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冷笑道:“你皇阿瑪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應該清楚,除了鈕祜祿氏母子之外,哪個都能犧牲,你舅舅又算得了什麽。別忘了,當初他口口聲聲喚隆科多為舅舅,結果呢,不是一樣死了。”


    弘時沉默了一會兒,道:“經過這次的事,皇阿瑪明顯不再信任兒臣,將兒臣手中的權力皆收了回去,以後想要再做什麽,隻怕不易,也不可能再從正途與弘曆相爭了。”


    “本宮明白,不過事在人為,本宮的兒子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更不要說鈕祜祿氏的兒子。”她與弘時是一個心思,皆不肯就此輸掉多年的籌謀。


    又說了幾句話後,小寧子將英格給帶了過來,因車廂狹小,那拉氏命弘時先下去。


    那拉氏看著英格手腳上的鐵鏈,神色哀切地道:“本宮與弘時極力避免,但最終還是無法將你從這條路上拉回來,本宮對不起你。”


    聽得這話,原本神色木然的英格突然渾身發顫,緊接著跪在那拉氏麵前,用力磕頭,任那拉氏怎麽拉都不肯起來,一邊磕頭一邊語無倫次地哀求,“皇後娘娘,姐姐,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我想活!”


    那拉氏這些年雖然變了很多,心性也越來越狠厲,但英格畢竟是她為數不多的親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著實不好受,撫著英格的頭頂愴然道:“你是本宮的親弟弟,若有一線可能,本宮一定會救你,但這次,皇上是鐵了心,再加上鈕祜祿氏母子在其中挑撥離間,本宮的勸皇上根本聽不進去。”


    “那……那怎麽辦,我真的不想死!姐姐,我不想死啊!”說到後麵,英格伏在那拉氏腿上痛哭了起來。


    “姐姐知道,姐姐什麽都知道。”那拉氏不住地拍著英格的背,哽咽道:“姐姐真的救不了你,唯一能夠答應你的,就是有朝一日殺了鈕祜祿氏母子為你報仇!”最後一句話,她說得狠厲絕倫,更有無盡的殺意在眸中。


    英格不知想到了什麽,抬起頭厲聲道:“還有瑕月,我會落得今日這個下場,皆拜那個逆女所賜,她才是最應該死的那個人!”


    “好,姐姐答應你,將來也一並殺了瑕月,你……你就安心的去吧。”


    英格知道自己這次是活不成了,哭喊道:“姐姐……我……好不甘心啊!”


    那拉氏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麽都安慰不了英格,任由他痛哭,待得哭聲漸漸小下來後,自馬車暗閣中取出一個食盒,打開後,隻見裏麵擺了幾樣精致的小菜以及一碗白米飯,“這是本宮親手做的,皆是你喜歡吃的小菜,多吃一些,可千萬不能餓著肚子去黃泉路。”


    “我……我吃不下。”此刻就算有再多的山珍海味擺在英格麵前,他都是沒心思吃上一口。


    “吃不下也得吃,去了地府,怎麽著也要做一個飽死鬼。”見英格始終不動筷,她端起碗筷道:“來,本宮喂你吃,多吃幾口。相信本宮,本宮一定會盡快讓害你的人去陰間陪你。”


    許是聽進了那拉氏的話,英格終於就著她的手慢慢吃著飯,在吃了大半碗後,小寧子打開車門小聲道:“主子,時辰快到了,行刑官已經來催過好幾回了。”


    那拉氏點頭,擱下碗對又開始發抖的英格道:“安心的去吧,本宮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斷然不會讓害了你的人久活於世。”


    英格努力地點頭,在小寧子讓開後,幾個差役上前將他從馬車上拉了下來,往刑場拖去。


    小寧子怕那拉氏看到英格血濺五步的場景,勸道:“主子,您已經見過英格大人,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那拉氏低頭看著顫抖不止的十指,緩緩道:“本宮要在這裏等著,要親眼看著英格行刑!”


    “主子,您這樣又是何必呢。”小寧子不忍的說著,眼看著親人行刑,那滋味絕對不好受。


    那拉氏麵無表情地道:“隻有這樣,本宮才能牢牢地將英格的淒慘記在心裏,也牢牢記住,是誰將這些痛苦加諸在他與本宮身上的。”


    見她這麽說,小寧子知道自己勸不動,隻能閉起了嘴巴,至於弘時,他也沒走,就站在馬車邊,遠遠看著差役將英格推到刑場上跪下,被驗明正身,然後問斬。


    在那具沒有了頭也沒有了生機的屍體摔倒後,那拉氏渾身顫抖地閉起了雙眼,啞聲道:“走,回宮!”


    對於此刻的那拉氏而言,無疑是痛苦的,因為她失去了至親之人,也因為如此,她恨透了淩若與弘曆,覺得這一切皆是他們害的,恨不能立刻殺了他們。


    可是她不曾想過,今日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皆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種下的因。至於英格,亦是被她與弘時聯手推向鬼門關的。


    可是,這一切,她不明白,在她看來,是胤禛,是淩若,是天下人欠了自己,她隻是奪回自己應得的一切。


    在此事過後幾日,弘曆去了一趟宗人府,重新將瑕月的名字添加在宗譜玉牒上,恢複了她側福晉的身份,兌現了他答應過瑕月的話。


    至於弘時,則被胤禛奪去了手中所有的差事與權力,連上朝也不用去了,隻是空頂著一個親王的名頭。


    不過他好像並不在意,仍與以前一樣,得閑時便去郊外騎馬,或是與人鬥鳥,倒也悠閑自在。


    不過淩若明白,以弘時的性子,是絕對不會甘心就這麽失敗的,眼下這副雲淡風清的樣子,不過是故意做給胤禛看的罷了,好讓胤禛以為他真的甘心做一個閑散王爺。


    所以,她與弘曆一直都沒有放鬆戒備,時時警惕著弘時與那拉氏會有什麽動作,但那段時間確實特別平靜,什麽特別的事情也沒有,弘時做的最多的就是騎馬去郊外走走。


    秋去冬來,雍正六年在日漸寒冷的冬天中走到了尾聲,淩若因為要安排除夕家宴以及春節之事,變得異常忙碌,常常要忙到深夜,直至大年三十,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才總算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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