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盈盈一禮:“奴家小娉,是杜大人賞賜給嶽大爺做妾的。”


    原來,杜充見他打了勝仗,因為經費緊張賞賜不足,又知他並無家眷,“體諒”他軍中生涯寂寞苦楚,就將自己的一名歌姬送來,想給他一個“驚喜”。當兵三年,見了母豬也當貂蟬,何況是嬌美的二八佳人,料這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知會“高興”成什麽樣呢。


    小娉下床,尖尖的小腳兒,嫋娜地走過來:“嶽大爺,奴家服侍您就寢吧。”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你出去吧。”


    “奴家是杜老爺送來的,是專門服侍嶽大爺的。”


    “我不需要人服侍。”


    “你快出去,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娉很是意外,淚流滿麵:“嶽大爺可是嫌棄於奴家?”


    嶽鵬舉搖搖頭。


    “那你為何不要奴家?”


    嶽鵬舉沒有再回答她,立刻叫人將她帶了出去。


    床上還殘留著那股脂粉的味道,嶽鵬舉越加心煩意亂,這是他從花溶身上從未聞過的,覺得異常刺鼻,一躺上去,那熟悉的臉龐更是縈繞心間,睡下去,竟是噩夢連連,匆匆多日,一夜也不曾安寢過。


    如此,不知又是多少個晨昏交替。


    再說宗翰得報九王爺趙德基在應天常駐,不肯奉命回京議和。老將宗澤率領兵馬連戰連捷,其屬下嶽鵬舉更是一路橫掃,所向無敵。


    如此一個敵國將領崛起,他雖然已經占據了宋國的心髒,隻等待宋國餘臣湊足最後一批賠償好回上京,但怕夜長夢多,就決定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宗翰還有一層私心,他早知老狼主下令金兀術留下捉拿九王爺,就有心在回國前,再立一大功,搶了金兀術的風頭。他求功心切,親自領軍三萬,殺奔應天而來,務求一舉拿下九王爺。


    嶽鵬舉奉命迎敵,帶了八百人馬一路而來。行軍兩日,來到一座八盤山,就吩咐眾人停下。


    嶽鵬舉細細看一眼,對屬下張弦和於鵬、楊再興、吉慶等人道:“真是一座好山。”


    吉慶問:“大哥是要買他做風水?”


    嶽鵬舉笑起來:“我看這山勢甚是曲折,若金軍到此,我兵雖少,也可以取勝。”


    正說話間,忽見探軍來報:“有虜兵前鋒到此了。”


    嶽鵬舉立刻命令眾人用強弓硬弩,在兩旁埋伏,令吉慶前去引戰:“隻許敗,不許勝!”


    吉慶聽令,遂帶了五十人馬,前去應戰。金軍前鋒首領銀牙虎見吉慶隻得幾十人馬,大笑起來:“嶽南蠻好不曉事,我道有什麽三頭六臂,原來就這幾個破落人馬。”


    吉慶上前不由分說,掄棒便打,銀牙虎舉刀應戰,戰不到三五回合,吉慶轉身就拜逃。


    銀牙虎與宋軍交戰多時,習慣了宋軍一擊即潰,立即就率軍追趕,剛到山穀,兩邊埋伏的軍士一起發箭,把金軍截住大半,首尾不能相顧。


    銀牙虎大吃一驚,正要轉身尋路,忽聽得一聲大喝:“番賊哪裏走?嶽鵬舉在此”。銀牙虎心上著忙,被嶽鵬舉一槍刺中心窩,翻身落馬。金軍頓時大亂,被殺得丟盔棄甲,隻少數逃回去報信。


    嶽鵬舉也不追,遂分派200人將枯草鋪在地上,灑上軍中帶的火藥,暗暗傳下號令:“炮響為號,一齊發箭。”


    又令100兵在右邊山間山口,將口袋裝滿沙土,作壩阻水,待金軍來時,放水淹他。


    宗翰親自帶兵,以為這次十拿九穩,中途卻得敗兵報說,有個嶽南蠻殺了銀牙虎,前鋒五千軍馬,死傷大半。


    宗翰大怒,催動大軍而來。到天色已晚,探軍報道,說前麵有宋軍紮營。宗翰一思宋軍阻路,怕有埋伏,就令就地紮營。


    嶽鵬舉見宗翰精明,不來搶山,如果到明日,敵眾我寡,難以抵擋,想了一想,安排200人馬守在山口,自己單槍匹馬,往金軍大營殺去。


    金軍尚在紮營,見一宋將衝來,大喝:“大宋嶽鵬舉來踹營”,他騎著大馬,長槍橫掃,逢人就挑,直如無人之境。


    宗翰從牛皮帳裏衝出來,勃然大怒,上馬提錘就來殺嶽鵬舉。嶽鵬舉被眾人圍住,情知已經激怒宗翰,就不再戰,大喝一聲:“進得來,出得去。才為好漢!”兩腿一夾馬,潑剌剌地就衝出金營。


    宗翰大怒:“一個區區嶽南蠻都拿不下,還談何完全征服中原?今天必定踏平此山,血洗生靈。”


    他一呐喊,金軍一起追上去。


    嶽鵬舉大喜,連忙打馬上山,金軍一起追上來,兩邊備好的機關、箭弩一起發射,隻聽得轟隆隆的炮聲、水聲、金軍被攻個措手不及,鬼哭狼嚎,一個個搶著往穀口逃命。


    宗翰被漫天彌漫的煙塵捂住眼睛,生平第一次遭遇這等慘敗,被兩名侍衛護著就跑。剛跑到穀口,一支人馬衝下來,卻是吉慶等人,宗翰慌不擇路和一個侍衛調換了衣甲馬匹和兵器,吉慶隻看元帥服,倉促應戰,宗翰趁此虛晃一招,奪路而逃。


    宗翰一逃,其他人更無鬥誌,死傷無數,三萬人馬,隻逃得幾千而去。


    雖未擒得宗翰,但這已經是對金戰爭取得的最大一場勝利,第二日,軍中歡慶奔走,如過年一般熱鬧。


    太過疲倦,嶽鵬舉也不飲酒,早早就去休息。


    迷迷糊糊中,忽見花溶向自己走來,穿一件淡紅色的衫子,明眸皓齒,笑靨如花:“鵬舉,你得勝啦!姐姐真是歡喜。”


    他想伸手拉她,卻拉不住,急道:“姐姐,你在哪裏?”


    “我就在你麵前啊。”


    明明在眼前,可為什麽抓不住呢?他不假思索,大聲道:“姐姐,我喜歡你,你快過來啊。”


    花溶忽然轉過臉,背對著他。


    “不,你不要喜歡我,你有郡主為妻了。”


    “沒有,姐姐,我不喜歡婉婉,我這次回去就拒婚,絕不會娶她的。絕對不會,姐姐,你相信我……”


    “姐姐……”


    不料花溶卻一轉身,再回頭,滿頭滿臉都是鮮血:“鵬舉,你不用找我了,我已經死了……”


    “姐姐!”


    他慘叫一聲,翻身坐起來,滿頭大汗,眼裏竟然掉下淚來。


    外麵的屬下張弦,也是他這一年來結識的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聞得聲音,匆忙進來:“鵬舉,出什麽事了?”


    嶽鵬舉擦擦臉上的冷汗:“沒事。”


    他跟隨嶽鵬舉征戰,從未見他如此恐慌,覺得事情很不尋常。


    嶽鵬舉低聲道:“張弦,我無法離開,拜托你去給我做一件私事。”


    “什麽事?”


    “去尋訪我姐姐,並將她帶到軍中。”


    嶽鵬舉辭婚,堅決不願娶郡主,張弦也是知道的。嶽鵬舉從未隱瞞他,他也知道他的“姐姐”並非親姐姐。


    他了解嶽鵬舉,也大略知道他的心事,猶豫一下:“鵬舉,你姐姐在應天,應該是安全的。”


    “不!我夢見她遭遇了不測。張弦,你一定替我走這一趟,一定要找到她。”


    嶽鵬舉連得到的賞賜都如數分給將士,沒有任何私產,張弦還是第一次見他“濫用職權”,情知非同小可,立刻答應。


    嶽鵬舉起身,提筆寫了幾句話,封好,交給張弦:“你馬上出發去應天找她,不要做任何聲張,找到她就把這個給她,她會跟你走的。如果她不在,你馬上傳信給我,我再想辦法。”


    “好。”


    張弦一出去,他才走到窗邊,看外麵冷冷的夜色,心裏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姐姐,她一定遭遇什麽不測了!


    悔恨如潮水一般襲來,再要見到姐姐,自己就將這十幾場軍功累積,換一個辭婚,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觸怒龍須,引頸就戮,也絕不和她分離了。


    再說婉婉,被發狂的馬馱著一路狂奔,好幾次險些摔下馬背,她死死抓著韁繩,手腳膝蓋盡皆磨破,終於,馬再也跑不動,馬蹄一歪,撲倒在地,她也生生被從馬背上摔下來,跌在雪地上昏迷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悠悠醒來,全身上下摔得淤青,沒有一處地方不疼痛。她好不容易爬起來,馬已經沒了蹤影,天地間,隻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她想起因營救自己而落馬的花溶,不禁大喊起來:“花姐姐,花姐姐……”


    遠遠地,有腳步聲傳來她也沒有聽到,喊得一陣,回頭,才發現有一行男子快步走來,她已如驚弓之鳥,躲藏不及,轉身就跑,卻被一男子搶上前一把抓住:“咦,大王,這不是婉婉麽……”


    抓住她的男子,正是李興。


    她立刻掙脫,回頭一看,竟然是秦大王帶著剩餘的七八名弟兄。她又驚又喜:“秦大王,你快去救花姐姐……”


    秦大王幾步跨上來,急道:“花溶怎麽了?”


    “花姐姐被金兵抓走了……”


    秦大王又急又怕,厲聲道:“怎會被抓走?”


    “您快去救她呀……”婉婉邊哭邊說,“花姐姐有一麵金國四太子兀術的令牌,我拿了本來想去救我母妃,半路遇上金人,花姐姐為救我,墜馬被金人圍攻,現在下落不明……”


    “媽的,又是金兀術這鳥人!老子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秦大王提刀就往金營方向跑,李興急忙追上去:“大王,金營戒備森嚴,不可魯莽行事。”


    秦大王大為急躁,一刀砍在雪地上,雪花到處亂濺:“不行,我怕丫頭遭遇金兀術毒手……”


    “大王,要救人也得等晚上。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小心布置一下,否則,就隻剩下這幾個兄弟,全部去送死也救不出夫人……”


    秦大王穩住心神:“好!馬上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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