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跳下馬背,一手抓了一名少女。


    婉婉拚命踢打:“畜生,金賊,放開我們……”


    “小美人兒,別這麽凶嘛,呆會兒有你樂的,哈哈哈……”一名金兵上來,他一推,將公主推了過去,自己摟住婉婉,竟不顧風雪寒冷,一把撕開她的衣服,上下其手:“天香公主是給王爺們留的,小娘們,我先享受享受你……”


    秦大王等人原來慣幹此事,此時,卻看得眼睛要冒出火來,這些金人,在自己的國土上如此橫行無忌,血性上來,也顧不得藏身,秦大王大吼一聲,提刀就從藏身處衝出來,李興等人趕緊跟上,金人沒料到雪地裏有埋伏,措手不及,慌忙中已被殺了十餘人。


    那名軍官顧不得再調戲婉婉,重重地將她扔在地上,喝道:“先殺了這夥宋豬……”


    一時,隻見刀劍翻飛,血肉模糊,婉婉掙紮著爬起來,聽得有人叫“小姐……”,正是乳母的聲音,她回一聲,乳母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摟住她:“小姐,小姐……”


    “乳娘,快看,公主呢?”


    “在那裏。”


    原來,前麵的金兵見情勢不對,已經搶著公主跑了。


    追之不及,秦大王等人也不敢再追,怕前麵更多金兵湧來,這些天一直遊擊,小心躲避,見好就收。


    這個少女其實並不是天香公主,而是天薇公主。天薇的母妃和婉婉母親是表姐妹,是以婉婉自來和天薇公主交好,此次見大難來臨,約定一起出逃,沒想到趕到約定地點,跑得一程,終究還是沒能逃脫毒手。


    婉婉見公主被抓走,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想求秦大王,但見秦大王滿臉凶相,絕非嶽鵬舉那種劍眉朗目可比,隻和乳母互相攙扶著,不敢多看這糙漢一眼,冷得戰戰兢兢。


    還是乳母鼓足勇氣:“恩公,請帶我們一程吧……”


    這群海盜,原是目睹異族侵略者暴行,激發了人性裏最後一點血性,婉婉雖然花容月貌,但飽暖才能思淫欲,骨子裏也沒啥憐香惜玉之心,現在自己等都如喪家之犬,隨時處於逃亡中,多兩個這種小腳女人,簡直就是多一份致命的危險,哪裏願意帶上拖油瓶?


    李氏見眾人不答,直直地向秦大王跪下:“恩公,請您送佛送到西,救救我家小姐吧……”


    秦大王忽道:“你們是嶽鵬舉的什麽人?”


    二人不知他是什麽意思,麵麵相覷,不敢回答。


    “嶽鵬舉是不是和花溶在一起?”


    李氏遲疑著點點頭,低聲道:“就是嶽公子救了我們……可是,因為金兵追趕,我們和他走散了……”


    “嶽鵬舉他們現在去了哪裏?”


    “我們和他姐弟二人萍水相逢,也不知道下落。”


    婉婉忽道:“你找嶽大哥做什麽?”


    秦大王瞪眼道:“我不是找那小兔崽子,我是找我老婆。”


    “你老婆是誰?”


    “就是嶽鵬舉的姐姐花溶。”


    婉婉和李氏很是意外,趕緊行禮:“多謝恩公啊,夫人也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也曾蒙她營救……”


    “罷了,既然丫頭救過你們,老子就再給你們一個人情。”秦大王擦一把滿頭滿臉的風雪,大聲咒罵:“這鬼天氣,該死的金賊!喏,給你們一匹馬,一包幹糧,你們能不能逃出去,就看造化了!”


    李氏見他凶惡,絕非哀求能打動的那種鐵石心腸,好得還有一匹馬和幹糧,再次跪謝:“多謝恩公。”


    李氏戰戰兢兢地把小姐扶上馬,她自己根本爬不上去,李興看不過去,拉她一把,一打馬背,馬得得得地跑起來,二人在馬背上嚇得尖叫,但喊聲很快被風雪淹沒了。


    第二天一天明,嶽鵬舉和花溶就出發了。雪雖然小了,但積雪很厚,行動艱難,馬每走一步,蹄子就深深地陷進去,扒拉半晌才能出來。


    也因為如此,路上很少見到金兵,就連為了搜刮議和所需銀兩的宋兵也沒了蹤跡。


    “鵬舉,我們這樣要走多久才能出去啊?”


    “要不了一天就能上大道。”


    “唉,隨時可能碰到金兵啊……”


    “噓”嶽鵬舉多年行軍,十分警惕,花溶抬起頭,隻見一匹馬跌跌撞撞地跑來,馬背上的人簡直變成了雪人。


    “鵬舉,好像是婉婉她們……”


    “是啊,真的是她們。”


    花溶大喜:“快去接應她們……”


    嶽鵬舉從馬背上跳下來,李氏摟著快要昏迷的小姐,突然見到嶽鵬舉,簡直如見到大救星,一激動,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嶽公子……”


    婉婉也認出他來,隻叫一聲“嶽大哥”,身子一歪,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嶽鵬舉來不及扶持,她已經摔倒在地,幸好積雪甚厚,沒有摔傷,嶽鵬舉趕緊扶起她,她的眼淚落了滿臉:“嶽大哥,救救我們,帶我走吧……”


    “好,我帶你們一起走。”


    嶽鵬舉扶她上了馬背,又扶李氏,李氏撲通一聲跪下:“嶽公子,你好人做到底,我們主仆都不會騎馬,好幾次和我家小姐從馬上摔下來,小姐全身都摔淤青了,再這樣顛簸下去,會被摔死的,求你了,帶帶我家小姐吧……”然後又轉向花溶,“花小姐,求您了,讓您弟弟救救我家小姐吧……”


    花溶下馬,扶起她,長歎一聲:“鵬舉,你帶婉婉,我帶乳娘,走吧……”


    “多謝,二位的大恩大德,老身和小姐永世不忘……”


    情急之下,二人也再無他法,花溶扶了李氏上馬,嶽鵬舉抱起婉婉,兩匹馬疾奔而去。


    花溶和李氏跑得一程,待馬速稍慢,李氏道:“這一次多虧了您相公救我……”


    花溶皺眉:“你說什麽?”


    “救我們的恩公,自稱秦大王,說是你的丈夫,他在找你……”


    “不,他不是我的什麽人!”花溶打斷了她的話,李氏見她不悅,不敢再說。


    花溶暗歎一聲,如此亂世,秦大王不屈不撓地找下去,又有什麽意義?自己一直躲避他,又能躲到什麽時候?可真要是麵對了,又怎麽辦?


    這一路隻遇到幾股搜刮“議和金”的宋兵,嶽鵬舉安排得當,每次都僥幸逃脫。行得一日,雪也停了,天氣放晴,久違的太陽終於鑽了出來。


    一路的饑餓驚嚇不必細說,到第三天傍晚,眾人終於來到磁州邊境。


    這裏雖然距離京城不過百餘裏,卻暫時躲開了金人的搜刮範圍,眾人找了間廢棄的房舍住下,主人早已逃跑,好在房子還能遮風擋雨。


    嶽鵬舉外出尋野物,花溶在屋裏燒水,柴禾有些濕潤,熏得滿屋子的煙,婉婉從未受過這種苦楚,在屋子裏難受,出去又冷,就站在門口,稍微開著門,嘟著嘴巴:“難受死了。”


    李氏趕緊安慰她:“小姐,等找到九王爺,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她眼珠子轉動,又看在一邊燒水的花溶:“你不難受啊?”


    花溶笑起來,搖搖頭,真是孩子話,如果自己因為難受不生火,那誰也不用喝水了。


    婉婉百無聊賴,聽到外麵有聲音,“一定是嶽大哥回來了……”跳起來去開門,果然見嶽鵬舉手裏提著兩隻野雞回來了。


    “嶽大哥……”她叫一聲,見嶽鵬舉提著槍和獵物,身姿挺拔,眉目疏朗,五官俊美。本朝文治天下,男子皆孱弱,尤其是皇家子弟,更是清秀有餘,勇武不足,一個個娘娘腔十足。見嶽鵬舉如此雄姿英發,隻覺生平不曾見過這樣傲岸的男子,心裏砰砰直跳,仿佛隻要有他站在麵前,就萬事皆休,再也不怕亂軍擾攘。


    她笑著去接他手裏的野雞:“嶽大哥,快進來烤火,好冷……”


    “謝謝。”


    嶽鵬舉走進來,在花溶身邊坐下,花溶見他滿身的風雪,伸手替他拂去,柔聲道:“你先喝一口熱水,別凍著了……”


    嶽鵬舉見她臉上蘸了一塊煙灰,很自然地用大拇指給她擦掉,接過她手裏的柴火:“姐姐,你這幾天身子尚未完全複原,先去歇著,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婉婉拔了幾支漂亮的羽毛拿在手裏,見嶽鵬舉去幫花溶,便連煙熏也不怕了,跟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但見他二人舉止十分親昵,自己在一邊坐著很是沒趣,好一會兒,才道:“嶽大哥,你哪裏打來這麽漂亮的野雞?”


    “今天運氣好。”


    他邊說邊拿了匕首,熟練地殺野雞,剝光,略為整治,放在火上烤起來,不一會兒,就有了一股濃鬱的肉香。


    “嶽大哥,好香啊。你可真是能幹。”


    李氏笑道:“嶽公子真是無所不能。”


    “有嶽大哥在,這一路,我們就不害怕了……”


    “嶽公子可是小姐的貴人啊,瞧瞧公主,唉,連公主都給人家搶走了……”


    “乳娘……”


    李氏仿佛自知失言,就不再說下去了。


    花溶見她二人如此稱讚嶽鵬舉,又見婉婉那種少女的眼神,感激之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崇拜之意,她心裏一凜,這少女莫非是喜歡上鵬舉了?


    嶽鵬舉生平少和女子打交道,見二人交口稱讚,也不說什麽,將烤好的一隻雞分成兩半,一半給婉婉,一半給李氏。


    婉婉歡喜地正要享受這難得的美味,見嶽鵬舉拿了另一隻烤雞,也分成兩半,卻不是一人一半,而是細心地將雞腿撕下來,兩隻都給花溶,自己隻吃那些骨頭多的雜肉,好的全部給了花溶。邊吃,又遞給她稍微放涼一點的水:“姐姐,別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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