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姑也是歎氣不止,這一次明明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因為連向來在皇上麵前最說得上話的熹妃也站在主子這邊,本以為舒穆祿氏怎麽也逃不過此劫。偏生中途冒出一個雨姍來,扛下了謀害七阿哥的罪名,讓舒穆祿氏得已逃過一劫。


    雖然心裏不高興,但麵對劉氏的怒火,還是勸道:“其實皇上也不一定是偏坦舒穆祿氏,畢竟那個雨姍一口咬定是她做的,而且說的也算過得去,皇上……”


    “皇上怎樣?”劉氏怒瞪了她一眼道:“當時熹妃將飄香都搬了出來,皇上會不明白嗎?根本就是有意饒舒穆祿氏一條性命。”說罷,她又忿忿地道:“我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兒子,結果呢,隻是除掉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頭,舒穆祿氏還好端端地活著,你叫我如何甘心!”


    “奴婢知道主子不甘心,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您沒看到皇上剛才已經不高興了嗎?奴婢敢說,您要是再跟皇上提這事,他一定會疑心您的。”


    劉氏心煩地坐下道:“本宮何嚐不知,所以剛才才未繼續下去,可是現在這個結果,本宮真是很不甘心,郡王不過是一份死後的哀榮,除了好聽一些之外,什麽用處都沒有,虛而不實。”


    海棠將沏好的茶放到劉氏手邊,輕聲道:“其實主子可以換個角度去想,舒穆祿氏雖然活著,可是她成了庶人,又幽禁在水意軒中,隻不過比死人多一口氣罷了,根本無法威脅到主子。”


    “不,本宮一直覺得舒穆祿氏的事不會到此為止。”劉氏隨手揭開覆在盞上的茶蓋,看著茶霧嫋嫋升起,“尤其是在看了皇上待她的態度後,更加……唉,總之這次真是事倍功半了。”


    “未必!”金姑忽地吐出這麽兩個字來,待劉氏看過來後,她沉聲道:“雖然皇上饒了她一命,但咱們未必就奈何不了她。”


    劉氏精神一振,忙追問道:“什麽法子,金姑你快說出來。”


    “主子莫忘了,舒穆祿氏如今已不是貴人,也就是說,她現在的地位就跟一個宮女差不多,又或者比宮女還不如,在宮裏,死幾個宮女太監從來就不是什麽新鮮事,皇上也不會為了一個庶人大動幹戈。”


    劉氏明白了金姑的意思,低頭盯著護甲尖那一抹寒光道:“你是說,讓舒穆祿氏在不聲不響中死去?”


    金姑頷首道:“不錯,主子所在乎的,隻是舒穆祿氏死與活,至於她怎麽死,那便是次要的事。”


    對於金姑的建議,劉氏頗為意動,但還是有所擔心,“這樣做……隻怕會讓皇上疑心到本宮頭上來,要是這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現在自然不能,必須要等皇上將這件事淡忘了才可動手。不過奴婢相信不會等太久,畢竟皇上坐擁三宮六院,又怎會專門記著一個舒穆祿氏。”


    “眼下也隻能這樣了。”劉氏點頭之餘還是有些不忿地道:“除了舒穆祿氏,她身邊那個叫如柳的宮女也得一並除了,那個死丫頭仗著自己牙尖嘴利就敢和本宮頂嘴,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劉氏想要除了舒穆祿氏,永絕後患;舒穆祿氏則想要東山再起,找劉氏報仇;彼此之間已是水火不相融之勢,就不知到最後,誰會是那個贏家。


    至於淩若那邊,她在與瓜爾佳氏相攜回到承乾宮,彼時正值春光最盛之時,院裏兩株櫻花樹開得如火如荼,不時有粉嫩的花瓣從樹梢落下,令宮院憑添一份夢幻般的美麗。


    瓜爾佳氏貪看這櫻花美景,站在院中不願離去,淩若見狀幹脆讓人將茶端到院中的石桌上來,然後拿幾個織錦軟墊放在石凳上。


    淩若坐下後,見瓜爾佳氏仍站在那裏,不由得笑道:“這宮裏,又不是沒有櫻花樹,怎得姐姐好像特別喜歡這兩棵樹?”


    瓜爾佳氏回過神來,笑一笑,走到淩若身邊坐下道:“櫻花處雖然處處皆有,卻隻有你這兩顆是從潛邸中移植過來的,每每看到,我都會想起潛邸中的日子,總覺得特別懷念。”


    “姐姐若喜歡,我明兒個便叫人移到你那裏去。”對於瓜爾佳氏,淩若向來沒有任何保留。


    “不必了,我想看隨時可以來你這裏,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再說樹移去我那邊,未必可以像現在一樣開得這般好,我可不願看到這兩棵樹枯死。”在拒絕了淩若的好意後,瓜爾佳氏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好了,說回正題吧,七阿哥一事你到底怎麽看?可別告訴我你真相信是雨姍殺了七阿哥。”


    淩若伸手,接了一片剛剛飄下來的櫻花瓣,淡然道:“我說過,今日的雨姍就像昔日的飄香,為了一樁自己根本不曾做過的事而丟了性命。”


    “我也如此認為,可惜皇上不相信。”在說這句話時,瓜爾佳氏有些無可奈何,“原本,這次是除掉舒穆祿氏最好的時機。”


    “皇上未必是不相信,但是一來雨姍已經認罪;二來,劉氏說舒穆祿氏害七阿哥的理由並不是太站得住腳。”說到此處,一縷疑色染上眉宇,“舒穆祿氏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她就算再恨劉氏,也不會拿七阿哥出氣,皇上子嗣不多,對於剛出生的二位阿哥看得猶為重要,加害七阿哥就等於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繩索,更不要說七阿哥名義上已經是她的孩子了。害他,弊大於利。”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也有這感覺,可若不是雨姍不是舒穆祿氏,那還會有誰呢?”在凝思了一陣後,瓜爾佳氏臉上漸漸浮現鄭重之色,捧在手裏的茶也不喝了。


    淩若注意到她的異樣,道:“姐姐在想什麽?”


    瓜爾佳氏沒有立刻回答她,過了一會兒方才慢慢道:“我在想,會不會真如舒穆祿氏所說,是劉氏掐死了七阿哥。”


    這個念頭並非沒有在淩若心中浮現過,隻是很快便被她否決了,她也是做額娘的人,知道孩子對於母親來說意味著什麽,她可以為了弘曆連性命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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