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低著頭呆滯的向前走,朦朦朧朧能看清他青灰色的臉,鮮紅的嘴唇好像要滴下血一般。他拖動著雙腿,在水泥路麵上發出擦擦的聲音,死魚泛白般的眼睛沒有一點神采。


    我知道這是又撞見鬼了,起初還有些的慌亂,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低下頭裝作沒看到從他的身邊走過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寒意侵入骨髓,冷得我打了個激靈。轉過頭,那個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抬起了頭,正死死的盯著我,詭異的笑了笑。


    “我日!”和一隻鬼麵對著麵,我哪裏還冷靜的下來,轉身就要跑。


    還沒跑出多遠,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半天也沒爬起來,雨傘也沒甩了出去。


    一個半截身子的鬼就攔在路中間,因為沒有光亮加上心中恐懼,我結結實實的被絆了一下。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後背,那隻獨臂鬼晃晃悠悠的朝著我走了過來,半截身子的鬼也依靠著雙手在地上爬動。


    我慌亂的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去拿雨傘,恐懼中將福伯警告的話拋到了腦後,直接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光亮瞬間照亮了我的周圍,幾乎是同時,我立刻將手電筒關上,驚出一身冷汗。然而已經晚了,周圍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聽得我頭皮發麻。


    我的心中一涼:“完了,要死在這裏了。”


    雖然剛剛隻有一晃,可我還是看清了,在我的周圍圍繞著至少十幾隻惡鬼。其他的我也沒有看清,遠處的更是沒有細看還有多少,終於明白福伯為什麽告訴我,千萬不要有光亮。


    腳步聲越來越近,黑暗中的能見度隻有五米左右,我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鬼朝著我走了過來。我又不敢開手機,手機打開又不知道有多少鬼被吸引過來。


    “該怎麽辦?”


    我有些慌不擇路,是孤注一擲往裏麵跑找福伯,還是就此離開這裏?


    “不能走!”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流下,短短片刻我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怎麽辦?去哪裏?


    “撿起雨傘!”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強忍著不聽使喚想要逃跑的雙腿,哆哆嗦嗦的問道:“你是誰?”


    沒有回答,隻剩下無盡的腳步聲。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一咬牙,朝著剛剛雨傘甩出去的方向跑過去,才跑不遠就看到了倒扣在泥水中的雨傘。奇怪的是,雨傘散發著朦朧的黃色光芒,周圍沒有一隻惡鬼。


    惡鬼已經圍了上來,猙獰的麵孔讓我的全身都在發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雨水打濕了我的頭發,黏糊糊的粘在臉上,我胡亂的撥弄了一下。


    來不及思考,我用力推開攔在前麵的一隻惡鬼,冰冷的觸感仿佛要將我的手都凍僵。撿起雨傘,我已經被惡鬼團團圍住,他們距離我兩米左右就不再前進,好像在忌憚著什麽。


    “是在忌憚雨傘嗎?”


    我鬆了口氣,不管怎麽樣,看來危機是過去了。環視四周,我想要找那個剛剛提醒我的那個女人,可周圍除了惡鬼就是黑暗,會是誰提醒的我?


    我站在路麵上和眾多惡鬼僵持著,沒過多久,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他住著一根槐木拐棍,身體和地麵平行,頭發好像一堆雜草版,被雨水淋濕後黏在臉頰兩側。


    走近後,他抬起頭看了看我,用著沙啞的聲音問道:“小友,是你嗎?”


    他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眼珠渾濁不堪,一雙手好似骷髏,沒有一點兒血肉,隻剩下了皮包骨。


    聽到這個聲音,我終於確定他就是電話裏的那個人,當時老王給我電話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他的朋友,沒有想到年紀已經這麽大了。


    “咳咳,人老了,擔心的事就多了,出來看一看,沒想到小友還真遇到了麻煩。”他咳嗽了一聲,身子在雨水中顫抖,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電話裏的那個人?”


    “是我,你叫我福伯就好了,跟我來吧。”福伯擺擺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黃色符紙,雨水打在上麵竟然無法淋濕。


    福伯抖了抖符紙,符紙瞬間燃燒了起來,周圍的惡鬼見狀又驚又懼,轉身就逃。


    福伯趕走了惡鬼,抬起頭看著我,皺著眉頭:“林小友,你這把傘是哪來的?”


    “哦,我朋友送我的,小了點兒。”我隨口回道,走過去把傘遮在了福伯的頭頂。


    福伯咂咂嘴,沒有拒絕我的好意,說了句你這個朋友可不一般啊。


    我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也沒有準備給我解釋,轉過身:“跟我來吧,我家就在前麵不遠處。”


    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給我一種很陰冷的感覺,讓我想到了一種動物,毒蛇。思考的功夫,福伯已經走到了我的視線外,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跟了上去。畢竟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他,如今找到了,因為一點感覺離開,實在是得不償失。


    從福伯剛剛的手段來看,他確實有對付鬼的能力,或許真的能幫我也不一定。


    我以為福伯住著的也是樓,但是到了才發現是兩棟樓之間搭著的一個小窩棚,福伯推開破破爛爛的木門走了進去,我也收了雨傘緊隨其後。


    屋子很小,兩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一個生了鏽的鐵盆放在床上接著屋頂漏下來的雨水。床是那種鐵架子的,上麵的藍色的油漆已經脫落了大半,床頭上放著一個老式收音機,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的東西了。


    枕頭旁邊放著一個諾基亞按鍵手機,屏幕還亮著,通話記錄中最上麵的就是我的號碼,看樣子他就是通過這部手機和外界聯係。


    “地方有些寒酸,小友你別嫌棄。”


    福伯換了件衣服,在他脫下衣服的一刻,我被嚇了一跳。在他的身上密布著十幾條蜈蚣般的疤痕,最大的足足從肩膀到大腿,最短的也有小臂長。


    他背對著我,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解釋道:“別驚訝,和厲鬼打交道怎麽可能不受傷,有幾次實在是凶險,老朽能夠撿回這條命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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