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秦洛才從酒精的陰影中擺脫出來,早上出門的時候才感覺世界不是在旋轉的。


    酒入愁腸愁更愁。


    當時是獲得了短暫的快樂與解脫,但事後的痛苦真是曠日而持久。


    五月中旬,學校論文答辯工作全部完成。大四的學生都開始出動找工作,或者找到工作已經開始實習。


    又是一年碩果累累和離別的季節。


    宋漢陽在今天中午離開學校回老家去,秦洛特地找了時間送他去車站。


    “堂姐,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宋漢陽拉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看起來輕裝簡從,他一米九二的身高看起來是如此的鶴立雞群,秦洛站在她的身邊,瞬間顯得小鳥依人。


    原本意氣風發的年紀,他卻難掩消沉。


    秦洛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譚心影到底還是被逼著出國了,是她家裏悄悄將她送走的。


    沒有任何的預兆。


    畢業論文也沒有參加。


    也許這一切對她來說並不重要了。


    可對宋漢陽來說,卻是不小的打擊。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想要一樁門當戶對的父母都接受的婚姻真是難之又難。


    說白了,生活就像一出驚雷陣陣,狗血滿地的言情劇。


    每個人都是故事中的主角,也到處是炮灰。


    “漢陽,未來的人生路還長,你前途也很美好,我聽說你已經被當地的一所高中錄取了是吧,當個體育老師也不錯,恭喜你。”


    “謝謝,堂姐,”兩人上了出租車,秦洛堅持將他送到車站。


    直到他進了車站,才往回走。


    宋漢陽的火車已經進站,他上車後,就等於上了一趟新的旅途征程。


    前麵會遇到什麽,沒有人能預料。


    也許他會很快忘了譚心影,重新認識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平淡的戀愛,平淡的結婚,生兒育女,就這樣平淡的過完一生,但那個美麗的女孩,一直留在她的心底,在生活的某個轉角,不經意相遇,生出些淡淡的波瀾,然後擦肩而過。


    也許他會懷著這樣一個遺憾的美夢,固守著這樣一段無望的愛情,死心塌地的等著她回來。


    宋漢陽這樣的性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洛為他以後的生活做了無數種設想,到頭來又覺得自己傻的可笑,那是他的生活,別人想的再天花亂墜,也是別人的。


    不知不覺,她已經離開車站,走了很長一段路。


    天氣炎熱,曬得她頭暈眼花,她正打算等紅燈結束,穿過馬路去對麵打車,卻沒想到馬路中間默然竄出一個穿白色衣服的人影,高溫蒸騰的馬路都有些虛幻,連同她的身影,都有些模糊,然而馬路兩邊的車子已經啟動。


    秦洛不及多想,迅速竄了出去,千鈞一發之際,將那人給拉了回來,但因為退的不穩,兩人摔倒在地,而她則不幸的當了人肉墊子。


    跟前又有車子開來,看到摔倒的人,都緊急踩了刹車。


    馬路上溫度如此滾燙,秦洛嘶嘶抽冷氣。


    周圍有人上來幫忙將她們扶到一邊。


    秦洛的整個胳膊肘全部脫了皮,鮮血淋漓,染紅了她白色的襯衫。


    路人紛紛驚訝,而她則緊張的去查看那個有些精神恍惚的婦人,這一看,又嚇了一大跳:“伯母?”


    沒錯,這人正是沈母。


    她神色憔悴,眼眶凹陷,看起來精神不濟,神情恍惚,茫然的似乎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伯母?”秦洛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拉回了沈母失神的注意力。


    沈母啊了一聲,看著秦洛,麵部突然扭曲了幾下,看著她往後退了兩步:“你是誰啊。”


    秦洛大為震驚:“伯母,你不認識我了?”


    沈母搖頭,倉皇的表情不像是說謊。


    旁邊的人提醒她:“小姐,你的手一直在流血呢。”


    秦洛嗯了一聲,道:“不礙事,謝謝你們。”


    他們已經幫忙叫了救護車,不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


    看沈母精神那麽糟糕,秦洛陪著一起去了醫院。


    醫生給沈母做了詳細的檢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換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和憂鬱症。


    秦洛拿著醫生出具的檢查報告,背後陣陣發涼。


    她不語,醫生提醒她:“小姐,你自己的傷也需要處理一下。”


    秦洛抬起自己的胳膊,衣服已經完全黏在了血肉上麵,醫生給她清理的時候直接剪開了,瞬間撕下她一塊皮肉,疼得她冷汗直冒。


    然後又消毒,她拒絕了醫生給她打麻藥,如此清晰地疼痛讓她連呼吸都在抽搐。


    旁邊的護士看不下去,拿了塊毛巾讓她咬在嘴裏,她一臉的冷汗,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閉著眼睛,任由醫生給她處理傷口。


    “好了。”到最後,她都神情緊張的麻木了,醫生終於宣布好了。


    秦洛的胳膊肘上包著厚厚的紗布,重新回了沈母的病房。


    她已經給沈少怡打了個電話,不多時候,沈少怡便趕來了。


    沈少怡看到秦洛,滿臉震驚:“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媽會跟你在一起?”


    秦洛說:“你是在馬路上看到她的,差點被車子撞了,還有這個。”她拿起醫生的診斷證明給沈少怡。


    沈少怡卻並沒有看,而是直接收入了包中,道:“謝謝,多少醫藥費,我一會兒給你。”


    “不用了。”秦洛問,“為什麽伯母會變成這樣?”


    沈少怡冷哼:“為什麽?”許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當初還有些圓潤的她,竟是急劇的消瘦,下巴都尖了,脾氣也變得不太好,“你心知肚明吧,還有必要問嗎?”


    是的,沈少川的意外死亡,沈俊軒的離開,一個又一個沉重的打擊,逐漸打垮了這個家庭,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沈母,她的人生的確生無可戀。


    沈少怡進去看了她之後,便坐在裏麵與她說話。


    秦洛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才默默離開。


    但是離開前,沈少怡追了出來,將剛才墊付的住院費全部還給了她。


    秦洛是個不受歡迎的掃把星,沈家的兩個男人,都因為秦家人而死。


    秦洛覺得,萬死不辭。


    ******


    她踽踽獨行走在酷熱的街頭,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手機驀然響起,突兀的鈴聲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好半天,她才蹲在地上一個手從包裏找出手機:“喂,你好。”低沉的嗓音顯示出她情緒的低落。


    那邊的人道:“宋洛嗎?”


    “嗯?”恍然如夢的名字讓她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會這麽叫她的……


    “我們這裏是第七監獄醫院,宋晉修是你爸爸吧,他已經快不行了,臨終之前想見見你,你最好現在馬上過來一趟。”


    秦海蘭跟她說過,那個人,患了十二指腸癌。


    現在已經到了晚期。


    她回到家裏,秦海蘭自然發現了她胳膊上的傷,秦洛三言兩語找了個借口混了過去,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思量了很久,還是將監獄的那個電話給說了。


    秦海蘭很快陷入了沉默。


    她坐在秦洛的對麵,注視著地毯上玩的起勁的小寶,秦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俗話說,養而不叫父之過,但還說,子欲養而親不待。


    “洛洛,你自己想好,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但你跟我不一樣,不管怎麽說,你身上都留著他一半的血,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秦洛回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最後也不知道怎麽睡著的,可是她又做夢了,夢到了小時候,一個小女孩托腮坐在門口,每當父親回來,那就是她最高興的時候,後來,她被爸爸托起放到肩上,像個快樂的小飛機一樣飛回家……


    她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但最後卻哭了。


    她知道自己醒了,但情願自己還在夢中不要醒過來,最後隻能淚濕枕巾。


    任由無盡的夢靨將自己團團圍住。


    第二天一早,她自困頓中醒來,跟劉主任請了個假,又跟宋詩穎借了車,一個人單車上路了。


    來到第七監獄醫院時,已經接近正午。


    門口守衛嚴格,她說明來意,人家進去核實後,又拿她的身份證做了登記,這才放她進去。


    這裏每個房間的大門上都裝滿了鐵門門閘,門口還配有一種警衛看守,嚴密的一隻蚊子都難以進去,走在冗長的通道上,窒息而壓抑。


    前麵的獄警突然停住腳,站在一扇緊閉的鐵門前:“到了,就是這裏,你進去吧。”


    “謝謝,”她跟獄警道了謝。


    獄警點頭後便吩咐看守人員一起離開了,留給他們一段獨處的時光。


    秦洛站在門外往內看,宋晉修已經蒼老的認不出來,頭發花白,身體瘦小而幹癟,渾身上下到處插滿了管子,旁邊的儀器上麵的數字也不停的變換著,那是他最後的生命體征。


    最近見慣了生死離別,秦洛竟覺得有些麻木了。


    她推開門,病房裏很冷清,一點兒人氣都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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