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老板。”得知消息的程園第一時間來道喜,臉上掛著真心的祝福,“一想著你和七月將會一起上台展示服裝,連我都興奮了。你們這麽一展示,我們工作室的名聲可就外揚了,肯定會有更多人來買我們的衣服。老板您不如以後幹脆自己設立品牌,自己設計,自己生產,自己賣。”


    這,正是她的打算。對於程園能和自己意見一致,她報以感激的微笑。片刻,表情卻沉重起來。


    因為,剛剛程園說,她會帶七月一起上台。七月還未成年,參加活動必須有監護人的同意,這意味著,她要主動去找鬱靳弈!


    卓淩晚考慮了好幾天,最終才說服自己去找鬱靳弈。七月知道她要去找自己的老爸,主動表示願意親自帶她去。


    卓淩晚自然知道,自己前去是斷斷見不到鬱靳弈的,最後和七月一起上了車。果然,有了七月,一切都好辦。他們一路無阻地上了25樓。


    才出電梯,看到一行人從這邊走來。人群裏,最顯眼的位置,赫然就是鬱靳弈。


    卓淩晚有些尷尬,局促著不敢邁步,反倒想找個地方躲一下。七月已經衝進了人群:“爸比,爸比!”


    眾人紛紛投眸,看完七月後朝她看了過來。卓淩晚局促地退了退,臉不由得燒起來。這群人雖然沒有說什麽,但那些猜測的眼神卻也明顯。


    她,越發不自在。


    “你們先下去吧。”鬱靳弈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兒子,冷聲吩咐。那些如點穴的人突然醒悟過來,瞬間散開,消失。


    卓淩晚終於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好久不見,我······想找您商量點事。”


    鬱靳弈並沒有特別的表情,連眼眸都跟原本一樣,沒有太多的變化。仿佛數天不見,他已將她忘記。


    對於鬱靳弈的表現,卓淩晚隻能用佩服表達。她還沒有練到這種地步,隻能用疏遠掩飾心中的不安。


    “玉嫂,帶七月去玩。”鬱靳弈吩咐完這一句,也不打招呼,轉身走回去。


    卓淩晚遲疑了一下,慢慢跟過去。


    到了辦公室,鬱靳弈壓身坐入沙發裏,兩隻手壓在沙發側,輕易掌控了全局。他抬眼皮:“什麽事?”目光並沒有完全落在她身上,語氣冷冷的。卓淩晚差點要以為,那個數次將她的心攪得亂七八糟的男人並不是他。


    其實,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她終於擺正了姿態,用仿佛第一次見麵的口氣道:“是這樣的,鬱先生,我想帶您兒子······”


    等到她把話說完,才發現,鬱靳弈的臉已經黑了一片,表情嚴肅到近乎嚴厲。


    她說錯什麽了嗎?


    “我保證,我會很好地照顧七月的。”她加了一句。


    鬱靳弈壓下了身體,伸指去揉眉:“你把七月當成了什麽?”這一聲不響,卻滿是不悅。


    卓淩晚沒想到他這麽問,有些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看他。


    他鬆開了揉眉的手,抬頭與她對視。卓淩晚發現,他的眉越擰越緊,眼眸裏竟燃起了火焰,他壓身回來,兩隻手極為氣勢地撐在了沙發兩側,再次出聲:“卓淩晚,七月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他的語氣一時加重,分明生氣了。她不過說帶七月去走秀,他生什麽氣?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嗎?”她試探著問。


    鬱靳弈已經騰地站了起來:“我問你,到底把七月當成什麽!搖錢樹?宣傳品?還是滿足你虛榮心的玩具!”


    他的怒氣已經沾染了滿臉,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卓淩晚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子的他,她整個兒愣了。


    而他的話則像無情的炸彈,直接將她炸個粉碎。


    他說:她把七月當搖錢樹,宣傳品和滿足虛榮心的玩具!


    “我沒有!”她馬上恢複了清醒,用力搖頭,眼眶裏一時盛滿了委屈的眼淚,著力為自己洗清冤名,“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你敢否認,參加這個活動不是為了你自己嗎?”他緊跟著反問一句,完全一副一切了然的模樣。


    卓淩晚頓時失了聲。


    她的確是為了自己。


    “可是······這並不會傷害到七月啊。”她不服氣,好久才委屈地辨解。


    鬱靳弈的唇角已經掛上了諷刺:“你傷害得還不夠多嗎?一次次從他身邊離開,躲得遠遠的,讓他小小年紀就嚐盡被拋棄的滋味!現在,卻為了利益利用他!是不是等到他的價值消失了,你又要把他甩掉!”


    “我······”不會這兩個字,她已經沒有勇氣說出來。鬱靳弈的控訴讓她發現自己有多糟糕,她已經內疚到了極點。


    “對不起。”她低低道歉,強忍著眶中的眼淚。


    她不想在他麵前掉眼淚,讓他越發看輕自己。


    慢慢轉身,朝外走。到了門口,她卻又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話不說出來,她會很難過。


    “對於七月的傷害······我很抱歉。是我沒想清楚就來找你,對不起。不過,我沒有把七月當成過可利用的東西,在心裏,他就是我兒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樣說,但,這是我的真實感覺。他在我身邊,我會很開心,很滿足,覺得連做夢都是美的。每次抱著他,我就感覺自己抱住了全世界。我想對他好,把全世界都給他,隻要他一不高興,一流眼淚,我的心就會抽得很疼很疼。我想,哪怕就算我將來會有親生兒子,待他也不過如此。說這些,的確有些矯情,可全都是我的真實想法。”


    “對不起。”從喉管裏吐出這最後一句,她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鬱靳弈沒有動,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印出長長的影子。眼眸,慢慢閉緊,眉間盛了些沉重的東西,壓抑得整個室內都消減了空氣。


    卓淩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雷諾集團的。眼淚盛在眶裏,倔強地始終沒有落下,頰上,卻麻麻的,仿佛被人扇了幾巴掌。鬱靳弈剛剛說過的那些話,何嚐不是巴掌,句句不容情地扇她的臉。


    他竟以為,她和七月相處隻是為了利益,他竟然是這麽想她的。


    “媽咪,媽咪。”七月不知從哪裏跑出來,對著她喊。卓淩晚用力抹掉眶裏的淚,用力換成一副笑臉:“七月在樓下啊,我送你回家吧。”


    “嗯。”七月伸臂,要她抱。


    卓淩晚微彎腰,他一跳,將她的脖子纏得死緊。在七月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臉再次慘白,鬱靳弈的話無孔不入地跳了出來。她難堪地扯了扯唇角,直到七月提醒,才記得要伸手抱他。


    卓淩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把七月一送回家,她就狼狽地將車倒轉,離開了鬱家。


    一路上,鬱靳弈的表情,話語,不停地從腦中閃過,她難堪到了極點,幾次差點與人相撞。


    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如此在乎鬱靳弈的態度。不是沒有被人誣陷過,曲子桓就不止一次為了矍冰雪而誣陷她,她也傷心,卻還沒有失態到連車都開不好。


    後麵,有車在按喇叭,她實在沒辦法再開下去,索性停在了路邊。


    將頭無力地壓在方向盤上,她無數次叫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卻怎麽都無法開解。


    有人敲她的車窗。抬頭,卓淩晚看到了曲子桓。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見她沒有打開車窗,曲子桓開脆拉開了門。他剛剛車過來,老遠就看到她的車一路亂撞,不得不按喇叭提醒她。


    卓淩晚搖了頭:“沒事。”


    “不要開了,上我的。”曲子桓也沒有多問,而是道。


    卓淩晚沒有拒絕。她沒辦法把車開回去,不上他的車也要打的。


    虛弱地坐在後座,卓淩晚把自己整個兒倚在位置上,臉上的疲累顯爾易見。


    這段日子確實很忙,幾乎早晚不分,但再忙都比不過鬱靳弈給的那幾句話殺傷力大。


    曲子桓淡漠的眼透過後視鏡看了她幾次,到底沒說什麽,卻在車子離半山別墅還有此距離的時候停下。


    “那天我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道。


    卓淩晚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晚白秋萍所說的話是什麽,她苦苦地笑了一下,搖頭。“她那晚說的話並不是最難聽的,我早已習慣了。”


    曲子桓眼裏呈顯出淡淡的驚訝,不知道是在驚訝他母親竟然說過比那天還難聽的話,還是驚訝卓淩晚竟然有這麽大的肚量。卓淩晚沒有力氣去分析,也不想問。


    空氣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和他們以往一樣。


    “還有,我這段時間並沒有和冰雪見麵,媽說的打電話,是上次,蒙蒙生病的那回,你應該知道。”曲子桓再次出聲,打破沉默。


    沒想到他還會向她解釋這些。


    卓淩晚有些心不在焉,隻道:“我說過,你是自由的,所以,這些不需要跟我解釋。”


    她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有棵樹,那晚,鬱靳弈曾站在那裏,跟她說了不少話。突然覺得有些刺目,她閉了眼:“有什麽要說的回家說吧。”


    曲子桓卻並不啟動車子,卻道:“我說過,會和你過一輩子的。”


    卓淩晚的身子被重重震了一下,即而又全身無力地仰在了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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