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墨作為秦洛的代表律師出席了這次審判。


    離開法院時,秦洛感覺自己就像是打了一場硬仗,渾身虛弱不已。


    蘇子墨陪著她一起走出來,她轉身與他握手:“謝謝你,蘇律師,律師費我待會兒就會給你打過去。”


    蘇子墨冷峻的臉上無絲毫喜悅之情,他隻說了句:“節哀順變。”


    秦洛苦笑,正準備離開,豈料張文英從法院裏麵衝出來,一把將秦洛撲倒在地,狠狠的兩個巴掌扇在她的臉上,一下就把秦洛給打懵了。


    “你個賤人,秦洛,你還我兒子來——”張文英發瘋了一樣撲在她的身上拳打腳踢,秦洛受不住,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巴掌,瞬間臉腫的老高。


    何鐵軍跟在她身後,去拉她,沒拉動,蘇子墨出手,快速將她從秦洛身上拉開。


    秦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的眼角被打破了,看什麽都感覺有模模糊糊的。


    “洛洛——”秦海蘭跑過來抱住她,張文英頭發散落,像個瘋婆娘一樣瘋狂的叫著,“秦洛,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秦洛,你還我兒子……”


    她終於被人來開。


    秦洛被秦海蘭抱在懷裏,她渾身發冷,發顫,秦海蘭安慰著她:“好了,洛洛,乖,我們回去了,沒事,沒事,乖。”


    秦洛被扶著回了家,她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但高腫的臉頰看來又是那麽觸目驚心,秦海蘭拿了冰塊給她敷臉,張文英的這兩巴掌仿佛打掉了她身上絕大部分的生命力,她如一朵急速枯萎的玫瑰,水分盡失。


    “洛洛,來,吃點飯吧,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秦海蘭又端了晚飯進來。


    秦洛搖了搖頭:“媽,我不餓,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何振光的案子沒有當場宣判,法官說在三天後宣判,但是蘇子墨告訴他,一輩子無期徒刑是最輕的懲罰。


    對於張文英和何鐵軍來說,何振光就是他們全部的希望,現在,希望落空了,他們怎能不發瘋。


    隻是,秦洛覺得自己覺悟的有些晚,對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她曾經還想出手幫他,現在還白白搭上了沈少川一條命。


    她覺得無法跟自己交代過去。


    “你都已經呆了一天了,乖,把飯吃了,飯吃了我就出去了。”


    麵對秦海蘭的循循善誘,秦洛歎了一口氣,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如今她已為人母,對這種體會再深刻不過,於是她拿起筷子,強迫自己將那碗飯給吃了。


    秦海蘭終於鬆了一口氣,一邊看著她吃一邊說:“今天小區門口有個雜技表演,不如你出去走走看看吧,老悶在屋子裏也不好。”


    “我知道。”


    她會走出這個家門,完全是不想讓秦海蘭擔心,於是她吃完飯後就一個人出門去了。


    小區門口果然有個大型的表演。


    她出來正好七點半,舞台燈光已經全部亮起,震耳欲聾的音樂吸引了無數的路人駐足觀望,她一點兒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大步離開了這個熱鬧的是非之地。


    小區拐過彎就是一條繁華但安靜的小街,這裏兩步密密麻麻的開了無數的服裝店,有賣男裝女裝的,也有婚紗店,花店。


    許是這裏的人大多都被吸引著去看雜技表演了,所以這裏很安靜。


    她走過婚紗店的時候,展示的櫥窗裏掛著一套嶄新華美的婚紗禮服,她忍不住駐足觀望,那天,她就是穿著這樣一套漂亮的禮服準備嫁給他,可他們還沒來得及行李,寧采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幾年過去了,那件婚紗一直被她完好的保存著,但從未拿出來看過一眼,她怕一旦拿出來,就會忍不住,穿上。


    她看著看著,眼眶不覺濕潤。


    在櫥窗的反射中,她看到了一個接電話的身影在裏麵出現。


    隻看到一個側麵,異樣熟悉。


    她就這麽呆呆的看著,等她反應過來再扭頭時,那人卻不見了。


    她倒吸一口氣,往前跑去,但一直跑到巷子盡頭,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是她出現了幻覺嗎?


    可能。


    她最近老是出現幻覺,但她就是忍不住啊。


    她決定回去睡覺,最近她也愛上了睡覺,因為有時候,他會入夢來,與她相見。


    ********


    巷子盡頭就是一家喜來登酒店的側門。


    平日裏進出較少。


    一個穿黑色襯衫和風衣的男子,收好手中的手機,但腳步有些顛簸的朝電梯門走去。


    他雖然已經盡量控製了步調,但仔細看,還是能發現一高一低的,有些細微的差別。


    而且他的速度極慢,隻是他精瘦挺拔的身軀讓他看起來器宇軒昂,但再看他那張臉,冷酷的不近人情,他不苟言笑,沒有其他的表情,就連牽動嘴角的肌肉都是那麽不自然,好像這張臉並不屬於他一樣。


    看起來十分的奇怪。


    他按了電梯的上升鍵,電梯下來時正準備走進去,但電梯門打開時,一個女人更快的衝了出來。


    她穿著寶藍色的套裝,白色的襯衫,滿臉焦色,看到門口這張臉時,她頓了頓,但很快就問了出來:“少川,你去哪裏了,怎麽出去也不說一聲,我以為……真是嚇死我了,你回來就好了,走吧,你今天都沒吃藥,快跟我上去吧。”


    她拉著他的手,將他扶了進來。


    但是他直接把手抽了回來,態度異常冷漠,他朝她頷首,然後筆直站立。


    “少川……”這個女人,就是寧采。


    她的麵部異常痛苦的扭曲著,望著這個完全變了模樣的男人,她的語言匱乏的厲害。


    她在他眼前再也不是那個能言善辯能說會道的律師了,此刻的她,是如此理屈詞窮,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電梯到了他們所住的樓層。


    他走的太急了,結果一不小心絆倒了地上的紅毯。


    “小心啊——”寧采伸手去扶他,可是他毫不客氣的用力一揮,手上的力道沒控製好,直接揮在了她的臉上。


    他沒有回頭,她捂著臉,望著他決然的背影。


    悔恨與屈辱在眼中交相出現,最後又化作無影。


    沈少川走進自己房間,即看到左邊的櫃門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麵寫著:“少川,鞋子放在櫃子裏,記得換。”


    走進屋內,桌子上又放著一張白紙:少川,這些藥都是今天必須吃的,也記得吃掉。


    他轉身,又看到冰箱上貼著的紙條:少川,冰箱裏有吃的,記得按時吃飯。


    浴室的門上則貼著:少川,淋浴內地麵濕滑,注意安全。


    他深吸了兩口氣,放眼望去,整個屋內,全部是白色的紙條,密密麻麻,好像壓迫了他所有的空間。


    伴隨著類似動物的低啞的嘶吼,他將所有的紙條撕落,一並丟入了垃圾桶,壓抑的嗚咽的咆哮從他的喉嚨裏發出來,如此的困頓。


    沒多久,身體就開始尖銳的疼痛起來,痛的他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最後抓起被角咬在嘴裏,才勉強讓自己安靜下來。


    ******


    秦洛臉上的腫花了好幾天才消下去。


    但是不知不覺,時間竟進入五月。


    天氣開始炎熱,大四學生迎來他們的論文答辯,大一大二大三的卻還在鬆散的正常上課中。


    那天秦洛回辦公室時,遇到了正在辦公室內等她的邱靜安。


    這個高挑的女孩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長裙,安靜的站在窗邊,優雅如潔白的廣玉蘭。


    她比過去更為清瘦一些。


    秦洛太明白她的感受了,沈俊軒離開也差不多一個多月了,按理,今天應該是他的五七。


    “秦老師。”看到秦洛進來,邱靜安朝她揚起了笑容,“下課了。”


    “是啊,靜安,等很久了嗎?”


    “不久。”邱靜安直接說明來意,“秦老師,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我要走了。”


    “去哪兒?”秦洛下意識追問。


    邱靜安搖頭:“暫時還沒有定,我打算走到哪兒就算哪兒,走走看看,放鬆放鬆心情。”


    秦洛默認了她的做法:“這樣最好不過。”


    “是啊,秦老師,我現在才發現,其實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堅強,我也沒有你堅強。”


    她的堅強,是生活磨礪的。


    邱靜安還太年輕,無法接受這樣的生離死別,在正常不過。


    秦洛說:“靜安,我沒有什麽可以送給你的,萬事保重。”


    “你也是,秦老師,珍重。”


    邱靜安與她告別後,秦洛便一直坐在辦公室內發呆。


    人生來來去去,每一個人都是生命中的過客,即便父母子女,最後都會離自己而去,剩下的,也不過是自己孤單一人。


    所以她學會了相思,也學會了隱忍與克製。


    *****


    韓婷婷回來時何振光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背叛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這個懲罰對他來說,秦洛仍是覺得太輕。


    但人死不能複生,就算何振光死了也不能改變這樣的結局。


    那天韓婷婷約她吃飯。


    秦洛是去負荊請罪的,到了之後,她便開口抱歉:“對不起,婷婷,我還是擅作主張,動用了你給我的那些資料。”


    “沒關係。”韓婷婷看起來精神飽滿,狀態極佳,“本來我就是留著以防萬一的,你用了,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沒什麽不好。”


    她看起來無線悵惘:“但是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當初,他們那麽努力的場景似乎成為上輩子的記憶了。


    人心不可鬥量,非常正確。


    秦洛說:“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韓婷婷看了看手表,突然站起來道:“不好意思啊,秦洛姐,我約了我男朋友一起看電影,要不咱們改天?”


    秦洛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那個頎長的男人,她莞爾:“那快去吧,玩得開心點。”


    真好。看著他們手拉手離開的模樣。


    如此的恩愛。


    於是她點了兩份牛排,又開始一瓶紅酒。


    坐在那裏,自斟自飲,時不時的朝對麵的杯子裏加點兒酒,然後碰杯。


    餐廳的服務員早就發現了不對勁,看秦洛喝得差不多快醉的時候趕緊上來詢問她住在哪裏,是否需要叫車,還有,能不能先把帳結了。


    秦洛橫了他一眼,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隻是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一場,然後丟下錢,一個人胡亂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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