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心裏的鬱結隨著冷瀾之的最後一個字落下,便徹底消散一空。


    她欣慰地看著女兒:“本宮的嬌嬌兒長大了呀!”


    這一旨賜婚,恐怕要比殺了沈逸之還要讓他難受。


    從今往後,他再也娶不到任何高門貴女,便跟他那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好好相愛一輩子吧!


    隻是,真的能相愛嗎?


    皇後冷笑。


    若是沈逸之真的有那麽愛俞氏,又怎麽會引誘天真爛漫的公主,讓真愛當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


    本就愛的不深,當有朝一日那人成了絆腳石,還能繼續愛嗎?


    相殺還差不多!


    皇帝一直等到母女兩個說完了體積話才進去。


    當日,冷瀾之留宿在宮中,和母後聊到了很晚。


    父皇巴巴地趕了過來,皇後卻一記眼神都沒有給他,冷瀾之見狀隻得當和事佬,不停地給父皇和母後遞梯子,奈何母後責怪父皇沒有早點說出免死金牌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侯府有這麽一道保命的保證,她的女兒又怎麽會功虧一簣?


    根本就不會費勁巴拉地把人拖到菜市口好吧?!


    沈逸之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現在已經變成兩截了!


    皇帝自知理虧,畢竟免死金牌的事情,他就連自己的發妻都沒有告訴。


    他也明白女兒今日當眾審判沈逸之,並借了錦邢司的手,是真的想要砍了沈逸之。


    所以,他一晚上都陪著笑臉,奈何皇後是真的氣狠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皇帝待到了子時,本想繼續耗著,奈何李總管三番五次地提醒他保重龍體、該休息了,他才不得不離開。


    冷瀾之看著父皇離去的背影,知道母後是在替自己生氣,她反而生不起氣來了:“母後,這件事也怪不得父皇。他當初會放心地將我嫁給沈逸之,也是被沈逸之偽裝出來的優秀品質給騙了。


    至於今日之事……其實說起來也怪我,是我沒有提前跟你們打招呼。”


    “胡說!”皇後輕輕拍了一把冷瀾之的手:“你是本宮的寶貝女兒,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女子,你不需要認錯,更不會有錯,懂嗎?”


    她在宮中沉沉浮浮這些年,費盡心思地坐穩了這個位子,為的可不是讓女兒變成謹小慎微的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的。


    尊貴無雙的伽羅公主怎麽會有錯?


    即便是有,也是別人的錯!


    她的嬌嬌兒什麽都好,就是太懂了。


    可太過懂事的女人,是永遠不會獲得幸福的。


    第二天一大早,賜婚的聖旨便送入了平南侯府。


    彼時,沈逸之剛剛挨了一百大板,人被打的隻剩下了一口氣,卻還是被人抬了出來接旨。


    他本以為這又是什麽對他、對平南侯府的懲罰,不料卻是賜婚聖旨。


    意識渙散間,他聽到了“賜婚,俞氏,側妃”等等字眼。


    等等……


    俞氏?側妃?


    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他突然氣急攻心,竟是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平南侯府瞬間亂作一團。


    因為他們的駙馬……哦不,世子爺,傷口感染,發起了高燒。


    請來的大夫整整忙活了一宿,終於在天光大亮的時候讓高燒退了下去。


    可,平南侯夫婦卻沒有半點開心。


    因為大夫說,世子爺臀部的傷很重,有可能已經傷筋動骨了,說不定會影響日後的行動。


    兒子的傷令人憂心。


    兒子的婚事更是令人上火。


    皇帝竟然將俞婉兒賜婚給了他們!


    雖說隻是一個側妃,但!


    從今往後,還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入平南侯府成為正經的世子妃?


    可以說,側妃的水平,從某種意義上就襯托出了侯府的水平。


    從今往後眾人一提起平南侯府,就會說——噢,就是那個抬了上不得台麵的孤女外室當世子側妃的人家?


    真是想想都覺得上火的程度。


    偏偏這是皇帝賜婚。


    而且,聖旨裏麵寫的很清楚——因為沈逸之和俞婉兒的深情足以感動上天,皇帝便讓有情人終成權屬,成全了這對有情人。


    既然成全有情人為何不讓俞婉兒當正妃呢?


    那當然是為了他們平南侯府著想,是不想讓這麽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占據正妃之位,免得侯府被人詬病。


    畢竟側妃再怎麽樣,也不過是個妾。


    妾氏什麽的,身份低了就低了。


    正妃的身份不能低。


    你看,皇帝多體貼,多會為人著想?


    可就連腦子不清醒的趙氏都能想明白,皇帝不徹底將侯府的臉麵放在地上踩的原因——是為了報複!


    替他的寶貝女兒報複平南侯府!


    從侯府的角度來說,有俞婉兒這麽個世子側妃,是奇恥大辱,而且日後也沒有正經的姑娘肯再入他們平南侯府的門,平南侯府成了整個貴族圈子裏的笑話。


    從俞婉兒的角度來說,她雖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和沈逸之在一起了,卻永永遠遠都不可能被扶正。


    她隻能永遠當小妾!


    而她的寶貝兒子,也不可能做王府的嫡子,一輩子都隻能當小娘養的庶子!


    這還不算。


    隨著沈逸之這個世子永遠都不可能入朝為官的懲罰,平南以侯府就算是徹底廢掉了。


    如今的平南侯尚且還有個三品的閑職,每日可以上朝跟朝臣打打交道,在皇帝麵前刷刷存在感。


    而一旦如今的平南侯退下來,平南侯府無木可撐,就算是徹底廢了。


    這一切固然是沈逸之自作自受的結果,可侯府的人會責怪沈逸之嗎?


    顯然不可能。


    他們會把這恨意轉移到俞婉兒的身上,將一切的過錯都推給她。


    可以預見,她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狠啊!


    太狠了!


    殺人誅心都沒這麽狠。


    冷瀾之心情不錯,連帶著自重生以來便一直伴隨著她的頭疾都好似不見了。


    琴聲叮咚。


    梧桐樹葉飄落,夕陽的餘暉灑在女子的身上,為她美麗的麵龐增添了幾分柔和的豔麗光芒。


    夕陽下,幾片梧桐樹葉在女子身側飄飄灑灑,降落至她的身側的時候,落下的速度仿佛都變慢了一些,似是舍不得離她而去。


    忽然,女子睜眸,烏黑的鳳眸裏漾出一抹笑意:“顧典司,你來了。”


    顧湛被那笑意閃花了眼,心髒也不受控製地猛烈跳動了起來。


    怦怦。


    怦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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