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要活著的人心髒都會跳,隻不過此刻跳的厲害些罷了……


    待會見到李慕承,我跟他說什麽?會不會我一見他什麽也說不好,而他又會跟我說,你怎麽還好意思來這裏?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情何以堪……


    叮……


    叮……


    再怎麽難以麵對,我還是按響了門鈴,驀然間我有了找他的好理由,指尖觸碰到胸前的那塊玉,我輕輕的撫摸著。


    門瞬間被打開,當我看到麵前站著的人時,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我萬萬沒想到,鄭爾嵐竟然會再次出現在這裏!


    氣氛瞬間尷尬到極致,我像一個傻子不知是走還是留,倒是鄭爾嵐比我想象的冷靜,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震驚和得意,反而是那種看淡一切的平靜。


    “你不要誤會,李慕承喝醉了,剛巧我也在酒吧,就把他送回來了。”


    鄭爾嵐淡淡的解釋,她轉身走向客廳的沙發,拿起提包,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指著臥室的方向說:“你照顧好他吧,我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有些不太相信,這個還是當初那個為了李慕承不顧一切的鄭爾嵐嗎?難道那一天李慕承寧肯一命還一命也不肯娶她,真的如此傷了她的心嗎?我沒有聽錯,她不再喊sun,也不再喊慕承,而是喊他李慕承,簡單的一個稱呼,卻可以看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死心到什麽程度……


    我張口想跟她說聲謝謝,卻有人比我先一步開口——


    “等一下。”突兀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驀然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李慕承的酒已經醒了不少,他冷冷的從我身邊越過,直視著剛走不遠的鄭爾嵐,淡淡的說:“我送你回去。”


    鄭爾嵐回頭,有些不敢置信的望了他一眼,接著把視線移向我,終於確定了我和李慕承之間出了問題,然而,她卻並沒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隻是淡淡的凝視,默不作聲。


    李慕承轉身進屋拿出了車鑰匙,再一次越過我的時候,仍然不曾詢問半句,在我一次次的傷害下,他終於說服了自己放棄,也終於學會了把我當成空氣。


    “李慕承。”我主動叫住了他。“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他停步:“什麽東西?”仍然還是冰冷的聲音,但好過他連句話都不肯跟我說。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其實這一刻,當我看到他要離我遠去的時候,我真的有點動搖了,我真的想不顧一切的告訴他,我生病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而且我要走了,去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國家,並且去了那裏,隻有兩種結果,要麽活著回來,要麽死在他鄉……


    是的,隻有這兩種結果,每一夜的每一夜,當我想起隻有這兩種結果的時候,心都痛的死去活來,一麵要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另一麵還要努力的活著,那種疲憊沒有人知道,也無人能體會,可支撐著我挺過來的,除了他還有誰?


    “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他拒絕了我最後的要求,同時也關閉了我的心門,門裏是我差一點就坦誠的秘密,此刻,門關了,秘密或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我想把這個還給你,戴在我身上也沒什麽用。”


    我指著脖子上那塊玉,眼神撇向鄭爾嵐,如果我真把這塊玉物歸原主,李慕承會轉手戴在鄭爾嵐的脖子上嗎?


    依照現在的情形,不是沒有可能的……


    “你拿下來吧。”


    不再像上次一樣,聽到我要把玉還給他,他就憤怒的把我訓斥一頓,而是以一種極冷淡的口氣,讓我還給他。


    掏出鑰匙上的指甲剪,我用力按下去,繩子終於斷成兩截,我以為剪斷這個繩子會比較費力,當繩子確實已經斷了的時候,我才發現,一起剪斷的,還有我心裏的情絲。


    緊緊的拽著那塊玉,剛解下的時候溫熱溫熱的,但一離開我的身體,馬上就恢複了原本的冰冷,我沉重的向李慕承走過去,一步一步,步步維艱。


    終於走到了他麵前,我伸出手臂,展開掌心,指尖顫抖的說:“拿去吧……”


    緊閉雙眼,腦子裏回憶第一次他給我戴上的時候,他告訴我:“這個以後就歸我了,這是他很重要的東西。”


    不是我不珍惜,而是命中注定我沒有機會珍惜,如果我不能愛他,有人替我愛他,也未嚐不好。


    李慕承終於伸手接了過去,卻在下一秒,在我們震驚的目光下,把那塊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一聲,曾經他視為很重要的東西,瞬間粉碎……


    我仿佛同時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一時間痛的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李慕承冷冷的轉身,他走向鄭爾嵐:“走吧。”


    鄭爾嵐一直凝視著地上的我,眼裏充盈著複雜的情緒,最終,她還是停下了腳步,走到我麵前,不明所以的問了句:“你沒事嗎?”


    放在以前,我一定會覺得她是在看我笑話,她是黃鼠狼在給雞拜年,可是放在此刻,不管她是出於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了……


    “沒事,你走吧。”我平靜的凝視著地上已經碎裂的玉,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力氣。


    鄭爾嵐沒有過多的詢問我,或許她也知道,以她的立場,沒有必要問太多。


    終於把目光從地上移到前方,我目視著李慕承和鄭爾嵐走向車邊,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動力,所有的支撐,全部轟然倒塌,下一秒,我無力的暈倒在地上,雙眼漸漸無力,但還是死死的盯著前方,李慕承看到了,可他卻還是無情的走了……


    狼來了的故事,二十年以後,在我身上活生生的上演了。


    我在他麵前不是第一次暈倒,卻沒有一次是真的,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他以為這又是我的把戲,又是我的計謀,所以他無視了,因為我傷透了他的心,再演出以前的把戲,他也沒心情陪我玩了。


    雙眸緊閉的那一刻,我無力的衝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默默的說:李慕承,這一次,我真的不是裝的……


    人生就是在不斷的重逢,不斷的錯過,曾經我以為隻有我和趙瀝會錯過,後來,我終於明白,錯過,是不分人的。


    當我醒來時,是躺在李家的別墅,原來老馬根本沒有離開,李母叮囑他,讓他時刻看著我。


    我無聲的笑了,這是我和李慕承,又一次注定的錯過,如果老馬走了,李慕承送完鄭爾嵐回來,看我仍然躺在他的門前,他不會見死不救,他一定會送我去醫院,接著他就會知道我身患絕症的事,再然後,我們要麽百年好合,要麽天各一方。


    可惜,這一次的錯過,讓未來又成了一團迷霧。


    九點整,我和李母佇立在b市國際機場,很快的,我就要離開這裏。


    心裏不再有任何的念想,甚至對去英國後,能不能活著回來,也不報任何的奢望,即使好了又怎樣,沒有了愛情,一樣和死了沒區別。


    我開始後悔,如果昨晚我沒有去李慕承那裏多好,那麽我就不會看到鄭爾嵐,不會看到李慕承摔了他最重要的東西,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和她離開我的視線。


    這樣,我就能守著一份念想,守著一份希望,哪怕這份感情我依然會失去,但也不會失去的如此絕望,連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希望都沒有的絕望。


    “安檢了。”


    李母輕聲的提示,我默默點頭,追隨著她的腳步,一步步遠離我曾經最愛的男人,和我曾經做夢最多的地方。


    飛機終於起飛了,生死未卜的未來,命運的輪回,都將慢慢的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沒有期待的未來,再怎麽痛苦,我也不怕了……


    十個多小時左右,我們終於抵達英國的倫敦,下了飛機就有人在機場等我們,李母用流利的英語和她們對話,並且介紹我是她的兒媳婦,對於這個稱呼,我又一次苦笑。


    “允錦,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曾經在英國留過學,慕承爺爺以前也有生意在這邊,隻是後來,慕承都聚集到了泊爾尼。”


    我點頭,表示我知道。


    李母的朋友直接送我們去了愛德華醫院,這是之前李母就聯係好的,據說這是皇家醫院,費用高的嚇人,李家有的是錢,這個我不用擔心,隻是我和李家已經沒有什麽關係,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辦理了住院的手續,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醫院初步給我製訂了一套“三聯療法”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李母說,相信醫生總沒錯。


    頭三天,病情絲毫不見好轉,並且我越來越消瘦,李母見我沒有好轉,反而還嚴重了,於是當醫生又一次給我化療的時候,她忍不住的質問:“為什麽她越來越瘦?”


    “很奇怪,應該會有好轉才對!”醫生雙眉緊緊的並攏。


    李母重重的歎氣,一臉的焦慮。


    “你晚上休息的好嗎?”醫生將話題轉向我。


    麵對他的質問,我知道我不應該有所隱瞞,否則隻會讓自己死的更快一點。


    “我已經失眠三天,可以給我準備點安眠藥嗎?”


    對於我的回答,醫生震驚了,李母也震驚了,就算是用再好的藥,再高端的治療,一個人三天三夜不能眠,也不可能會有好轉的跡象,而他們醫院用的三聯療法,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睡眠好。


    李母沒有質問我為什麽睡不著,她比誰都知道我心裏的苦,經過一番思考後,她鄭重的跟我說:“允錦,你的病你父母知道了嗎?”


    我黯然的搖頭:“不知道。”我連李慕承都不敢說,我又怎麽敢跟他們說。


    “那你準備這樣一直瞞下去嗎?父母和愛人是不一樣的,愛人失去了愛人可以再找,那父母失去了子女,可以再找嗎?”


    低下頭,我無言以對。


    “讓我來通知你爸媽好嗎?我把他們接到這裏來陪你。”


    看我一臉猶豫,李母繼續做我的思想工作:“你在這裏能治好是天大的好事,倘若……倘若治不好,你讓父母將來怎麽辦?他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裏,難道你連死都不讓他們知道嗎?”


    眼淚黯然的滴落,我從來不是一個好女兒,一直都不是,除了讓他們為我擔心外,我什麽也做不了,接他們出那座小縣城的諾言,也許這一生也沒辦法實現了,因為我或許真的不會有一生。


    “好。”我點了頭,李母欣慰的笑了。


    接下來,我等著父母的到來,我不知道他們看到現在的我,會傷心成什麽樣,我也不知道李母是怎麽跟他們說的,她是背著我打的這通電話。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慵懶的照進病房,英國的天空和中國沒有區別,隻是這裏陽光沒有中國的溫暖。


    我早已經醒了,但卻假裝沒醒,聽著醫生和李母討論我的病情。


    “如果她一直失眠,情況會很不好!”


    醫生的口氣無比擔憂。


    李母自信的說:“我已經通知她父母,她是失去了活下來的勇氣,她父母來了,失去的東西會再回來。”


    我猜的沒錯,李母讓我父母來的另一個原因,是希望我增加活下去的勇氣。


    然而,我沒有等到父母過來,卻得到了父親住院的消息。


    當李母把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是顫抖著接過來的——


    “媽……”一時之間我哽咽了。


    “允錦,我的女兒啊……你怎麽那麽不讓人省心,你怎麽會患了絕症!你讓我和你爸怎麽活的下去!!”電話那端傳來母親悲慟的哭聲!無比的淒涼。


    “媽,我爸怎麽樣了??”即使自己已經這樣,我還是更關心父親的身體……


    “他一聽說你患了絕症,就血壓上升暈了過去,現在還在醫院裏,醫生要靜養一段時間,他現在不能乘飛機……”


    母親繼續哭,這是第一次,我聽到母親這麽傷心的哭聲,即使別人罵她女兒是破鞋,也沒有如此絕望過。


    “媽你好好照顧爸,我在這裏一切都好,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你們不要為我擔心!!”


    我極力安撫母親,她突然出聲質問“我給你的鐲子呢?戴了沒有?那是可保平安幸福的,你戴了沒有??”


    一時語塞,我盯著空蕩蕩的手腕,第無數次的撒謊:“我戴了,你放心!”


    ……


    在母親痛哭的聲音下,我實在太難受,隻好謊稱要做檢查,迅速切斷了電話。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我以為是李母,卻沒想到門被推開的時候,竟然讓我看到了趙瀝!


    “你怎麽來了?”我疑惑地看著他。


    “我來陪你!”他堅持的望著我,臉上的表情不容拒絕。


    “不需要,你走,你馬上走!”我用被子捂住頭,無情的拒絕,隻因為他不是我想看到的那個人。


    “夏允錦,無關愛情的守護你也不需要嗎?你非要如此陌生我們的關係嗎?”


    趙瀝大聲的訓斥,眼裏閃著湧動的悲傷。


    “我不需要,要我說多少遍?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馬上離開這裏!”


    我的情緒很激動,隻要趙瀝站在這裏,我就會想起李慕承失望和痛苦的眼神,我的心就會無時無刻不受著痛苦的煎熬。


    李母聞聽病房有爭吵的聲音,立馬奔了過來,看到趙瀝的時候,她疑惑的問:“這位是?”


    “李夫人你好,我是她的朋友,我叫趙瀝。”他自我介紹,很自覺的說是我朋友,而不是初戀情人。


    “哦你好,你是來看望她的嗎?”李母小心翼翼的問,有些疑惑為什麽朋友來看我,我卻如此不高興。


    “我想在這裏陪著她,可以嗎?”趙瀝眼神期盼的望著李母。


    “阿姨,你讓他走,我不用陪。”沒等李母回應,我已經表明了不讓他留的決心。


    李母為難的望著他,擔憂的說:“她現在情緒不能激動,為了她能盡早康複,你還是先走吧。”


    趙瀝絕望的走向我,終於忍無可忍了,他大聲咆哮:“夏允錦,你這樣拒絕我,是還想著李慕承嗎?如果這麽想他,當初為什麽還要讓我陪你演戲,逼他放棄?”


    李母詫異的瞪著我,頓時,她什麽都明白了。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我同樣咆哮。


    “你死了那條心吧,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人代替你,而且很快就會結婚,我來之前就已經見過他,我已經告訴他,我和你一起出國了,並且他非常的相信,這不就是你當初要想的結果嗎?你現在又這麽難過是為什麽?!!”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震驚的望著趙瀝,他竟然會跟李慕承說我和他一起出國了,他怎麽可以這麽殘忍,怎麽可以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給我留……


    “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話,趙瀝,你不要以為你這樣說,我們就可以回到過去,我第n次告訴你,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心裏難過至極,也不再顧慮李母就此知道了趙瀝和我是有過去的人,手指緊緊的抓著床褥。


    “林先生,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如果真的愛她,不是你這樣愛的!”


    李母上前勸說趙瀝,聲音非常的嚴厲。


    趙瀝最後心痛的看我一眼,轉身落寞的離去……


    “允錦……”


    看我壓抑著心裏的難過,李母想跟我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似乎不管說什麽,都有可能觸碰到我心裏最脆弱的地方。


    “阿姨,沒事,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沒有抬頭,李母重重的歎口氣,轉身走了兩步,又折回身,諾諾的說:“慕承……”


    我知道她肯定想說什麽,就做好心理準備的問她:“他怎麽了。”


    “他前幾天給我打電話,問我去了哪裏。”


    “你怎麽說的?”


    “你不讓我告訴他,我自然是跟他撒了謊,說我在這裏度假。”


    “還有呢?”我繼續反問,心裏明白,李母想說的,一定不是這個。


    “他假裝無意的問你去了哪裏。”


    驀然心頭一緊,我等著她接下來的回答。


    “我說不知道……”


    心裏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不管我去了天涯海角,隻要他想找,以他的能耐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知道,可若是他不想找,不管我去了哪裏,他也都不會知道。


    李母說她不知道我去了哪裏,就等於間接的讓他相信了我和趙瀝一起離開的事實,那麽,他就更不會找我了,甚至趙瀝說的也不會錯,他會找人替代我,嗬,真是可笑透了,曾經鄭爾嵐堅定我是她的替身,如今到底誰是誰的替身,恐怕也隻有李慕承自己最清楚了……


    “恩,沒關係。”


    我點點頭,接著躺回病床上,疲憊的用被子蒙住了頭。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我佇立在窗邊,望著滿天的星鬥,想象著此刻是誰伴在他的左右,他的心裏又是否會再想起我。


    想到海邊的那幢別墅,很有可能很快就被別的女人住進去,心裏驀然變得很不甘心,也突然很想知道,一切是不是真的如趙瀝所說,他的身邊已經有人替代我。


    曾經以為是山盟海誓的愛情,如今,是否真的已經離我越來越遠,遠的比那恒何的星數還要遠,遠的即使我再怎麽呼喚,它也不可能再回來。


    腦子裏突然間就閃了這麽一個念頭,我想回去,哪怕隻看一眼就好,隻要一眼,我就會徹底的死心……


    也許生命垂危的人就是這樣,想到哪兒就要做到哪兒,即使我知道現在中斷治療回了國是多麽的不理智,可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控製!


    寫了一張便條留給李母,我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淩晨五點偷偷的出了愛德華醫院。


    直奔機場,我搭上了飛往中國b市的飛機,又是一個漫長的飛行時間,我來英國不過十天而已,卻如同已經離開了很久很久……


    下了飛機,外麵一片漆黑,我在夜幕的餘暉下,打車直接去了李慕承住的地方。


    遠遠的,我站在陰暗處,那扇門始終緊閉著,站了很久,依然沒有看到我想看的人,失落的去了附近的酒店,把電話卡重新插回手機上,自從離開這裏後,我就再也不曾開過機。


    開機不到十分鍾,我就接到了李母的電話——


    “允錦!!你去哪裏了??”她的聲音透著無比的焦急和關切。


    “阿姨,我隻是回來看看慕承,我會回去的,我很快就會回去,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她一聽我是回了國,並且是回來看李慕承,心裏突然間就什麽都明白了,無奈的歎息,她痛心的說:“那你早些回來,實在不行,就跟慕承說了吧,不要再這樣互相折磨了!”


    輕輕的,我說了聲好。


    第二天傍晚,我又跑到李慕承住的地方,在那裏守了整整五個小時,終於,我看到他了,同時,也看到了他身邊的鄭爾嵐。


    他還是那麽帥氣英俊,隻是眼裏如同結了冰一樣的寒冷,我一路目視著他走過,不曾看到他臉上露出半點笑容。


    鄭爾嵐默默跟著他,一言不發,像是裝了滿滿的心事。


    李慕承走的很快,他已經進了屋,鄭爾嵐才剛到門口,我迅速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啪一下扔了過去。


    聽到響聲,她疑惑的回頭,迅速朝四周掃了一眼,我立馬伸手對她搖了搖,看到我的一瞬間,她很詫異,無比的詫異。


    我向她招手,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折過腳步向我走來。


    “夏允錦,你……”


    “我在香百合咖啡館等你,請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說完,我第一時間離開了原地,怕被李慕承發現了。


    我相信就算我不提醒她,她也不會告訴李慕承,她一直夢想著李慕承能娶她,如今好不容易夢想要成真,又怎麽可能自己親手毀了夢想……


    半小時後,鄭爾嵐出現了,我已經不敢再像過去那樣,坐在臨窗的位置,我現在就如同見不得光的海芋,隻能隱藏在僻暗處。


    “夏允錦,你不是已經走了嗎?”她納悶的詢問我,臉上仍然掛著驚詫的表情。


    我以為她是很氣憤我竟然又回來了,就立馬解釋:“我會走的,隻是暫時回來一下,你放心,我不會再跟你搶李慕承,我若是有心想搶,我當初根本就不會放手。”


    她赫然的瞪著我,完全是被我迷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奇怪明明上次一個男人說你走了,為什麽你卻還在這裏?”


    原來趙瀝真的找過了李慕承,並且鄭爾嵐也知道。


    “他還好嗎?聽說你們要結婚了?”


    我移開了這個話題,把重點放在了我此行的目的上。


    “你認為他好嗎?他對你什麽樣的感情,你非得讓我親口說出來才滿意嗎?”


    鄭爾嵐黯然的把視線移向咖啡館的各個角落,撲朔迷離。


    “我找你出來,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祝福你們……”


    嗬,鄭爾嵐苦笑了笑。


    “夏允錦,你真是小看我了,我沒有那麽下賤的,你以為他真的不愛我,我還那麽迫切的想嫁給他嗎?你以為你不要的東西,你施舍給我,我就一定會欣喜若狂嗎?”


    她的話像針一樣刺著我的心,我抑製不住的低吼:“我沒有不要他,我有苦衷的!”


    麵對我的激動,鄭爾嵐有些愕然,隨即問道:“什麽苦衷?”


    痛苦的低下頭,我恢複了平靜:“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好好的愛他就可以了。”


    “真是可笑,我曾經那麽跟你爭跟你搶,你死死的抓在手裏不肯放,如今,一句莫名其妙的有苦衷,就要讓我來好好的愛他,你們都把我當成什麽了?李慕承把我當成你,你也把我當成你嗎?難道你還想跟我說,讓我替你好好愛他嗎?”


    嗬……


    她抑製不住的大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如果你現在真的需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感情,那你明知道他不愛你,為什麽還留在他身邊?”


    我淩厲的問她,心裏已經對她藐視了我的感情感到氣憤,她以為我是把不重要的東西扔給了她,相反的,我最重要的最放不下的,才是她眼裏認為最不重要的!


    “那是我不忍心看到他難過,雖然我知道他掩飾的很好,可是他騙的了他自己,騙不了我,他眼裏的痛,心裏的苦,每次都像刀一樣割著我的心,即使把我當成你也可以,隻要他心裏有一點點安慰,怎樣都沒關係!”


    我盯著鄭爾嵐素淡的容貌,其實她不化妝的時候,我倆更像一點,上天為什麽要把兩個如此相像的人扯到了一起,到底誰是誰的替身,誰又在飾演誰的角色?


    “那就好了,你心疼他說明你愛他,結婚後,他整個人都是你的了,隻要你用心,你會有一生的時間來讓他愛上你!”


    驀地的一聲,她站了起來。


    我詫異的仰起頭,不明白是不是我這樣說,又讓她哪裏不高興了。


    “夏允錦,我最後說一遍,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犯賤的鄭爾嵐,我也有自尊也有驕傲,沒有愛情的婚姻我不再需要,所以,守候他並不代表一定就會嫁給他!做一時的替身不代表要做一生的替身!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傻!!”


    她準備離開,我迅速伸手拉住了她,眼神懇求的望著她,“等我說完……”


    以前每次和鄭爾嵐見麵,都是我被氣走,她叫住我,這一次,終於換我叫住了她。


    “我生病了,可能活不久……”


    被我拉住的胳膊驀然間僵硬了,她緩緩回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說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吸了吸鼻子,我再一次肯定的說:“我生病了,血友病,絕症。”


    “怎麽可能??那李慕承怎麽會不知道??”她震驚的坐了下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如果我有心不想讓他知道,他又怎麽會知道?如果我不是患了絕症,我又怎麽會舍得放他的手?


    終於,她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我為什麽會放手,我為什麽會走,李慕承為什麽會這麽痛苦,她都明白了……


    “那你就準備一直這樣瞞著他嗎?如果你……有什麽不測怎麽辦?”


    她剛或許是想說如果我死了怎麽辦,但還是顧慮到我的感受,緊急換成了不測怎麽辦,想起曾經她的不顧他人死活,和現在的能為他人著想,其中的轉變不是不令人欣慰的。


    “如果有不測,隻要他不知道真相,他就會一生都以為我是移情了,和初戀情人一起走了,就這個結果,就這麽簡單。”


    我辛辛苦苦隱瞞到現在,不就是追求這樣的結果嗎?


    “可是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的,即使他一時半會不傷心,但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那會傷心成什麽樣?夏允錦,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這麽做!”


    “那你怎麽做?”我凝視著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因為李慕承沒有對她體現出那麽深層的愛,所以她不理解我心裏的感受。


    “我一定會告訴他,即使我死了,他一時難以接受痛苦萬分,也好過將來他知道了,痛苦一生!”


    “不會的。”我搖頭,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總有一天,當他對我的感情淡了,即使他知道了,也不會再有什麽過不去的痛苦。


    我還是固執的堅持著自己的堅持,鄭爾嵐一聲歎息:“你這是何苦……”


    “我隻求你好好的愛他,替我完成我未成的夢想,為他生兒育女……”


    眼淚輕輕的掉落,這就是我的夢想,一個很簡單的夢想,卻一直都沒有辦法實現,現在我隻能把它寄托在另一個身上,雖然我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並不是我們所想的怎樣,便能如願。


    即使不能如願,有一份期待,也好。


    離開了咖啡館,傍晚的夕陽不再醉人,而是像血一樣的顏色,把生命映照的岌岌可危,照的人心裏恐慌無比。


    我想看的人我已經看到了,我想交代的夢想也交代了,即使鄭爾嵐沒有明確回答我,但那一句她盡量也比什麽都不說要好!


    打了個電話給李母,我告訴她,明天我就去英國,為我的生命做最後的拚搏。


    走著走著,竟然又走到了碧水軒,站在碧水湖畔,猶豫了很長時間,我糾結著要不要上去。


    其實那裏已經什麽也沒有了,沒有我愛的人,也沒有了我的回憶,我上不上去都已經無所謂……


    折了一根柳條,我蹲在湖中心,輕輕的攪著湖水,一圈圈的漣漪隨即蕩漾。


    雙腿蹲的麻木了,猛一站起來頭暈的很厲害,身上沒有帶藥,想到樓上還有之前的藥在那裏,我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電梯一路飆升到頂樓,剛一打開門,兜裏的手機響了,我一看是鄭爾嵐的號碼,心裏頓時一陣莫名的慌亂……


    “喂?”


    “夏允錦,李慕承發現了!!他去找你了!!”鄭爾嵐在電話裏焦急不安的吼著,聲音都是顫抖的!


    “發現什麽了??去哪找我了?你說清楚一點好嗎?!”我隻覺得頭更暈了,吃力的掀開沙發上蓋著的布坐了下來。


    “我從咖啡館回去後,他突然開車說讓我陪他去個地方,然後他就把車開到了山上……”


    我大驚,急忙問:“難道你們去相思寺了??”


    “是的!!就是去了那裏,李慕承看到你在門上寫的東西了,他震驚了很長時間,然後瘋了一樣的把車開下山去了!!”


    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接下來我需要說什麽,鄭爾嵐繼續呐喊:“他的車開的很快,現在天也快黑了,我真擔心他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我打他電話他也不接,你趕緊打個電話給他,穩住他的情緒!!”


    努力鎮定,再鎮定,我焦急的問:“那他知道我生病的事了嗎??”


    “不知道,我沒跟他說,他看到門上刻的字就瘋了一樣的衝下了山,我哪有機會跟他說!!真是急死人了!!”


    鄭爾嵐在電話那端焦急萬分,我安慰她:“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


    切斷鄭爾嵐的通話,我剛準備再撥給李慕承,房門砰一聲被人踢開,接著……


    他出現了,身上,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被荊棘條劃出的傷痕,滲著細密的血絲,我震驚的望著他,他同樣震驚的望著他,兩個人像是從來不認識,又像是認識了很長很久……


    下一秒,我衝到他麵前,大聲的質問:“你從山上滾下來的嗎?為什麽這麽多劃傷??!”


    心疼的凝視著他,抓住他手臂的雙手不住的顫抖,李慕承像傻了一樣,過了很長時間,他突然猛的按住我的雙肩,大聲的質問:“夏允錦,你告訴我,什麽叫今生無緣,來生再續??”


    眼淚瞬間衝出眼眶,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


    “你再告訴我什麽叫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你繼續告訴我,什麽叫夏允錦這一生隻愛李慕承,如果真的這麽愛,為什麽又要離我而去?!!”


    麵對他一句句泣血的質問,我隻能把淚下得如同一場磅礴的大雨,可即使這樣,我還是舍不得淋濕了他……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已經腐爛不堪,卻仍然還是很痛很痛。


    李慕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按在我肩膀上的雙手開始劇烈顫抖,一把將我摟進懷裏,顫抖著的吼道:“允錦,你告訴我,為什麽這一刻,我的心這麽的不安??為什麽你明明在我眼前,我卻又感覺你離我那麽遠??”


    痛苦的哭,絕望的哭,除了哭,我還能怎麽樣,我到底還能怎麽樣,要我親口說出我得了絕症,我怎麽能說的出來,老天……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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