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過往


    冰月卻是一臉無所謂地看看寧風,這才低下頭去看向門外站著的軒轅古,以及他懷裏抱著的孩子。


    寧律自一開始便被幾個大人圍在中間,是以,寧風隻見到了來向他討公道的冰月等人,並沒有看見寧律。


    此時,冰月和蕭禦都進了門,寧律小小的身影便露出了頭來。


    看著被冰月陷入凹坑中的寧風,他視線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掃視他一眼:“寧公說話可真是好聽。我是你的兒子?嗬!真是奇怪了,連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我是你的兒子。很生氣麽?是不是很痛苦?你可有我痛苦?日日對著殺害親生母親的凶手,卻無能為力,還得被欺負……嗬嗬,也對,在你的心裏,這世上,怕是沒有人的重量能抵得過你自己的了。我也是蠢了,居然問你這樣的問題。”


    寧律自嘲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呆,甚至一秒鍾都不想!


    看到那兩張讓人厭惡的臉,他就覺得想吐!


    冰月也不攔著他,隻靜靜地目送著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心中一片心疼。


    明明尚且年幼的孩子,在這個時候,卻不得不以自己瘦小的身體來承受這個世界所給予的最大的惡意。


    軒轅古跟了上去。


    說到底,就算他所表現得再能幹,也不過也還是個孩子罷了。


    在這牛鬼蛇神遍布的寧府,沒有人放心讓寧律一個人走動的。


    寧遠也早已跟著出去了。


    那個被震碎了全身骨頭,一攤團軟的人是他的大哥。他無法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大哥受苦受難。


    可是大哥所做的那些事情,卻叫人寒心。


    既然不願看,那便不看。


    他果斷地離開,以免自己一時心軟,也免得自己心中難受。


    屋子裏,此時便隻剩下守在門口的輕霆,以及冰月和蕭禦,和寧風夫婦了。


    那女子也不知是什麽來曆,一身媚骨,便是身為女子的冰月瞧著,都不由得想要稱讚兩聲的。


    而蕭禦,卻是對此視而不見。


    無論那女人對他拋了多少個媚眼,他隻當作看不見。


    他的眼裏,無論什麽時候,能看到的永遠隻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冰月。


    寧風趴在洞裏,幾次試圖動作,卻都牽扯著全身疼痛。


    他不由得倒抽冷氣,卻也對冰月越發仇恨了。


    這個女人,當真就是他的克星了。


    這麽多年,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結果她以來,便害他到如斯地步。


    此時此刻,他心中卻連一點兒悔意都沒有,而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冰月的身上。


    冰月看著他臉上的神色,便也已經猜到了幾分,不由覺得無語。


    “看你這眼神,是在怪我多管閑事麽?”冰月毫不客氣地揭穿寧風視線中的意思。


    寧風也是冷哼一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嘖,我這人就是有這一點優點。永遠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水平,也知道自己能與什麽樣的人對抗,能夠輕易地捏死誰。不過,寧公身上似乎並沒有這樣一個優點呢!明明不過是個受製於人的公爺,卻拽的好像自己是這蕭國的王,是天下之主似的。我要是你,這個時候,肯定就認輸了,早早地把斷絕書寫了,也省得遭罪的。”


    冰月毫不客氣地冷嘲熱諷。


    聽在寧風的耳中,當真是讓他氣得差點兒就要蹦起來了。


    這個女人說話當真是一點兒情麵都不留的。


    短短幾句話,不止揭露了他的野心,也將他貶得一無是處。


    這話不就是在說,他寧風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麽?


    不得不說,寧公在這方麵還是挺聰明的。


    不過,冰月都說得這麽明顯了,他要是還聽不出來,那也隻能說,這人的智商著實是讓人夠捉急的了。


    “你到底是誰?!你來對付我,難道隻是為了寧律的事情?”寧風不大相信這一點。


    這個世界上,能在一招之內便將他打趴下的人並不多,更何況還是個年輕女子。


    而且,這會兒他也檢查了自己的身體,除了骨頭全部碎了之外,其他的地方壓根就沒有什麽傷。


    可便是這一招,便叫他著實看不懂了。


    這世上,有一門武功是專門廢人骨頭,而不傷其他的麽?


    寧風表示疑惑不解。


    冰月聽到這話,眉梢微微一挑,下意識地看一眼蕭禦。


    寧風這話,可真是話裏有話的。


    難不成,他在這世上還有什麽別的敵人?


    嘖嘖,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啊!


    冰月有些興奮。


    她突然摩拳擦掌,有些躍躍欲試了。


    不知道這位寧公身上還有什麽秘密呢?


    要是能被她挖出來,最少也可以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啊!


    “寧公倒是知道的清楚。既然知道我並不是隻為寧律的事情而來,寧公就該知道,我不是好欺的!”


    冰月說得模棱兩可,隻是順著寧風的話往下說。


    她並不敢說太多,以免寧風警覺,發現什麽不對勁。


    她還想要套出點兒八卦來呢,怎麽能救讓他察覺呢?


    蕭禦聞言,微微抬頭,看她一眼,隻見女子眼中光芒漣漾,看上去格外地明亮。


    一雙星眸中滿是狡黠的光,如同一隻正在算計著人的小狐狸。


    她唇角微揚,弧度不高不低,卻恰好將她此刻的調皮盡顯無遺。


    蕭禦不由地看癡了。


    寧風本就心中有鬼,冰月這話一出,他頓時好像是知道了什麽似的,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終究還是要找來的。”


    “嗬,你倒是聰明地很。”冰月冷笑一聲,仍舊是按照寧風的話繼續往下說著。


    那個被冰月控製住的女人,此時卻突然微眯起一雙誘人的眸子,視線不再朦朧纏綿,反而透出幾分危險和冷冽。


    她直直地看向寧風的方向。


    因為不能說話,所有的怒意也都湧上了一雙眸子,反而將這份憤怒越發升華了許多。


    察覺到她的異樣,蕭禦冷冷地瞪她一眼,那一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女人一頓,再看向蕭禦時,仍是一臉媚態,甚至還朝著蕭禦又拋了幾個媚眼。


    可惜,蕭禦警告過她之後,便又開始對她視而不見了。


    冰月並沒有發現女人的異狀,隻一心想要套出寧風的話,滿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裏。


    “果然,我就知道噬靈是不會放過我的。從我逃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著我。”


    寧風冷笑一聲,這一聲竟像是在自嘲的。


    冰月微微一愣。


    這關噬靈什麽事情?


    先前她說到噬靈的時候,不過就是為了嚇一嚇他而已,怎麽這會兒又有噬靈的事情了?


    這個噬靈,她也隻是聽說而已啊。


    此時,冰月並未接口。


    這樣的話,實在不太適合接口。


    沒有什麽可說的不說,還極有可能暴露。


    所以,冰月選擇了閉口不言,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寧風似乎也並沒有打算讓冰月說話似的,停頓了片刻之後,便自顧自地又繼續說了起來:“嗬嗬,說來也真是好笑。當初為了她,我寧肯被噬靈奪去靈魂。後來,卻為了回來,而將她的魂魄交給了噬靈。可噬靈哪裏是那麽好騙的呢?嗬嗬,苟延殘喘多年,最終也要不過靈魂被食的下場。”


    這番話聽起來,竟有些蒼涼的感覺。


    冰月不由地皺了皺眉。


    她一點兒都不想同情這個男人。


    一個能那般傷害自己的孩子的人,著實不是什麽好貨色。


    可是,聽他這些話,似乎又讓人心裏有些不忍。


    仍是一言不發,似乎是怕打斷說故事之人的情緒。


    屋子裏一片安靜,唯有那被控製的女人一雙眼睛死命地瞪著寧風,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寧風似乎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那雙眸子此時竟是連周圍的一起都看不見了,隻看得到過往的一幕幕。


    那些畫麵,從發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中,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他,讓他不得安寧。


    那雙純淨的眸子,那張甜美的笑顏,每每午夜夢回,都要出現在他的眼前,提醒著他,他曾經做過那些讓人厭惡的事情。


    他恨那個女人,為什麽即便是死了,也要來打擾他的生活,讓他不得安寧。


    但其實,他更恨自己,那個時候,為什麽不拉住她,為什麽要任由她用自己的靈魂去代替他?


    世事往往隻在一年之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而他在那一念之間,看到了地獄的模樣。


    這些年來,外人隻當他風光無限,獨寵一人。


    卻無人知道他每每抱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的時候,更多得念頭其實是想要贖罪。


    可是當他看到寧律,看到那個她為自己留下的孩子的時候,卻又覺得厭惡無比。


    這兩種情緒不停地折磨著他,日以繼夜,讓他的心中不得安寧。


    如今,終於,寧律回來了,用自己的行動來報複他了。


    可他心中卻沒有恨,隻覺得解脫。


    似乎過往的那些重壓,終於可以從心上移開了。


    他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將這一切說出來,寧風突然不知道哪裏來得力氣,竟不顧一切得用內力震斷了全身的筋脈,震碎了五髒六腑。


    鮮血變成了血霧,一聲爆破聲,那個曾經在金陵城百姓心目中驚才絕豔的男子,自此煙消雲散,再不複出現了。


    聽到屋子裏的動靜,外麵的人急急得跑了進來。


    泡在最前麵的,自然便是寧律了。


    看著這一幕,他臉上的表情格外得呆滯,似乎胸口有什麽東西突然被人掏去了,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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