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壓下來的樹幹,林清雅直接抓著我的雙手,用力地把我往外一扯,總算是樹洞坍塌前把我給拉了出來。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我倆異口同聲地說道,第一次湊這麽近看林清雅的臉,我才發現原來她也這麽美,一時間有點舍不得挪開眼睛,要不是背後傳來的獸吼,我覺得我應該會看一輩子。


    “快走。”林清雅不由分說地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朝著遠處狂奔而去。在我們的身後,還有十數隻野狗鍥而不舍地追著。


    事實證明,家養的兩條腿,確實跑不過野生的四條腿。不到半分鍾的分時間,我倆就被追上,從身後傳來一道惡風,直接將我撲倒在地。


    一雙鋒利的爪子,在我肩膀上亂抓著,林清雅見狀眼疾手快,直接一腳踹土狗的肚子上,把它從我背上踹了下去。也因為這一耽擱,野狗們都追了上來,爭先恐後地朝著我倆撲過來。


    一時間隻看見黑影綽綽,獸吼連連,我倆身上又添了一些傷口。唯一值得幸運的是,這些傷不過是皮外傷,比起我的斷腿之類的好的太多。


    即使是這樣,我倆也漸漸感到有些體力不支,動作越來越僵硬遲鈍,身上添傷口的速度快了不少。


    “你有後悔回來嗎?”


    “我後悔的隻有一件事。”我一腳踹開正準備咬我大腿的土狗,咬著牙說道:“就是沒能提前把張浩給殺了,不然也不會出這麽多的怪事。”


    “嘿,就算是再來一百次,你也不會殺張浩的。”林清雅輕笑一聲說道:“你這人就是這樣的。”


    “別說廢話了,有這力氣,還不如想想該怎麽脫困吧。”


    “辦法一直都有。”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林清雅拉著我的手,把我往土狗包圍圈外麵一扔,然後自己擋在我的身前,頭也不回地對著我大吼道:“你個大笨蛋,快給我滾啊!”


    我從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的背影居然會如此的偉岸,兩行眼淚怎麽也控製不住。剛想往前邁一步,卻感覺酸麻,該死的腿居然在這時候堅持不住,直接摔在地上,牙齒磕在石頭上,混著鮮血的泥土頓時堵住我的嘴巴。


    “不要啊!”我在心中大喊著,看著那凶猛的野獸,張著血盆大口,對著林清雅嬌嫩的脖子咬去,而我卻無能為力,隻能像條喪家之犬般躺在地上,徒勞地看著她。


    一時間我腦海中浮現出很多畫麵,讓我記憶最深的,卻是林清雅那天真無邪的笑臉。


    我怎麽這麽無能!我怎麽這麽失敗!


    我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泥土之中,不忍去看接下來的場景,哪怕想一下都不敢。


    就在這時,我眼前突然冒出一道亮光,那是橘黃色的,跟初升的太陽差不多,頓時照亮了我眼前的黑暗。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跑!”王傾寒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猛然間抬起頭,眼前的火焰打在枯草上,騰地一下便燃燒起來,一股熱浪迎麵撲來。


    來不及思考,我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一腳踢飛林清雅身邊的一隻土狗,拉著她的手就往後麵跑去。


    我們倆剛跑開,又兩隻火把扔出來,砸在正打算追過來的土狗身上,在空中哀嚎一聲,皮膚帶著一片焦臭跌倒在地麵上。


    “傾寒,快走啦!”


    我和林清雅終於安全,這時候回過頭看去,王傾寒手裏拿著兩個火把,不停地對著打算撲過來的土狗揮舞著,不遠處被點燃地山火,如同一隻惡鬼,不停地朝著樹林深處蔓延。


    “你們先走,我馬上就來。”


    因為大火地原因,我隻能看見王傾寒一個背影,還有她幹澀的嗓音。在她的身前,燃起來的火焰組成一道火牆,把她的頭發烤的微卷。那群野狗想要撲過來,但是一接近火牆的時候,又畏懼地往後退去。


    火勢越來越大,滾滾地濃煙被風吹走好遠,殘存下來的也讓我們幾個不好受,捂著自己的口鼻,拚命地咳嗽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見識過山火的人都知道,火一旦燃起來,想要撲滅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看眼前的火勢蔓延的速度,要是我們繼續逗留的話,跟找死是沒有區別的。


    我顧不得許多,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拉住王傾寒的手,大吼道:“快走,你真想死在這裏嗎?”


    看著卷過來的火舌,王傾寒嚇了一大跳,她本想借著火退敵,卻沒想到釀成了一成大災禍。


    “別愣著了,快跑吧!”


    我拉著林清雅和王傾寒兩個人,憑著零星的記憶朝著那條小溪跑去。一路上我們撞見許多跟我們一樣逃命的動物,大家一起在林間穿梭著,一時間居然相安無事,腦袋上騰飛起來的海鳥,終於是將月光遮了個嚴實。


    劈裏啪啦樹枝斷裂的聲音,還有火焰爆炸開的聲音,就像是技術拙劣的一場交響樂,攪得人心煩意亂。


    “順著這條小溪往下,我們一起到海灘邊。”


    說著我們三人就準備下水,王傾寒突然間像是觸電般尖叫起來,“林天!林天還在裏麵。”


    我猛然回過頭,這才發現王傾寒的懷中空空如也,早已經沒有林天的身影。


    “你把林天放在哪裏了。”我抓著王傾寒的肩膀,十根手指好像要陷入她肉裏一樣。


    王傾寒似乎沒感覺到疼痛,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帶著哭腔說道:“就是……我們分開那顆大樹上麵。我想要救你們,就……我想著……想著……”


    王傾寒說話開始有些語無倫次,我將她往林清雅的懷裏麵一扔,從河水裏麵一下子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們先走,我待會就回來找你們。我們在海灘邊匯合。”


    “林輝,你等等。”林清雅一手拉著我的褲腳,焦急地說道:“不過就是隻野獸而已,你照顧它這麽久,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你會死的!”


    我掙脫開林清雅的手,一言不發地往正在蔓延過來的山火而去,林清雅用力地在拍打一下水麵,顯得十分的憤怒和無奈。而王傾寒則一臉自責地站在水中,身體瑟瑟發抖,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出聲。


    “你們快走,再拖下去大家都會死!”


    看著滾滾而上的濃煙,夜空的一角,已經被映照成橘紅色,如同正在被燒紅的鍋底。感受著不斷襲來的熱浪,我對著林清雅的大聲吼叫著。


    耳邊樹木傾倒,火焰爆炸的聲音越來越大,腳邊四處奔跑的動物倒是越來越少,如同黑幕的濃煙迷住我的雙眼,讓我不得不盡量矮下自己的身子,仔細辨認著腳下的路。


    突然間,熟悉的哭泣般的哀叫聲傳來,我心中一喜,扶著一棵已經有些發燙的樹幹,一麵咳嗽著一麵搜尋著那熟悉的哭叫聲。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總算是在樹杈之上,發現被吊著的林天,懸在半空之中,不停地搖晃著仿佛隨時要落地一般。


    我趕忙把林天從樹枝上解下來,抱在懷裏寬慰一下,哭聲小了一點,趕忙朝著小溪跑去。


    回去的路比進來的路要好走一些,因為路都被四周的火光照了個通透,哪裏有什麽坑窪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像是躺在火爐裏麵的麵團,喉嚨像是在冒煙一樣,剛一張開嘴,灼熱的空氣便不要命地往嘴裏灌著,那感覺就像是吞了一大塊火石,懷裏的林天又開始叫起來。


    我抹去滴入眼睛的汗水,站在原地望了一眼,才發現四周全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有被烤得焦黑的樹幹,根本分不清哪邊才是正確的道路。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能硬著頭皮朝著火勢較小的地方鑽過去,剛邁出兩步,腦袋上突然傳來響動,我下意識地往頭上一看。


    一截小臂粗細的樹枝,帶著火星朝著我砸過來,反應過來的我立即往前撲倒。盡管躲過了從天而降的災禍,懷裏的林天卻跌了出去。


    林天躺在地上,胡亂地揮舞著自己的爪子,黃中帶黑的毛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卷曲著。我心中一緊,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腳被一圈藤蔓給纏住。


    大火越來越緊,極具上升的溫度把我的皮膚烤成粉紅色,時不時卷過來的一陣熱風,如同一根火鉗般燙在我的身上。


    心中越急手上越不停使喚,一根藤蔓花了我大概一分多鍾才割開,此時一顆飄過來的火星,一下子落在林天的肚子上,頓時落下一塊焦黑的印記。


    我急忙抱起林天,看著它肚子上的印記,一條紅色的血線,沿著肚子往下流著。我撕下一塊破布,把傷口簡單的包紮一下,抬眼看去的時候,無盡的火焰已經把我包圍。


    茫然地看著四周卷過來的火舌,大汗淋漓的我心中一片恍惚,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我咬牙望著一處薄弱的火牆,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林天地腦袋上撥弄一下,嘴裏輕輕說道:“隻要我林輝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死!”


    說完以後我的眼神堅定了許多,把林天往懷中一塞,埋著頭朝著那火牆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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