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床上的人,蘇如漫越是小心謹慎,他的氣息一直很弱,蘇如漫眉頭皺了起來,難道是被發現了?


    這麽弱的氣息,不是死人就是故意斂下來的,可是現在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抬起手,輕碰了手表的一個按鈕,玻璃麵亮了一下,她抓住這個時機將手腕傾斜到床上的人正上方,一地藍綠色的液體滴落了下來。


    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手腕一緊,蘇如漫隻覺得被使勁拽了一下,眼見著那滴液體落在了已經空空如也的床上,再也看不到。


    手腕被禁錮著,身後傳來一個魔魅般的聲音“這麽歹毒的液體,看來你很想讓我死啊”。


    就憑此人剛剛能在幾秒內起身製住她,蘇如漫斷定,他的速度之快,身手之高超,自己是絕對及不上的,看來果真是一個陷阱,“放開我”既然已經被識破了,她也不需要裝了,腦海中盤算著要怎麽出去。


    沒想到那人並未放開蘇如漫,反而蘇如漫覺得腰身一緊,那人的手臂將她禁錮得緊緊的,手腕也動彈不得。


    蘇如漫惱怒,利落地伸出腿往後踢了出去,這一招當年在淩少寒那裏失利了,不過現在她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狠。


    後麵的人反應也是很迅速的,蘇如漫的腳幾乎是擦著他的小腿肚過去,趁著那人躲避下麵,蘇如漫張口便往製著她手腕的手臂上咬了上去,那人卻比她更快,一手反手捏住她的下巴,也是兩人過招這個空檔,蘇如漫用力掙開他的禁錮,下巴沒什麽異常,看來那人並不想傷她。


    一片黑暗中,兩人打得難舍難分,一百多個回合下來,不知道是不是蘇如漫的錯覺,她總覺得那人在讓著她,不然他們的實力懸殊這麽大,自己早被他擒住了。


    又打了一會兒,那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了,身手快了起來,蘇如漫以攻為進,想打開一個缺口,至少先離開這裏。


    混亂中,她似乎踢到了男人,唇瓣微揚,小女子不想陪你玩了,誰知她才邁出去一步,腳下打了個絆,男人一個旋風腿,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就那麽摔了下去,幸好地毯是軟的,可是蘇如漫還是摔得不輕。


    雙手撐著,剛想起來,後背便被什麽重物壓住,男人的悶哼聲在她耳邊響起。


    蘇如漫反手便往身後抓過去,手撈空了,反倒是身子被抱著翻滾了一圈,即使躺著,即使處於下風,蘇如漫也不認輸,如此翻滾了好幾圈,她被完全製住,兩人的姿勢也掉了個個,男人在上麵壓著她。


    突然,胸口一緊,“你幹什麽?”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抓她的胸,剛剛明明能看清楚所有一切,現在卻看不清楚男人的麵容,一定是一副猥瑣嘴臉,蘇如漫想著。


    還沒等她從憤怒的羞惱中回過神來,男人更是得寸進尺,她的另一邊也遭到了襲擊。


    “不錯,很有料,看來許木深很會滋養人”這話是絕對的,充滿黃色廢料,而且有些諷刺的,可蘇如漫卻頓住了,連思維都停止了轉動,“你是”。


    男人忽然靠近她的耳朵,熱氣在她耳垂上流轉著,“剛剛你想毒死我,要是換成許木深,你也舍得麽?”


    蘇如漫隻覺得腦子再也無法思考,四肢都僵硬了,唯有心口的地方,跳動得很猛烈,隨時都會破口而出。


    “怎麽不說話?”男人又問。


    腦海中一個激靈,蘇如漫雙手也不自主地,顫巍巍地撫上近在咫尺的臉頰,一道強烈的光線讓她猛然閉上了眼睛,在睜開的時候,整個房間裏已經是明晃晃一片,可是蘇如漫什麽都看不到,她的眼裏,心裏隻有眼前這張麵孔。


    眼角有些東西流了出來,蘇如漫的眼睛越來越濕潤,她什麽話都不說,隻是看著他,癢癢的,男人已經低下頭,舌尖輕輕掠過她的眼角,臉頰。


    她突然伸手推開了男人,坐了起來,雙手環繞著膝蓋,呆呆地看著他,無助軟弱的樣子與剛剛的強悍判若兩人。


    “怎麽,不認識了,是我”男人皺了皺眉,見蘇如漫沒什麽反應,便伸手揭開了他臉頰上那曾薄薄的東西,確切的說是人皮麵具,一下子,本來是大名鼎鼎的船王的臉,又變成了多少次午夜夢回,蘇如漫都會夢到的那張臉。


    “阿漫,是我,你看看我”他壓低了聲音,似乎是怕嚇到眼前的人一般。


    蘇如漫苦澀一笑,看了看他,腦海中回想起兩年前,在墓地,就是這個男人,他說禦修澤已經死了,也是他對她聲聲質問,還是他,懷裏抱著另外一個女人。


    “我知道是你,兩年前我就知道”閉上了眼睛,一行淚水順流而下,若是她不知,又怎麽會追了出去,怎麽會有那麽多期盼,重生後,禦修澤沒有認錯她,她又怎麽可能認錯換了一張臉的禦修澤。


    “阿漫,對不起,兩年前我”


    蘇如漫睜開了眼看著他,似乎是在等著他接下來的話,禦修澤卻沒有下文。


    “兩年前你說,禦修澤已經死了”她哽咽著,看著眼前男人眼中聚集的痛苦,她更痛。


    “我以為我們愛得那麽深,經曆的那麽多,你至少是懂我的,可是我錯了,你一點都沒變,你從來都是先入為主,你覺得我跟許木深在一起,背叛了你,你卻不聽我解釋,在我見到你欣喜若狂的時候,你用你的冷漠,言語,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今天,你又算計我來這裏,要殺要剮,我認了,是我對不起你”


    蘇如漫再次閉上了眼睛,如果他們之間,注定這樣就是結局的話,那麽死在他手上,她覺得死得其所。


    身體一陣失重感,禦修澤將她抱了起來,蘇如漫微微睜開眼睛,看到禦修澤布滿痛楚的雙眼,心如刀絞,禦修澤將她安置在床上坐下,也挨著她坐了下來,將她攬入懷裏。


    “阿漫,對不起,是我錯了”,那溫柔的嗓音,那痛楚的語言,就像是一把溫柔的刀刃,割得蘇如漫體無完膚。


    心裏的城牆好像在一瞬間轟然倒塌了,她使勁地搖了搖頭,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腰,“是我不好”。


    他們分開得太久了,可是彼此身上的味道,一切,卻從不曾陌生過,他們都像是要把對方嵌入骨血裏,緊緊地抱著,久久不能分開。


    “阿澤,我把我們的女兒生下來了,她很可愛,也很乖,我給她起了個名字‘夢夢’,這是小名,我想著大名還是要你來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


    兩人稍稍地分開了一些,望進那雙深海一般的眸子裏,蘇如漫心頭酸澀,又哭了,今晚她流的淚似乎特別多,像是要把欠下的都補回來,自從墓地過後,她已經沒怎麽哭過了,她愛的,等的人都活著,她還哭什麽。


    “怎麽又哭了,成心讓我心疼,是不是?”禦修澤扯了一邊的紙巾,輕柔地給蘇如漫擦拭著。


    蘇如漫搖了搖頭“阿澤,你這次回來,是想好麵對我們之間的問題,感情了麽?”因為剛才流過淚的眼睛愈加清明透亮,她看著他,眼中有著期盼,愧疚,還有恐懼,痛苦,每一分神情都讓禦修澤清晰地捕捉到。


    兩年前,蘇如漫並未曾對禦修澤生氣,她想,他心中是該有氣的,給他些時間,他們好好地談談,她本以為他會很快再來找自己,至少要一個解釋,可誰曾向,這一等就是兩年。


    無數個午夜夢回,她都下定決心去找他,可一波波的人,就連暗尋也找不到他,她曾經想過,他對自己太過無情,可自己對他何嚐不是,他要的,是唯一的,一生一世一代人,可自己做不到。


    今生今世,她無法將禦修澤和許木深做一個比較,但無論是誰,她都割舍不了的,她一直等,一直等,到了今天。


    這兩年,許木深也從未在她耳邊提起禦修澤,他何嚐不是過不了心底的那關,但他包容了,他對自己的寵愛,對自己的好,自己此生定是不能辜負他的。


    自己也從不曾在他麵前提及禦修澤,兩人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自己盡力的做好他的女人,讓他開心,快樂,但他們心底都在等著一個人。


    蘇如漫不奢望禦修澤與許木深一樣,他若留下,自己會力所能及地愛他,若他要走,自己也不會強求,隻要他開心就好。


    身子一下子輕飄飄的,禦修澤已經放開她站了起來,眼見他越走越遠,明明他隻是在窗子邊站著,明明隻有那麽短的距離,蘇如漫卻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幾個滄海。


    “你是下定決心,非他不可了?”


    蘇如漫聽不清楚他語氣中的種種情緒,她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是”


    “那我呢?”禦修澤依舊沒有轉身,他問得有點諷刺。


    蘇如漫起身往他那邊走了過去,纖細的胳膊被衣服包裹著,她伸手環住他的腰身,“阿澤,兩年前,你問我‘禦修澤是我的什麽?我愛他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是我的愛人,我很愛很愛你”


    禦修澤猛然轉過身來,蘇如漫猝不及防,眼神被鎖住,他說,“阿漫,你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麽,你想要兩個男人,你真的懂什麽是愛麽?


    蘇如漫隻覺得心口處一陣灼燒,猶如千刀萬剮般疼痛,明明知道禦修澤說的是氣話,可還是痛,痛不欲生,他的話確實傷到她了,或者說她從不敢想,許木深從忍心說的話,直達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她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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