿過他的腰將他緊緊抱住。


    她竟像個孩子似地唔唔哭了出來。


    大掌,壓在她的背上,環抱著她,他的唇停在她的發頂,親密地,貼著她的發絲。直到她哭完了,他才出聲:“盈束,你該慶幸自己還知道天天給我發信息,否則我一定不會要你了!”


    盈束心裏湧起一陣後怕,將他抱得更緊,“明明都收到了信息,為什麽從來都不回應一下?”


    “回應?我怕我一個生氣,跑過來把你給撕了!”


    他的話狠勁兒十足,惹得盈束打起了戰。他掐起了她的肩膀,“下次再敢逃的話,我就真的一輩子不搭理你!”


    盈束再次稀裏嘩啦地流起了眼淚,“我跟季雨軒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幫他,下次就算他再慘我也不插手了。”


    “這可是你說的!”


    “嗯。”


    漠成風比什麽都重要,這一刻,就算要付出生命來得到她,她都願意。


    他點了點頭,“好,這件事我們說清楚了,接下來說說別的。”


    他放開了她。


    盈束不解地看他,他手上多了幾張照片。他把照片一一攤在了桌上,盈束看到照片裏,自己和季雨軒在擁抱。她的臉埋在季雨軒的懷裏,看不清楚表情,但拉得緊緊的手卻顯盡了對他的依戀……


    她努力想,都想不到自己和季雨軒在什麽時候有過這樣親密的擁抱。


    “不解釋一下?”漠成風偏頭過來,沉聲問。


    盈束咬上了唇角,指無助地劃過頭皮,她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怎麽?這樣的擁抱太多了,都記不清是哪天發生的了?”


    他的酸言酸語讓她難受,她還是搖頭,“沒有,我和季雨軒從來都隻是朋友關係,發乎情止乎禮,沒有亂來過。我隻是想不起,什麽時候和他這麽親密地擁抱過。”


    “什麽時候?剛剛不是嗎?盈束,你什麽時候學會說謊話不眨眼了?”


    漠成風這一提醒讓盈束也驚奇起來。正常情況下,季雨軒是不會擁抱她的,剛剛的情形也遠未到需要擁抱的時候。今晚的季雨軒好奇怪啊。


    扣扣的敲 門聲打破了二人的局麵,屋外,走進來了森傑。


    “怎麽了?吵架了?”她笑盈盈地開口,看向二人。漠成風彎了彎唇角,不置可否,盈束禮節地打了聲招呼。


    森傑朝盈束看了一眼,轉而去看漠成風,“晚上有篝火晚會,不去湊湊熱鬧麽?他們可是為了我們而舉行的,不去會掃興的。”


    “那些是為你這個大製作人而準備的,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漠成風直白地拒絕了她,“難得來探班一次,想和束束單獨呆會兒。”


    “哦,是嗎?”森傑臉上的笑容明顯有些掛不住,卻也沒有勉強漠成風,隻道,“那好吧。”她轉身離去,身姿纖然。


    盈束看著她的背影,卻驀然想起什麽來。森傑投資人的身份讓她想起了薑隨行。


    “我記起來了,上次薑隨行要對我不軌,是季雨軒趕來幫了我。當時又驚又怕的,就抱了季雨軒。”她囁嚅著,承認這種事情有些吃力。


    “薑隨行?”漠成風的眉頭擰了起來,一時變得相當難看。


    “我有跟他提過我們的關係,可他不相信,那個晚上……真把我嚇透了。”


    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若不是季雨軒,她就完蛋了。


    “就那一回?”漠成風的語氣明顯緩了下來。


    盈束點頭,“除了那一回就是今晚,我和季雨軒平時都保持著距離的,他今晚這麽突兀地抱我,我也覺得奇怪。”


    “隻有抱?”漠成風此時體現著他的斤斤計較,“拉手不算?”


    哦,的確還拉了手。剛剛他和森傑一起走進會場的時候,季雨軒拉了她。如果不是漠成風提醒,她都要忘記了。


    她低頭,委屈地咬著唇,“我知道那麽離開不對,但我保證,真的跟季雨軒沒有什麽。”


    這副認錯的樣子最終軟化了漠成風,他走過來,雙手落在她的肩頭,“盈束,你的確做錯了,錯得離譜。這次我不會原諒你,自己想想怎麽樣贖罪吧!”


    他鬆開,沒再理她,走到沙發上,掏出煙來抽了起來。他以前極少抽煙的,但今晚她已經兩翻看到他拿煙,顯然最近常抽。他微彎了背,側影裏莫名地透出一股落寞,看得她心口一陣發緊。


    她想也不想,走過去抱著他的臂把頭倚在了他的肩頭,“漠成風,對不起,你要怎麽罰我都可以,但千萬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


    漠成風猛然甩了煙,將她一把扯進懷裏,唇便壓了過來。他嘴裏還有一股煙,全都噴進了她嘴裏,盈束給噴得頭暈腦脹,有些進入肺裏,她受不住地咳了起來。漠成風根本不給她咳嗽的機會,死力地扳著她的雙肩,是要扳斷的架式。他的吻愈發張狂,齒狠狠地啃著她的唇。盈束疼得眯了眼,唇齒間立時傳來了腥味。


    她差點沒嗆死,軟軟地滑下去。他的唇這才離開,粗魯地將她扯回來,看著她被嗆得發白的臉,眉一陣陣地縮,“盈束,再敢這麽消失,老子弄死你!”


    長時間的憤怒在這一夜得到了開解,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來時,兩人都神清氣爽,心情頗好。


    盈束起床時,季雨軒已經等在了門外。他斜倚在欄杆上,並沒有敲門,眼底有著濃重的陰影,紅血絲密布。


    顯然,晚上並沒有休息好。


    盈束推門見他,明顯愣了一下,既而有些緊張地去看漠成風。漠成風大咧咧地走出來,臂還落在盈束的腰間,清楚地宣示著主權。


    季雨軒把二人間的神色收得一清二楚,胸口莫名地疼痛,難受至極。他依然保持著表麵的微笑,對著漠成風打招呼,“漠總,早。”


    漠成風隻是哼了哼,並沒有過多地理會他。季雨軒隻是一個小老板兼經紀人,他的忽略並沒有什麽不妥。季雨軒尷尬地僵了一下臉色,此時愈發地意識到自己跟他的差距。


    其實縮短差距是有方法的。


    “走吧。”


    漠成風推了一把盈束,越過他離開。他們走得如此高調,季雨軒的指捏在掌心,死緊死緊。


    二人遠去後,有人從另一頭繞了過來,落在季雨軒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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