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絕色佳人總會有不少的愛慕者,周莞寧自然也不例外。


    上一輩子她的兒子可是曆盡千辛萬苦才最終抱得美人歸,自此愛若珍寶,眼裏心裏再容不下其他人。


    她揉揉太陽穴,緩解突如其來的頭疼。


    同樣身為女子,她並不認同那等‘紅顏禍水’的說法,可身為一個母親,看著兒子幾乎快要折損了所有的驕傲,隻為了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迎娶他心悅的那名女子。憑心而論,她的心裏是相當不舒服的。


    更讓她不悅的是,周莞寧的桃花運,便是在她成婚後仍然斬不斷。不過,縱使因此相當不喜她,可她也無法違心地將‘不守婦道’、‘招蜂引蝶’這樣的詞安在她的身上。


    因為,有些女子便是什麽也不做,僅僅是露了個臉,也能引得男兒為她折腰。


    她突然覺得頭更疼了。


    “怎麽了?是不是頭疼?”被她驚醒的魏雋航一見她這模樣便急了,正要起身喚人請大夫,沈昕顏連忙阻止他,拉著他的大掌按在太陽穴處,軟軟地道,“不必勞師動眾,你幫我按捏片刻便好了。”


    “頭疼之事可大可小,不能這般輕視。”魏雋航不讚同,可雙手卻已經自動自覺地取代了她的動作,掌握著力度幫她按捏著。


    “若是驚動了她們,這大半夜的誰也別想睡了,你幫我按按便好。”沈昕顏靠在他胸膛上,喃喃地道。


    魏雋航便有再多的不滿,在看到她這副帶著依賴的柔順模樣時也說不出了。


    “世子。”


    “嗯?”


    “當年你要娶我,母親初時應該並不同意吧?”也許是身邊這人太令她安心,也許是被夢到的前世事所觸動,她闔著眼眸低低地問。


    “怎麽會!母親聽聞我要娶你,不知有多高興。”


    “騙人,母親的性子我還不了解麽?況且,以那時我們伯府裏的情況,母親又怎能瞧得上靖安伯府的姑娘。”沈昕顏輕聲反駁。


    魏雋航啞然失笑:“你便這般小瞧自己?”


    “不是小瞧自己,隻是知道高門大戶擇媳,除了品行,門當戶對也是少不了。我雖出身伯府,隻父親早逝,府裏境況大不如前,兄長又不是個多出息的,如何能入得了大長公主的眼。”沈昕顏拉下他替自己按捏太陽穴的手,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臉蛋蹭蹭他的胸膛,打了個嗬欠,緩緩地道。


    “可是,你也要知道,我雖乃母親親子,卻非承襲爵位的長子,況且又素有頑劣的名聲,母親隻求我能早早娶妻,以便能有個人管束於我,又哪會看重女方家境門第如何。”魏雋航被她蹭得身子都快發麻了,親親她的發頂,輕笑著道。


    沈昕顏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的,也不禁低低地笑了起來,戲謔道:“是啊,你可是有名的紈絝子呢!”


    半晌,她又問:“若是將來霖哥兒想娶的姑娘,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可怎麽辦?”


    這個問題,上輩子她沒有機會問他,這一輩子,她卻想聽聽他的答案。


    “那就說服他不娶唄!”魏雋航不以為然,順手拉高錦被蓋在她的身上,免得她著涼。


    “若是他堅持呢?”沈昕顏追問。


    “那就再瞧瞧看。”


    “怎麽瞧瞧看?”沈昕顏不死心地再問。


    魏雋航打了個哈哈,裝聾作啞地在她唇上飛快親了一記,然後趁她還未反應過來,一把摟住她,‘呼啦’一聲扯上被子,將兩人從頭到腳蓋了起來。


    “夜深了,該睡了該睡了,明日還要早起呢!”


    沈昕顏如何不知他不過是逃避自己的問題,有些氣結地輕捶他一記,不依地嘟囔:“就會糊弄人家!”


    黑暗當中,魏雋航笑聲愉悅,湊到她的耳邊,嗓音低啞卻又帶著一□□人的味道:“你管兒子將來要娶誰,反正這輩子陪你到老的又不是他。”


    說完,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著,再親親她的額頭:“該睡了。”


    沈昕顏臉蛋緊貼著他的胸口,聽著裏頭平穩有力的心跳聲,突然就生出一種巨石終於落地的感覺,又好像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什麽可令人煩憂之事。


    然而,現實告訴她,這真的是她的錯覺,這世上真的還有能讓她煩憂之事。


    比如,她那個樂當棒頭槌的女兒。


    “越哥兒,你又欺負我家蘊福!!”小姑娘如同炸了毛的小老虎一般,握著小拳頭就要往外衝。


    沈昕顏隻覺得頭又開始疼了,快走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小胳膊,死死地將她拉住了。


    “娘,你瞧,他又欺負蘊福了。”小姑娘氣憤地漲紅著一張小臉,指著不遠處正纏在一起“打架”的越哥兒和蘊福大聲告狀。


    “你沿著這回廊跑幾圈,待我叫停了,我便替你教訓越哥兒,打他板子,罰他不能吃點心,還將他那份點心給蘊福,如何?”沈昕顏耐著性子道。


    小姑娘望望外頭暫時未落下風的蘊福,想了想,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娘親要讓她跑圈圈,不過有娘親在,越哥兒待會兒一定會吃教訓的,便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開始跑了起來。


    沈昕顏虎著臉看看她,又望望外頭越打越興起的兩個小家夥,雙唇抿得緊緊的。


    一圈,又一圈,待跑完兩圈後,小姑娘的速度明顯已經大幅下降,氣喘籲籲,圓圓的臉蛋紅通通的,額頭上是一圈又一圈的汗漬。


    見外頭本是打在一起的兩個小家夥已經累得坐在了地上,沈昕顏再看看女兒,這才招呼她過來。


    接過秋棠遞過來的帕子仔仔細細地替女兒擦去汗漬,又替她擦擦手,這才指著那兩個坐在地上哥倆好地勾肩搭背,正在嘻嘻哈哈的小家夥們道:“你瞧他們,還需要娘去教訓越哥兒麽?”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明明方才越哥兒還那樣壞地欺負蘊福呢!蘊福怎麽會和他這般好?


    “你們倆過來!”沈昕顏朝著兩個小泥猴招招手,越哥兒與蘊福一聽,麻溜地爬了起來,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二伯母!”


    “夫人!”


    “你們方才在做什麽呢?”沈昕顏又替他們擦臉擦手,耐心地問。


    “我們練武呢!瞧瞧誰的功夫厲害!”越哥兒有些得意地揚了揚小拳頭,“事實證明,還是我厲害一些!”


    “下回,下回我一定可以贏你!”蘊福不服氣地道。


    “下回照樣把你打趴下!”越哥兒雙手叉腰,仰著腦袋瓜子,完全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


    蘊福漲著小臉,朝他哼了一聲。


    沈昕顏吩咐秋棠將他們帶下去換身幹淨的衣裳,這才回過頭來,板著臉教訓女兒:“知道你錯在何處了麽?”


    小姑娘撲閃撲閃著眼睫,懵懵懂懂地看看她,又望望快活地跟著秋棠離開的那兩個小身影。


    沈昕顏歎了一口氣,半蹲在她的跟前,替她正了正有些歪了的頭花,溫柔地道:“越哥兒隻是和蘊福比試武藝,可你一看到他揮拳打蘊福,便不分青紅皂白地要衝上去教訓他,你覺得,自己這樣是對的麽?”


    小姑娘紅著臉,蚊蚋般道:“不對。”


    可下一刻,她又有些不服氣地道:“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他們在比試……”


    “對呀,你甚至還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便忽剌剌地要衝上去。這萬一被你打到了越哥兒,越哥兒冤不冤?委不委屈?蘊福又會高興麽?”


    小姑娘吭哧吭哧的,再說不出話來。


    “你會維護自己身邊的人,這很好。隻是,凡事不能隻看表麵,也不能一味地認為是你護著的那個人被欺負了。假若有朝一日你看見越哥兒和你三姐姐打架,你會幫哪一個?”


    “當然是越哥兒了!”小姑娘毫不遲疑地回答。


    她最最討厭三姐姐了!


    沈昕顏毫不意外她的回答。


    自從這丫頭和魏敏芷打過一回架後,雖然在兒子的“坐鎮”之下彼此道了歉,但梁子到底還是結下了,每回見了麵,雙方都是先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當作打招呼。


    所幸兩人也就隻是嘴巴上不饒人,再沒有其他出格的行為,所以不管是大長公主還是她和方氏,全當不知道。


    “可如果是越哥兒先欺負三姐姐,三姐姐迫不得已才還手的呢?”沈昕顏又問。


    “這個……”小姑娘為難地皺著小臉。


    “所以,盈兒,不管做什麽事,都不能衝動,也不能被表象蒙蔽了你的眼睛。如今你還小,一時不明白娘說的這些話也不要緊,隻記住,日後再發生一些讓你很生氣很生氣的事,記得先去跑幾圈,待覺得心裏不那麽氣了,再好好想想,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可好?”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沈昕顏也沒有想過一下子便能教會她,隻她乖巧地點頭應下,微微一笑,捏捏她的圓臉蛋,道:“跟春柳去換身幹淨的衣裳,再跟娘到你祖母處去。”


    “好……”小姑娘眼睛一亮,拖長尾音回答,隨後蹦蹦跳跳地跟著春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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