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喬之韻都沒有說話。而席厲尊也就這樣,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過了一會兒,她望著電視的方向,卻是輕輕地喊了一聲“席厲尊”。席厲尊回答道:“嗯?”


    喬之韻歎了口氣,說道:“我今天去見子怡了,她被上官接到了一棟幾乎與世隔絕的別墅裏。但我看出來,子怡好像並不喜歡。你說,他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呢?”


    席厲尊正欲開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便響起來。他看了一眼,拿過去接了起來。


    打這個電話總共也就隻花了短短三十秒,但是掛完電話後,席厲尊卻用了整整五分鍾,才從剛才的對話中反應過來。


    他的手機還握在手裏,但是自己卻看著喬之韻說:“之韻。”


    喬之韻還沒搞清楚,於是懵懵地回答:“啊?”


    於是她聽見席厲尊緩緩地、有力地說:“醫院剛才來電話。爸,醒過來了。”


    聽到席厲尊這麽說,喬之韻當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把喬父叫“爸”。


    大概過了十秒鍾,喬之韻突然開始顫抖起來。一瞬之間,她便覺得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她的嘴唇都在顫抖,不確定地、輕輕地問席厲尊:“爸……我爸,醒了?”


    席厲尊握住了喬之韻的手,是一片冰涼。


    於是,就在喬之韻不確定的眼神中,他重重地回答道:“嗯!”


    二人顧不上其他的,立刻便前往喬父所在的醫院。


    而就在席厲尊駕車離開家去往醫院後,一棵大樹背後,卻是緩緩走出來一個帶著黑色口罩的男人。


    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很快便被接起。


    “喂,席厲尊他們本來已經回來了,但是剛剛又匆匆忙忙地開車走了。”男人低沉的聲音想起,像是在匯報什麽任務。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幹脆果斷地說:“跟著他們。”


    掛斷電話,男人又戴上黑帽子,如一隻鬼魅般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席厲尊這邊,正駕著車,加速行駛在馬路上。


    喬之韻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衣擺,對身旁的席厲尊說:“其實你可以開慢點的。”


    席厲尊不發一言,但加速的動作依然沒有停止。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喬之韻想要見到喬父地迫切心情。


    平時駕車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但今晚隻用了不到三十分鍾。


    還沒等車停穩,喬之韻便打開車門跑了出去。席厲尊緊跟在她身後,也走了進去。


    二人沒有注意到,緊跟著他們的,有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停在席厲尊的車後麵。車裏的男人抬頭看了看醫院的名字,拿出手機打出這個名字,發給了剛剛和他通話的號碼。


    喬之韻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醫院的走廊有這麽長。或許是心理因素,她總覺得這走廊長得好像自己永遠不會走完。


    但其實她走的很快,沒有一會兒便走到了喬父的病房門口。


    喬之韻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還是和往常一樣,甚至就連那株兩天前插上去的百合花也還在。但喬之韻慢慢走過去,發現喬父的手指微微地動著。


    她當下便捂住嘴巴哭了出來。


    這麽多年了,無論喬之韻說什麽,他都不曾有過半分動作。曾經喬之韻甚至覺得,他要一輩子這樣躺下去了,感受不到這世間的快樂,也無法再和自己說上哪怕一句話。


    曾經,喬之韻覺得,父親能活下來便是一種幸運。但如今,看到喬父微動的手指,她竟然是那麽渴望能再次聽到他的聲音,哪怕隻是一個字。


    席厲尊站在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見到這一幕,終是輕歎了一口氣,坐到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突然就想抽一根煙。不是鬱悶,卻是因為鬆了一口氣之後的放鬆。


    屋內的喬之韻在喬父旁邊坐下來,表情在笑,但眼睛裏的淚水卻撲簌簌往下掉。


    她發現,不僅是手指,就連喬父的眼睛,都在微微顫抖,像是在轉動眼球,下一刻就要醒過來一樣。


    伸手握住喬父的手,喬之韻顫抖著聲音喊了一句“爸爸”。


    她清楚地看到,喬父眼睛裏流出了一滴眼淚,劃過耳朵,落入枕頭裏。


    喬之韻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爸爸,你能聽見我說話,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以來,我有多想你啊?我做夢都盼著你有朝一日能醒過來,再叫我一聲‘之韻’……”喬之韻把臉貼在喬父的手背上,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著。


    過了許久,喬之韻才從病房裏走出來。她一轉身便看見席厲尊在一旁和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交談,於是便走過去。


    “像你們父親這樣的案例,真可以算作醫學史上的一個奇跡了。這麽多年來不曾對外界刺激有一點反應,今天卻讓我發現他的眼睛和手,都已經有動作了。”穿白大褂的醫生看著席厲尊,感慨地開口說。


    喬之韻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醫生,我爸爸現在隻是眼睛有動作,但是沒有徹底醒過來,會不會這隻是……一種微弱的反應?會不會根本醒不過來?”


    醫生把目光轉向她,沉穩地開口說:“喬小姐,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你的父親眼球有所轉動,手指也有所活動,這就是即將蘇醒的前兆。我向你保證,最晚五天之內,你的父親就可以徹底蘇醒。”


    喬之韻聽到這話,總算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她有些疑惑地繼續問道:“那……我父親昏迷了這麽多年,也換過很多家醫院,從來都沒有任何反應,現在怎麽……”


    醫生笑了笑,露出一種看穿一切的表情對喬之韻說:“這要歸功於你們從美國請過來的那個神經學教授。他是這方麵的專家,水平也是世界領先的,這次你們父親的蘇醒,他做了很大努力。”


    從美國請來的教授?


    喬之韻轉過頭去看席厲尊,但後者隻是對醫生說了句“謝謝”,並沒有看他。


    但是喬之韻知道,這個美國教授一定是席厲尊請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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