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個老頭,這人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瞅,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人我認識,而且還是跟我爺爺齊名的“鐵嘴神算”方柏坤的後人,方正,人稱“賽諸葛”方先生。


    看到這個人,我知道麻煩了,因為他父親“鐵嘴神算”方柏坤跟我爺爺是仇敵,而且方柏坤的死跟我爺爺也有著莫大的關係。


    據說,這是我爺爺剛來皖中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是1957年時候,我爺爺逃荒來到了皖中,為了混口飯吃,他幹起了老本行幫人算命、卜卦、看風水。沒曾想一下子惹惱了當時的兩個名人,李家坡的“鐵嘴神算”方柏坤,王家村的陰陽先生王大滿。


    在他沒來皖南的之前,方柏坤和王大滿兩人是經常鬥法,互相算計,誰也奈何不了誰。可是我爺爺一來,方柏坤,王大山二人竟然握手言和,一致對外。


    一個是通六爻,懂易經,曉奇門的“鐵嘴神算”,一個是地理派地師,明陰陽,會煞陣,能害人,兩人齊齊向我爺爺發難,好在我爺爺有護法加持,又是一等地師,會觀星象,又懂數術,一番爭鬥讓他們無功而返。


    王大滿一看我爺爺不好對付,拱手認輸,掉頭就走。可是“鐵嘴神算”方柏坤卻不肯認輸,他說你的本事比我厲害,這我承認,但是有一點,你無法改變:八字決定人生。


    方柏坤的意思很明顯,你贏了我沒什麽了不起的,無非是功力深厚罷了,要是比別的你還真不行,你們風水師幹不過我們命理師的。


    麵對方柏坤的挑釁,我爺爺初來乍到為了打響名頭,自然不會退讓,當場予以反擊,指著方柏坤的鼻子就說,狗屁,八字再好,後天作孽,不積德,也沒什麽好下場,要我說,唯一改變人命運的還是風水。你要不服氣的話,咱們比比。


    方柏坤也覺得這樣爭辯下去沒什麽用處,於是兩人約定一起行走江湖,用事實來說話。


    這一天,他們來到百裏開外的一個小山村,看到村口的槐樹下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急忙跟他討水喝。少年二話沒說,跑進村子裏,泡了兩杯粗茶送了過來,兩人感激的看了看這個少年,“鐵嘴神算”方柏坤提議用這個少年來論證各自的本事,我爺爺一口答應了下來。


    坐在槐樹下,方柏坤問起了少年的生辰八字,仔細琢磨了一下,搖頭歎息說:“生日克父母,一歲起運,五歲應驗,父母相繼雙亡。”


    少年含淚點頭,表示正確。


    方柏坤又說:“六親無靠,日主無根,孤獨一人。生時無緣,注定無後潦倒,是吃百家飯的命。雖絕,但日天坦朗,為人正直善良有德。造化無情,人好沒好報,可惜!可惜!”


    方柏坤下完結論後,我爺爺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先是看陰宅,少年的祖墳葬在山頂上,左右無護,後無可靠,前無水印,這是孤寡無後、無助、無財無出路的局。然後再看陽宅,陽宅處在滑坡地,大門開在絕方,基本上和方柏坤得出的結論相同。


    到了這一步,可謂是殊途同歸,皆大歡喜。


    但我爺爺卻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他要運用堪輿的手段來扭轉這個少年的命運,以此來擊敗方柏坤,以證聲望。


    回去之後,我爺爺帶了一些錢,又來到了這個村子,他找到了那個少年,幫他把祖墳遷到了一個風水寶地,然後又帶著這個少年來到了城裏的三岔路口,看好方位,建起一個簡陋的小飯館,並教他如何經營、算賬。


    一年後,小飯店變成了琉璃瓦的大店,而且還建起了旅館。我爺爺拉著方柏坤來到了少年的小店前,方柏坤看到紅光滿麵,體態壯實的小夥子,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一年前那個命運不好的少年。


    我爺爺見方柏坤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出言安慰道,你也不要難過,我雖然贏了你,但你也沒有輸,陰宅主人丁,陽宅主富貴,什麽墳生什麽人,什麽屋出什麽人,什麽人有什麽命,都是注定的。


    我之所以能夠贏你是贏在時間上,因為風水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再過三年,地運一過,這裏就會有一場災難,我已經叫那小夥子回鄉下買房子,以徒後路了。


    原本麵如死灰的方柏坤聽說三年後這裏有一場災難,眼前頓時一亮,掐指算了算,然後哈哈大笑:“劉一手啊劉一手,你妄自改變這個少年的命運,他無福消受,如今壽元耗盡,隻要留在此地,七日後便是死期,你輸定了。”


    我爺爺一聽,當場就火了,指著方柏坤的鼻子就罵:“方柏坤,你還要不要臉了?你明知道我讓這個少年回鄉置辦房產去了,你還要把他留下來,是不是輸不起啊?”


    兩人再次吵了起來,方柏坤說我爺爺怕輸,不敢給他七天的時間。我爺爺說方柏坤人品不行,輸不起,想害這個少年。


    兩人吵著吵著,動起了手來,最終在王大滿的勸阻下,兩人定了一個賭約,以七日為限,輸的那一方自斷一臂,於山中結蘆十年,終生不得使用拿手的絕學。


    這個賭注可謂是相當的重,無論那一方都輸不起,就拿方柏坤來說吧,他主攻六爻、算術,倘若他輸了的話,不但要自斷一臂,而且終生不得使用算術。也就是說,無論是誰一旦輸了,整個人就廢了。


    為了避免方柏坤和王大滿暗中動手腳,影響這場比試的公正,我爺爺提議三人即刻離開少年的住處,到王大滿家裏同吃,同住,寸步不離。


    起先,王大滿並不同意,直到我爺爺和方柏坤一再堅持,這才妥協。


    七日後,三人一起來到了少年的住處,但是誰也沒想到偌大的產業竟然化為一片廢墟,在殘埂斷壁中依稀可見大火的痕跡。


    “這不可能!”


    我爺爺大吼一聲,衝進裏少年的臥室,片刻之後,他從屋裏抱了一具燒焦的屍體,從樣貌和身材來看,應該是那個少年。


    “劉一手你輸了。”方柏坤哈哈大笑。


    我爺爺將少年的屍體往方柏坤麵前一扔,指著少年的眉頭對方柏坤說:“我輸了?你再仔細看看他的眉頭,他生平隻有一次水險,根本沒有火險,怎麽可能會葬身火海?”


    “咦……”


    方柏坤叫了一聲:“這是怎麽回事?按理說不應該啊。”


    我爺爺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方柏坤勃然大怒,指著我爺爺的鼻子問道:“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幹的?”


    “不是麽?”我爺爺反問一句。


    方柏坤氣極而笑,大聲叫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結果都是你輸了,難不成你想賴賬?”


    一句話堵死了我爺爺的說辭,王大滿見狀,順勢攔住我爺爺的去路,寒聲道:“莫非你想賴賬?”


    兩人一前一後相繼逼迫,我爺爺知道今日無法善終了,一咬牙,從腰間抽出腰刀砍斷了左臂,然後將腰刀一拋,拿起地上的斷臂,冷冷的瞪了兩人一眼,“今日的仇我記下了,他日要叫我查出是誰幹的,我雙倍奉還。”


    回到家中,我爺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之後找了公安局的朋友這才知道那個少年是被勒死的,也就是說這場大火並非意外,而是人為所致,想毀屍滅跡,讓我爺爺輸掉這場比試。


    三個月後,爺爺的傷勢徹底康複,他開壇做法,將少年的魂魄從地府拘來,從少年的口中他得知了凶手的樣貌,隨後,他用圓光術找到了那個凶手的準確位置——王家村。


    得知凶手是王家村的人,我爺爺基本上可以確定這件事是王大滿搗的鬼,目的是避免我爺爺搶他的飯碗。


    為了進一步確定這件事情跟王大滿有關,我爺爺喬裝打扮,化身一個乞丐潛入王家村,找到了那個殺人凶手王萬春。在王萬春的口中,我爺爺得知了幕後的真凶王大滿。


    但是,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報複王大滿。


    要知道在59年這個特殊的年代,大隊幹部有著生殺奪予的大權,明著幹肯定不行,一旦被對方知道了,根本不用動手,不給你飯吃,就能把你餓死。


    我爺爺強忍住內心的憤怒回到了家中,他左思右想,最終決定鎮壓王大滿的氣運,先把他從大隊幹部的寶座上搞下台,然後再報仇雪恨。


    農曆七月十五鬼節那天,我爺爺集齊了陰鬼棺這個法術所有的東西,於西山腳下開壇做法,埋下代表王大滿的金缽。


    兩年後,也就是61年,虛誇風結束的那一年,王大滿倒台了,我爺爺喝了一瓶老酒,連夜刨開了王家的祖墳,凝煉十三隻骷髏小鬼,埋入墳中。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王大滿死於非命,一年之後,王氏一族十三人雞犬不留,僅剩下王大滿的兒子王衛東在外地讀大學僥幸不死。


    我爺爺見王衛東沒死,生怕他日後當官來算舊賬,於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王家村的螃蟹地上釘上七寸長釘,鎖住地氣,絕了王家村為官之路。


    方柏坤聽說了這件事情,羞愧難當,又怕我爺爺報複方家,於是留下一封遺書,連夜自殺身亡。


    自此,王家,方家,以及我們老劉家,成為世仇。


    所以,一看到方正到來,我就知道這廝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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