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海豐並沒有馬上反駁李曉紅的話,而是靜靜的看著李曉紅的眼睛:“你既然知道那不是簡單的酒吧……”


    話隻說了一半,李曉紅卻是相當清楚穀海豐話裏麵的意思,她的表情也隨之變得凝重了起來,但依然是調理清晰的說道:“我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酒吧,背後的關係錯綜複雜,可以說是一步錯步步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掌,即便是一個人再厲害,如果他得罪了一群人的話下場也是淒慘的。”


    穀海豐相當讚賞的點了點頭:“你既然知道其中的風險,就證明這件事情不能輕易下決定。”


    “但這是我們的一次機會。”李曉紅相當嚴肅的說道。


    很少見到李曉紅這麽堅定,穀海豐不由得怔了怔,他不得不仔細思考李曉紅所說的話,確實這對於穀家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派李曉紅到特勤處的目的不恰恰是為了解決穀家目前青黃不接的困局嗎?現在穀家急迫的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後輩讓穀家處於權勢的核心位置。


    最開始穀海豐是相當反對李曉紅作為穀家的馬前卒的,雖然說李曉紅也是穀家人,但是按照他們保守的思維,第一李曉紅姓李不姓穀,況且還是一個女人。直到今天穀海豐才知道老爺子為什麽要這樣做。如果論膽識的話,李曉紅無異是穀家晚輩裏麵最傑出的一人,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


    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了要達到最終的目的不惜直麵京城酒吧的內幕,要知道那後麵的都是名副其實的大人物,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來個粉身碎骨。倘若李曉紅真的要邁出這一步,她已經是將自己置身於雷區之中了。


    然而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倘若李曉紅真的可以成功,那麽穀家便可以在這次捍衛民族安全的戰鬥中揚名立萬,對於這麽豐厚的回報,穀海豐也不由得心動了。


    “你有多少把握?”沉吟了一會之後穀海豐還是謹慎的問道。如果李曉紅說她有百分之五十,不,就算是百分之三十,他也會讓她去冒這個險。畢竟這背後的利益實在是太誘、惑了,一旦丹尼爾的事情得到解決,多少榮譽和獎章將會等著李曉紅,以及她身後的穀家人。


    關係著自身安全還有穀家的前途,李曉紅顯然也在仔細評估著其中的風險,過了約莫一分鍾的樣子,李曉紅才苦笑著說道:“舅舅,這種東西很難說......”


    穀海豐卻是笑了,他淡然道:“你是不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不瞞你說,我確實一點把握都沒有,”李曉紅毫不否認,甚至是直接搬出了這個事實,但是緊接著她又說道:“無論是從理智上還是主觀上,我都認為必須去京城一趟。”


    “好,需要什麽的話盡管和我說。”看到李曉紅一再堅持的樣子,穀海豐也沒有多說什麽了,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李曉紅的膽識和能力將會注定她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多遠,有可能是流芳千古的民族英雄,也有可能死了也不被外人所知。


    即便如此,穀海豐還是深深的讚賞李曉紅這人,他已經可以看出自己兒子和李曉紅之間的差距了,穀樹雖然說勤勤懇懇,而且在工作上也成事有餘,然而可能由於他過於墨守成規的原因,這麽多年來依然是處於一個中庸的狀態。


    “或許李曉紅才是最能繼承穀家精髓的吧。”穀海豐不無遺憾的想到。


    聽了穀海豐的話之後李曉紅不由得微微一怔,她笑道:“舅舅,我需要什麽你能給到我嗎?”


    穀海豐明白李曉紅是什麽意思,隻好苦笑道:“你說的對,和京城相比省城什麽都不是,且不論兩地之間相距甚遠,就算是權勢上我們也無法和京城的人相抗衡,所以一切事情都要你自己看著辦,如果出了問題的話……”


    頓了頓,穀海豐沒有繼續說下去了,顯然這潛意識中他不想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


    李曉紅的神色卻是相當的淡然,她波瀾不驚的說道:“果真如此。”


    “所以你退縮了嗎?”穀海豐反問道。


    輕輕的搖了搖頭,李曉紅回答道:“這能退縮麽?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是整個穀家乃至國家的事情,可以說我是不得不去,差不多能說是舍我其誰了。”


    被李曉紅的話逗樂了,穀海豐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仔細一看卻是有些淒涼,他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但如果是經濟上的支持的話我們還是可以幫到的,而且到了京城之後你的身份也要有所改變,起碼軍官證不能隨便掏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李曉紅打斷了穀海豐的話:“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以平民的身份去出任務,從一定程度上來看是相當的不理性的,因為這將會得不到身後力量的支持。穀海豐何嚐不知道李曉紅這是避免給單位裏麵的人惹麻煩,畢竟這件事非同小可,隨時都有可能觸動某些人的核心利益,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做出犧牲。


    可以供李曉紅的選擇其實有很多,原本她可以在海城市衛生局局長的位置上留任,也可以安安穩穩的停留在省城裏麵,在接受完培訓之後試著做一個副處級的幹部。但她卻是選擇了一條凶險上千萬倍的路。


    李曉紅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能不能再見一下肖雄。”


    “這是你的自由。”穀海豐點頭應許道,他甚至希望肖雄能一直陪在李曉紅的身邊,然而這件事情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在省軍區醫院的院長辦公室裏麵,龔海亮麵色陰沉,眉頭緊鎖,他顯然剛剛獲悉了一件令人詫異的消息,過了一會之後他才抬頭看了麵前的年輕人一眼:“你真的能確定丹尼爾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病死,而是被人謀殺的?”


    直到現在龔海亮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醫院裏麵存在敵人已經是經過上級論證的事情了,但是他沒有想到敵人竟然可以穿過層層防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靠近到丹尼爾的身邊下手。換句話說,軍區醫院的防備工作也做的太差了。


    肖雄好不客氣的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事實就是這樣的,於叢雯也可以證明這一點。”


    這分明就是把龔海亮的工作給全盤否定了,但是作為醫院的院長,龔海亮還是一個識大體的人,他知道現在並不是和肖雄爭論的時候,現在工作的重點是那人究竟是誰。


    “你們已經有眉目了嗎?”龔海亮相當嚴肅的問道。


    肖雄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再怎麽慢也應該完成了吧。”


    “你說什麽?”龔海亮對肖雄的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麽,”擺了擺手,肖雄用平白的話語說道:“於叢雯應該已經找到相關的證據了。”


    “什麽證據?”距離答案越來越近,龔海亮的語氣也越來越急迫。


    肖雄看著龔海亮的眼睛,用低沉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也不確定,但是你可以打個電話給於叢雯。”


    龔海亮對肖雄的賣關子感到相當的不滿意,但是現在他又沒有心思和肖雄進行爭論,於是他徑直拿起了桌麵上的內線電話,撥通了一個四位數的短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話筒裏麵卻是傳來了一個機械的女聲。


    肖雄啞然一笑:“原來內線電話也有這種提示啊。”


    龔海亮沒好氣的看了肖雄一眼:“也許是正在忙,叢雯平時的工作就比較多。”


    “希望如此吧。”肖雄心不在焉的說道,腦海中卻是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兩人就這樣麵對麵的坐了一會,誰都沒有說話,像是各自有心事一般。足足過了兩分鍾之後肖雄才打破了這種讓人窒息的沉默,他若有所思的問道:“龔院長,我之前好像聽說於叢雯是家裏麵有點背景的人。”


    龔海亮怔了怔,他沒有想到肖雄的心思竟然這麽細膩,確實在一開始帶肖雄的時候龔海亮曾經提到肖雄是二世祖這件事情,但於叢雯顯然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因為從一定的程度上她也是一個“二世祖”,而且嚴格上來說,她是一個軍二代……


    “能讓於叢雯擁有那種性格的,也勢必隻有相對強勢的家境才能使然,我說的對嗎?”肖雄相當謙遜的問道。


    “你說的對,”龔海亮佩服肖雄的觀察能力:“於叢雯的家鄉不在省城,而是在京城,家族世代學醫,卻是有著軍隊的背景。”


    “軍隊最需要厲害的醫生。”肖雄淡淡的說道。


    龔海亮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有和丹尼爾的事情有什麽關係嗎?”


    “有點吧,”肖雄不鹹不淡的說道:“我就是想知道凶手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凶手?”


    “也就是……”


    肖雄已經想要將那個名字說出來了,就在這個時候院長辦公室的房門卻是響起了一陣局促的敲門聲。肖雄趕緊坐回到沙發上麵,龔海亮也收拾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聲音低沉的說道:“進來。”


    院長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一道略顯瘦弱的身影從門縫裏麵擠了進來,沒錯,就是擠進來的,他甚至沒有完全把門給打開,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到了兩人麵前這人還推了推鼻翼上麵的細框眼鏡,腳步不安的挪來挪去,一種大丈夫的樣子都沒有,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畏首畏尾怕事的小男人。


    僅僅是在餘光中肖雄就能一眼判斷出來人,不是騰開還能是誰?


    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看了兩人一眼,騰開挪著碎步走到了龔海亮的麵前,他從身上摸出一張假條,戰戰兢兢的說道:“龔院長,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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