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太多心了。


    這個下午,黃彩荷在店裏,時不時地說一些令她們十分尷尬的事。比如,她笑著問孩子是不是撿的,梁曉可也隻好點頭笑道:“是啊,撿的。”


    黃彩荷又追問,年紀輕輕不結婚做什麽要撿個孩子。


    這個問題,梁曉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衛敏把自己的母親拉到一邊,有些惱怒地讓她別多事。黃彩荷卻一本言辭道:“她跟你住一起,必須了解清楚!你什麽都不知道,要是遇到些亂七八糟的人怎麽辦?!”她不禁壓低聲音道:“今天還有倆男人找她,那衣服都穿得亂七八糟,看著就不是什麽好人家!”


    黃彩荷從來到這裏,就一直打聽梁曉可的事。而且衛敏知道,她媽一直在村裏,肯定接受不了時尚。慕容易一頭奶奶灰短發,還有梁子延還帶著耳釘,她媽一定會當他們是混混!


    這讓衛敏很反感。而且最讓她生氣的是,她媽總問一些比較隱私的事。衛敏對此都閉口不說,隻給她一張黑臉。


    但黃彩荷卻越說越過分,她不禁有些將脾氣發出來:“媽!這是別人的隱私,問那麽多做什麽?!你真的那麽害怕曉可是什麽壞人,我給你定酒店得了!”


    “定什麽酒店!一晚上就四五百!你要是真那麽有錢,還不如多給些我補貼家用!”


    “那你就乖乖坐在這裏玩手機,等下班了,一起回去,ok?”衛敏知道,五百塊在村裏都夠一個月的買菜錢了,她媽一定不會接受的。


    “哎?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對你媽說話?!”


    ……


    她不想再和她媽說下去,隻好回到收銀台工作。


    梁曉可也曾聽衛敏說過她媽媽,知道黃彩荷跟大多數的鄉下婦女差不多。如果知道她是單親媽媽,一定會吐唾沫星子。當初,她媽媽帶著她在小鎮上生活,沒少被說,那樣的輿論壓力她一直都很能體會,幹脆一整個下午不是在廚房裏和陳佳做點心,就是回休息室逗一一,盡量和衛敏的媽媽少碰麵。


    這一個下午,梁曉可多少有些心神不寧。要不是陳佳提醒,她好幾次把牛奶當水用了。


    “曉可師父,你明天可別再那麽晚來了,我今早上,一個人忙得跟狗似的!”陳佳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哭喪著臉撒嬌。


    昨晚上,她原本並不想在信達過夜,哪知道被他弄得精疲力盡,早上醒來都很晚了。不過一想到昨晚的事,她就不禁臉紅了。


    或許是因為她心裏有秦厲,而且太久沒跟他親密,竟覺得有些甜蜜。但甜蜜過後,又覺得是一種罪過。但是,昨晚的他雖然也有些心急,可是卻也能感覺得出他小心翼翼。那種溫柔,竟讓她不禁想起初婚的時候……


    “曉可師父?”陳佳輕推了一下她,她才緩過神。


    “哦?哦!”她想起陳佳的話,應道:“我盡量。”


    “別說盡量啊!我怕我的手會做到痙攣……”


    梁曉可輕笑,也開玩笑道:“這是考驗你對喜好甜品的忠誠度!”


    ……


    兩人說笑完又專心做甜品,快要下班的時候,陳佳總算學會了裱花。


    七點,天色已經暗下來,路燈亮了,sunny烘焙的招牌也被霓虹燈勾勒得很漂亮。


    把事情交接給換班的員工後,梁曉可抱著梁伊一,正打算跟衛敏和她媽媽一起回去。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馬路對麵一道熟悉的人影。


    雖然隔著馬路,但梁曉可還是感受到對麵的人一陣怒意。她被對方寒意的眼神鎖住,不禁一顫。


    黃彩荷也看到了秦厲,隻見他定定地望著梁曉可,又循著他的目光打量梁曉可。從梁曉可的眼神上來看,他們兩是認識的。於是,她好奇地問了句:“這人又是誰啊?”


    衛敏也很奇怪,秦厲怎麽還會來找可可?而且,她很怕生媽說一句“這麽多男人找,肯定不是什麽好女人!”,連忙說:“可可,要不然我跟我媽先回去?”


    梁曉可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後者伸手要抱梁伊一。


    梁伊一卻鬧了起來,梁曉可猶豫了一下,又哄了哄一一,最後親了一下一一的額頭,不舍道:“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你要聽敏姨姨的話!”


    又禮貌地跟黃彩荷道別,才往馬路那邊走去。


    過馬路的時候,她還聽到背後孩子哭聲。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她自己也有點想哭。她覺得老天很喜歡捉弄人,她以前想多陪秦厲的時候,他不回家,如今,她隻想陪孩子,他卻又來折磨她。人生真是從不如意……


    見她走過的那一刻,秦厲就已經進了車內,梁曉可走過去,也很醒目地上了副駕駛。秦厲沒有看她一眼,目視前方地啟動車子,問:“為什麽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梁曉可一怔,連忙搜出手機,才發現他發了微信給自己:下午五點回來。


    在六點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她沒接到。以前,沒什麽人找她,包括他,所以她很少會點開手機。而且為了更專心,工作的時候,她的手機會調成靜音。


    她感到一絲抱歉:“我的手機一直都是靜音,所以沒聽到。”


    “靜音?”他似乎有些懷疑,瞥了她一眼。


    “嗯。我以後會把鈴聲打開的!”梁曉可也明白他得意思,把手機的靜音模式取消。


    之所以如此妥協,是因為她過得很辛苦,所以隻想讓這段不尋常的關係,能有多淡然就有多淡然。


    秦厲便沒再說話。


    梁曉可腦海裏一直縈繞著梁伊一的哭聲,心裏十分不安。


    平時雖然也會跟孩子一起睡,但為了第二天的工作,很多時候,她會把孩子交給鳳嬸。白天要工作,中午的時候雖然是她哄睡一一,但每次一一睡著後,她就會去做甜點。一一醒來沒見到她,都會哭。


    孩子睡一覺,媽媽不在身邊,肯定都會沒有安全感。剛才她聽一一哭得很淒厲,而她卻頭也不回的離開,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你吃過飯了嗎?”秦厲突然問了句,然而沉浸在自責中的她完全沒聽到。直至,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梁曉可被驚了一跳,拿出手機,見屏幕上顯示著慕容易的照片,她猶豫了一下,才接。


    “曉可,你吃飯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慕容易熱情的問候。梁曉可聽到他的聲音,就被感染了,嘴角也帶著點笑容:“還沒呢!”


    梁曉可也沒發現,她自己嘴角帶著點笑容,而且也不那麽心神恍惚。一旁的秦厲時不時瞥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不悅。平時跟他說話的時候,她都是冷冷淡淡,也不知道是誰給她打電話,竟然突然這麽有活力。


    電話那頭的慕容易激動:“太好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朋友開了一家新餐廳,讓我帶點朋友去捧場,你趕緊叫上敏敏,哥帶你們去蹭吃啊!”


    梁曉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秦厲,後者依舊麵無表情,好像十分專注地在開車。她知道現在的處境,隻能婉拒:“我也挺想去的,可是最近出去得多,孩子沒人照顧,心裏不安!”


    “把一一帶來啊!”


    “那怎麽行啊?要不下次?”梁曉可真的挺不忍心澆滅慕容易的熱情,但是沒辦法。


    慕容易隻好帶著一絲失落地說:“那隻能下次了。”


    ……


    車子停在信達地下停車場,梁曉可剛想開車出去,秦厲突然開口:“剛才打電話給你的是慕容易?”


    梁曉可心想,她跟慕容易本來就是清白的,他誤會而已,就坦蕩道:“嗯。”


    “別太相信男人。”秦厲說完,就下車了,留下她愣了愣。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然後下車緊跟在他身後。不過直至電梯上到十九層,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說。然而,梁曉可卻已經習慣不問他,於是也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秦厲打開門,一股香水味撲麵而來,緊接著梁曉可被裏麵的情景愣住了。


    大廳裏多了兩個衣架子,上麵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禮服。大廳裏坐著四個人,見到他們的時候,齊齊起身:“秦總。”


    “嗯。”秦厲也沒多說,見梁曉可帶著不接走進來,就把門關上。


    看著秦厲走進房間,梁曉可有些茫然,這時,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走過來,帶著微笑問候:“梁小姐,我是您今晚的造型師,在給您化妝和做發型之前,請過來挑一件禮服吧。”


    梁曉可望向房間,秦厲已經把門關上。不過看樣子,這些人都是他請來的,所以還是照做吧!


    ——


    造型師給她挑了一件黑色連衣裙,經過一個半小時的發型彩妝,梁曉可也被鏡子裏的驚豔了。化妝師簡直是鬼斧神工,她原本是鵝蛋臉,可經過化妝師的手,臉居然有點像瓜子臉。眼睛也變得大很多,鼻梁高許多。雖然給她貼了假睫毛,可是看起來十分自然,因為發際線被修飾了,連額頭都跟原來有些不一樣。


    隻有十分仔細,才看得出是自己!


    她穿上高跟鞋出去的時候,秦厲正坐在沙發上看手表,見她出來,打量了幾眼,眼底露出滿意,然後把卡遞給負責這次給她弄造型的人。


    梁曉可有些迷惑,也不知道他到底帶她去哪裏。坐在車子裏,雖然惴惴不安,但是她還是一句話也沒問。


    直至,他們抵達迷秋音樂餐廳。秦厲把車停在停車場,下車後走到她身邊,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梁曉可有些發愣,他淡淡道:“justfunny旗下首家音樂餐廳,董事長邀請我來剪裁。今晚會有個小舞會,你隻需要配合就好。”


    他輕描淡寫,梁曉可卻險些沒有崴到腳,她十分尷尬,但介於進大門的人很多,她扯了扯他的手,低聲道:“我不會跳舞。”


    他一愣,看著她,皺眉:“你不會?”


    那語氣就好像說“你怎麽可能不會跳舞?”,秦家的媳婦,跳舞是必備技能,因為要參加各種交際場合。可是,當這句話說完,他才想起,過去的幾年,他根本沒有帶她參加過這種場合。


    梁曉可有些尷尬,以及被有種自己很“沒用”的低落情緒。她大概也知道,像她這樣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配不上秦厲。她別過頭,保持那份驕傲,卻又不願意看到他即將出現的嫌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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