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妃見她根本不應,有些著急,也不拐彎抹角了:“這些日子,奴和潘姐姐想盡一切辦法討王爺歡心,但他始終鬱鬱寡歡,對奴也極其冷淡。姐姐,九王爺喜愛於你,如今,隻有你才能安慰他,如蒙姐姐不棄,金奴願與姐姐不分大小共同侍奉王爺……”


    花溶大驚,急忙搖手:“不,吳夫人,這絕無可能。”


    吳金奴見她推辭,還以為她是做作不受,泣道:“成親那晚起,我便知王爺鍾情於你。你離開後,他曾四處尋你,日日長籲短歎,即便是這兩三日,有時他昏昏欲睡時,要湯要水,也老叫‘溶兒’、‘溶兒’……姐姐,王爺如此這般喜愛你,天下女子都是夢寐難求的,今後,即便他寵愛你遠勝過我,妹妹也絕不敢跟你爭寵,隻求姐姐記得今天這番情誼,富貴了別忘了妹妹就好……”


    “吳夫人,此事萬萬不行!”花溶越聽越不是滋味,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夫人是誤會了,花溶和王爺絕無半點私情,而且,花溶雖然感念王爺曾經的救命之恩,但花溶已有了心儀之人,而且有了婚約,絕不會再嫁他人,至於安慰王爺,還得勞煩娘娘你本人……”


    “果有婚約?”


    “千真萬確!”


    吳金奴也不知心裏是失望還是輕鬆,慢慢站起身:“既然如此,就不奪人所愛。花小姐,你也別把我剛才一番話放在心上。”


    “我不會介意的。”


    “好。王爺那邊,我會用心服侍他的。”


    “吳夫人辛苦了。”


    吳金奴從花溶處出來,回到九王爺的寢宮,侍奉他的公公馮益說他已經就寢,她也就不再停留,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到門口,就見潘瑛瑛挺著大肚子,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過來。


    她急忙迎上去:“夜深了,潘夫人怎還不休息?如今您身子要緊……”


    潘瑛瑛滿臉不悅:“聽說你去找那花溶了?”


    吳金奴吃了一驚,卻不動聲色:“是啊。王爺惦記她,所以金奴想去勸勸她服侍王爺……”


    這些日子,潘瑛瑛也隱隱得知幾分花溶的身份,知九王爺待她很是特別,竟然撥給她一間單獨的屋子,隱隱還在眾嬪妃的待遇之上。她見吳金奴此舉,明顯是討好賣乖,趁自己懷孕待產,不能服侍,就先找人服侍九王爺,取代自己恩寵。


    她冷笑一聲:“花溶要進宮了?”


    吳金奴不敢隱瞞:“她自稱已經許婚她人。”


    潘瑛瑛嘲笑一聲:“寧做英雄妾,不做庶人妻,這母大蟲粗魯女子,整天打打殺殺懂得什麽?放著王妃不做,如此不識抬舉。”


    吳金奴沒有做聲。


    “妹妹,我待產在即,房間很悶,天氣又熱了,想換一個臨窗的房屋。”


    吳金奴一聽,麻煩來了,除了九王爺,潘瑛住的已經是應天府最好的一個房間,她此說,是看中了花溶的房間,雖小,但窗外是一片古木,十分幽雅。


    “這些天氣悶,我想兩個地方換著住。”


    她一人要兩個房間,吳金奴明知她刁橫,卻不敢不依,隻道:“這,姐姐何不稟報王爺?”


    “王爺正在病中,怎能打擾於他?”


    吳金奴知她不敢向九王爺提要求,現在是借刀殺人,抓自己的手去捉蛇,可是,她料定潘瑛瑛若生子,就可能是以後的皇後,也不敢忤逆她,隻點點頭:“待我想想辦法。”


    潘瑛瑛這才笑一聲:“好,就拜托你了。”


    吳金奴一走,花溶如打了一場大仗,渾身疲軟,也不知一個女子來求其他女子跟自己分享丈夫時,究竟是何心情。


    這時忽然想到婉婉,婉婉還在鄉下宅院,得知了嶽鵬舉辭婚的消息,又會如何呢?捫心自問,自己縱然喜愛鵬舉,可是,要叫自己跟婉婉共侍一夫,那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難道是自己愛鵬舉不夠的緣故?


    既然愛他,又怎能跟他人分享?


    她憶及父母,由於隻生一女,也曾有附近媒婆上門替花老秀才做親納妾,以便“生兒子”延續花家香火。可每次都被厲害的花夫人趕打出去,花老秀才根本不敢,到後來,隻要見到媒人就會遠遠躲開。而且,就鄉下大多數普通男子來說,也並不三妻四妾的,因為窮吧,娶不起。


    因此,在花溶的意識裏,那是萬萬不可做妾或者允許丈夫納妾的,隻自言自語道:鵬舉不會納妾!今後,我也不許他納妾的。


    正在思慮,聽得敲門聲,竟是吳金奴又回來了。


    她頗為意外:“吳夫人,你還有何事?”


    吳金奴非常為難,根本不願得罪九王爺身邊的紅人,可潘瑛瑛的吩咐又不敢不從,好不容易才委婉地把潘瑛瑛的意思講了一遍。花溶是何許人也,一下聽出潘瑛瑛是侍寵生驕,怕自己到九王爺身邊分寵。她正愁如何擺脫此事,聽吳金奴如此,大喜,立刻道:“吳夫人不必發愁,潘夫人待產,身子要緊,我明日一早就搬出去。”


    吳金奴見她不但答應,而且喜形於色,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悵然,連花溶也如此怕潘瑛瑛,隻怕,潘瑛瑛這皇後地位是穩當當的了。


    本來也無甚事物,花溶隨意收拾了一個包袱,第二日一早就搬去了外麵軍營的一所小院裏。


    回到校場,方才天明,但見九王爺背著雙手,踱著步,許才之等遠遠跟著他。花溶也不去打擾,隻遠遠地看一眼,正往另一方走,卻聽得九王爺喊一聲“溶兒”。


    她稍一猶豫,也不知道昨晚吳金奴的“遊說”出自她的私意還是九王爺授意,若是後者,那就很是不妙了。


    她見九王爺走過來,沒法再避開,也上前幾步,近了,隻見九王爺眼眶深陷,麵色發青,短短幾天,憔悴得不成人樣。


    她低聲道:“王爺,您要保重,如今,天下就指望著您一人了……”


    “溶兒,我這些日子生病,多虧你照顧我。”


    “哪裏?都是吳夫人等終日精心侍奉你,這些天,她衣不解帶,辛苦極了……”


    “溶兒,你每天來看我,我都知道的。”


    花溶不經意地換了話題:“前日,應天的三大名門望族分別送來三千兵馬,王爺,這九千人馬如何安置?”


    “我已做出妥善安排。溶兒,招募的新兵如何了?”


    她聽得九王爺惦記此事,大是欣慰,立刻道:“已募得三千鄉勇,這些人遠比在籍士兵更為彪悍,稍加訓練,即可上陣。”


    “好。溶兒,從今天起,所有人等厲兵秣馬,一定要與金賊決一高下,救回我父皇母妃。”


    “是!”


    “溶兒,今後就要多辛苦你了。”


    “隻要能打敗金人,再辛苦,我都樂意。”


    一邊的許才之忽道:“花小姐,你搬去新的地方,還習慣不?”


    花溶還沒回答,九王爺皺皺眉:“溶兒,你為何搬走?”


    花溶也不說明潘瑛瑛的用意,隻笑道:“我既訓練新兵,居在內廷也不方便,不如住在外麵。”


    “外麵龍蛇混雜,你終是女子之身。”


    “王爺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九王爺見她態度堅決,不好勉強,立刻道:“許才之,你去安排一下,將溶兒四周的院子加固,決不能讓任何陌生人等隨意進出。”


    “是。”


    ……


    卻說秦大王,算是正式混進了軍營。以他的功夫,除了每天固定練功一個時辰,其他時候,根本用不著操練。但為了能多瞧花溶幾眼,也不得不天天到校場上廝混著。可是,那是水中花鏡中月,花溶對他防備甚嚴,白天身邊帶著兩名副教頭,晚上固定有四人在她宿舍值守,絲毫也不曾放鬆。而她本人是箭弩不離手,秦大王毫不懷疑,隻要自己稍有逾矩,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箭射死自己。


    如此幾日下來,覺得軍中生涯枯燥無比。到了晚上,便忍不住要聚眾賭錢,不想,花溶隨嶽鵬舉出征後,深知賭博是軍中大忌,便嚴令賭博,秦大王來之前,才嚴懲過幾人,殺雞儆猴,因此,任他攛掇,也無人敢附和。


    若依照平日性子,秦大王早發作起來,將這些人痛打一頓,可他怕花溶發現驅趕自己,隻得生生忍住。


    因此,他便又把時機放到早上,可是幾天後,發現早上更糟糕,花溶早上每天都是和起碼上百名士兵一起操練,眾目睽睽之下,更是不敢逞凶。


    如此,根本無法近身,佳人明明就在咫尺,卻偏偏無法一親芳澤,這滋味簡直如貓抓心似的,撓得難受。


    這天早上借著晨練之機,他瞅著機會,心想無論如何得跟她說幾句話。不想剛要躥出,卻見九王爺叫她,隻好遠遠躲在一邊,裝著不經意地隨意舞動大刀。


    偷眼看去,但見二人密切交談,花溶麵帶一絲微笑,清晨的朝陽照得一縷在她臉上,隻見她發梢、眼角,都是一層嫵媚的光輝,可是,那嫵媚卻是對著其他男人。


    心裏又恨又妒,忽然擔心起來,老皇帝可是著名昏君,荒淫無比,據說自十六歲開始,每五七日就要禦幸一名處女。毫無疑問,他的兒子自然也是好色之徒。在秦大王本人眼裏,自家老婆,那可是天下第一美女,昏君沒有道理會不覬覦,如果把魔掌伸向花溶,乖乖,那可不得了。


    他越想越鬱悶,也無甚國破家亡的觀念,管你什麽“中興之主”、“大宋火種”,隻覺九王爺活脫脫就是一無恥色狼,恨不得馬上就衝出去,兩刀將他砍成肉泥。


    惡念一生,手裏的大刀發出“咯咯”的聲音,他身邊幾名操練的士兵見他目露凶光,刀鋒泛青,驚駭道:“你這是什麽功夫?”


    所幸此時花溶已經告辭,往相反方向而去,並未繼續和九王爺一起,他才微微放心,強忍住心中惡念,撫一下鋒利的刀刃,吹一口氣,哈哈一笑:“你們這些廝鳥,老子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刀法……”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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