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悄然一笑道:“這便是了,府裏的表小姐,除去了如妃姐姐,更有封家的各位表姐,還有大姑母家的郡主表妹,若說公子們,除去了大哥,還有流熏的兄弟們,更有封家的表兄、江家表兄、還有大姑母家的玨表兄……更有府裏的十二殿下也常來府裏走動。”


    忽然,丫鬟黃芪在一旁一聲驚歎,旋即掩口垂頭,似發現什麽內情。


    “黃芪,你可有什麽話說?”流熏追問。


    黃芪垂個頭訕訕道:“那日,姑娘回房時,就是俊公子醉酒冒犯公主那夜,我們曾在後園撞見了封家……娘娘,”她訕訕地看一眼滿眼得意的封玉嬌,靜妃封玉嬌立時麵色慘然,痛恨地罵:“胡言亂語!”


    靜妃伸手狠狠一記耳光抽在黃芪麵頰上,黃芪驚哭解釋說:“那夜駙馬爺不在後園,反是看那女子的身影似是靜妃娘娘呢……”


    靜妃更是氣惱道:“這賤人胡言亂語!”


    如妃方春旎頹然無力道:“皇上容稟。臣妾就實言相告,不要為難駙馬爺了。俊表兄同臣妾青梅竹馬是不假,也曾對臣妾示過愛意。可是舅父有意同皇家攀親,旎兒自知家世不如人,也是命數。才在大表兄成親前,將所有大表兄賜的書籍詩詞玩物一應退還,同母親回故裏想避開傷心地。恰在中途遇到皇上,或是天意姻緣。臣妾同俊表兄,發乎情,止乎禮,舅父舅母並不知曉。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旎兒不敢擅專,旎兒同俊表兄緣淺情薄,不過如此,若誰想拿此事潑汙水給臣妾,臣妾不依,公主怕也不依!”


    但這一番話,蘭馨公主已經怒色起身,抱起孩子徑直奔走離殿而去。


    誰都能從這番義正詞嚴的話語裏聽出,謝子駿對方春旎有情,但是謝府棒打鴛鴦,謝子駿才在新婚之夜買醉,留戀春旎。


    如妃臉色蒼白,望著靜妃說:“倒是靜妃姐姐,用心良苦,何苦咄咄逼人。不過是因為你昔日暗戀俊表兄,還托人去到外祖母跟前提親不成,私下繡荷包送給俊表兄,被俊表兄退回羞辱,才懷恨妒忌我。春旎早對封姐姐你明言,便是沒有妹妹在,俊表兄也不會喜歡姐姐如此傲慢驕蠻之女子,偏偏姐姐懷恨在心。今兒在花園見公主和駙馬伉儷情深琴瑟和諧,心生恨意,還說‘畢竟青春年少的好,就是不一樣。’妹妹都替姐姐害羞,才勸了一兩句,誰想姐姐竟然挖苦妹妹是要奪妃位才有意埋汰姐姐。還痛下殺手要妹妹性命。可想過如此的惡名,妹妹擔得起,皇上如何擔得起?”


    方春旎哭訴一陣,跪求皇上:“旎兒母子隻求一簞食,一瓢飲,平平靜靜過此餘生,並不想榮華富貴。皇上給了旎兒許多,什麽妃位浮名都是旎兒無意去求的。旎兒已經求外祖父不要為難,旎兒不要妃位,求皇上成全!”


    流熏恍然大悟,好聰明的方春旎,她以退為進,惹得靜妃和怡貴妃信以為真來捉奸當眾捅破奸情,讓“真相大白於世”,此後她母子就安然無恙了。查一次大動幹戈,皇家可丟不起顏麵再查第二次。可是如今,雖然她不知那驗血中的奧秘,但方春旎巧計化解眼前危急,遮掩過她失身的醜事,怕是如今她若跳出來揭發此事,也是步靜妃的後塵,隻能惹得龍顏大怒,此事怕是萬不能再提。況且方春旎是個聰明絕頂的,如此艱險的關頭都巧計脫身了,果然難得。


    方春旎摟緊啼哭不止的孩子,倒是皇太後在一旁問:“皇上,此事,皇上打算如何發落?”


    皇上咳嗽一聲,打量瑟瑟發抖的怡貴妃和靜妃姑侄二人,看著靜妃惶然的目光,透出一抹寒冷光芒說:“怡貴妃偏聽偏信,誤傳謠言亂了宮闈,禁足三個月,罰例銀三個月。至於靜妃……”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她,是如妃她狡詐,是她……”


    “死不改悔!朕看你在宮裏待膩了。將靜妃貶為常在,送去普度庵禮佛思過,不許回宮!”皇上冷冷一句,仿佛一記狠狠的巴掌抽在封家臉上,靜妃歇斯底裏的一聲慘呼失聲,撲到皇上腳下抱住皇上的腿哀嚎:“皇上,求皇上看在小皇子的份上,饒了臣妾吧。”


    如妃跪地乞求:“皇上,孩子無罪,求皇上不要降罪璋兒,不要讓璋兒離宮。若是皇上還信臣妾,臣妾願意替靜妃姐姐撫養璋兒,視為己出!若是璋兒有不妥之處,臣妾甘願受罰!”


    “倒是難為你一片慈悲心腸。”太後歎息一句,望著皇上說,“就依了如妃所請吧。”


    靜妃周身癱軟,原本要想借小皇子來博得皇上的同情留在宮裏,不想被如妃搶了先機,釜底抽薪。


    靜妃嚇得哆嗦,慘白的臉再沒半分血色,她“砰砰”的以頭搶地,哭求著:“皇上開恩,太後開恩,臣妾不敢了,再不敢了,莫要臣妾母子分離呀!”


    如妃跪地道:“懇請皇上恩準,謝太傅滿門中良,堪當文人之首。還請駙馬爺為璋兒和瓚兒的開蒙師傅,日後教導皇子做人的道理。”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孩子跟了如妃,有謝氏的輔佐,當錯不了的。”太後感慨說。


    皇上憐惜的打量如妃,扶她起身說:“讓愛妃受委屈了。如今也不必在辯,朕意已決,封如妃為慧德賢妃,即日擬旨頒詔!”


    “皇上?”如妃驚愕難以置信,才搖頭要婉拒,流熏笑了說,“皇上一番心意,姐姐莫要拂了,可難為了姐姐受了這份苦呢。”


    隻流熏心知肚明,方春旎的心計之深。


    送靜妃離開那日,轎子冷清清的停靠承恩門,轎簾低落著,四周悄無聲息。轎中坐著啜泣連連的靜妃,如今她是靜常在,按照宮裏的規矩,就是出宮禮佛,隨身隻能帶一名小太監和兩名宮娥。恁是如此,宮女們見她落魄,各個退縮不前,不肯隨她去禪院受苦,便是她從封府帶來的兩名丫鬟都哭哭啼啼的不肯同行。還是端貴妃實在看不過眼,勒令了兩名年長的宮娥隨行去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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