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趕緊過去吧,你這樣我身為經理很難辦的,那邊指定要你過去,你說我派個其它人過去,那不是成心跟他們過不去嗎?”


    我無視他的為難,隻因為我不是為了誰而存在。“我是不會去的,如果讓你為難我隻能說抱歉,你要是不敢炒我魷魚,我就自己離開,到時候你可以跟遠洋那邊說,是我炒了你的魷魚。”


    沒等他回話,我轉身出了他的辦公室,手用力一拉,把門給合上了。


    人情冷暖,每個人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既然不能站在我的立場上去考慮,那我隻有自己維護權益。


    我剛坐回位置上,劉浩開門走了出來,他來到我辦公桌邊,低聲的說了句:“你別炒我魷魚了,我換個人試試行不?”


    看著他如此委曲求全,我忍不住有點想笑,自古還沒見哪個領導求著職員不要炒他魷魚的,看來劉浩的眼光還是長遠的,他心裏一定再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行。”我點點頭,隻要不讓我去遠洋,什麽事我都可以答應。


    令人鬱悶又氣憤的是,劉浩派去遠洋的律師不到一小時,就哭著跑了回來……


    我盯著趙小娟一對紅的跟櫻桃似的雙眼,震驚的簡直說不出話,下午那會劉浩問誰願意頂我的位置去遠洋,趙小娟手舉的比男人還高,她說早聽聞遠洋的李總英俊帥氣,桀驁不馴,最重要的是還沒成家,所以要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天上就掉下一隻水晶鞋,一不小心砸在了她頭上。


    其它同事都在安慰她,盡管我不想聽到關於遠洋的任何事,可好歹同事一場,我要不去說上兩句,倒是顯得我有些幸災樂禍了,搞不好其它同事還以為是趙小娟頂了我的位置,我心存芥蒂呢……


    “怎麽了?難道是水晶鞋從天下掉下來的時候重力過大,把你砸疼了?”


    我不是故意刺激她,我單純的想逗她開心一些,哪知——


    “哇……嗚嗚……”她哭的更凶了,麵對其它同事疑惑的眼神,我百口莫辯的澄清:“我什麽也沒說,她自己哭的,不管我的事……”


    “嗚嗚……童話都是騙人的……什麽水晶鞋嘛,砸在我頭上的是一個蘋果,一個蘋果啊!!”


    整個辦公室都沸騰了,大家都奇怪誰會拿蘋果砸趙小娟的頭,當然我也很好奇。


    心裏默默的想該不會是某人吧?某人不至於凶殘到這種地步吧?然而隨著趙小娟鬼哭狼嚎的敘述過程,我啥定論也不想下了……


    “我去遠洋的路上,經過一家水果店,我想著這麽熱的天,我拎著水果去機會不是更大?於是我就買了三斤蘋果,那行政部的助理一看來的是我,就毫不客氣的打發我走,說李總指定要夏律師過來,我當時苦苦解釋了好一會,他才勉強把我帶了過去,結果……”


    說到這裏,她已經哭的捶胸頓足,“結果怎麽了?”我們所有人都伸著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結果我把水果放在李總的辦公桌上,他一看見我就凶神惡煞地攆我滾,我當時嚇愣了我,根本沒料到李總會是這麽火爆的脾氣,我都走到門口了,他又叫住了我,叫我就叫我唄,他竟然話音剛落,就砸了一個蘋果過來,還無情的說:“把這東西一起帶出去!”


    嗚嗚……繼續聲嘶力竭的哭,同事們互相看了看,誰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唯恐說錯了話會有笑話她的意思。


    “你們看,這裏,這裏,是不是都起了個包?”她掀起厚重的劉海,指著青春痘隔壁微微鼓起的大包,傷心的詢問。


    大家都點頭,還是沒人敢說話……


    “我現在是知道了,傳說和現實果然是有差距的,還不是一點點。”


    她終於哭累了,總結了一條心得後,起身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直奔我的辦公桌,聲音沙啞的問:“允錦,你以前去遠洋都是這樣挺過來的嗎?”


    呃……這讓我怎麽回答才好,我難道要跟他說,遠洋的李總給我叫外賣,給我剝蝦殼嗎?那這豈止是刺激她,簡直就要引起公憤了,大家一定覺得我把事情留給他們做,自己跑去快活了……


    “嗯,差不多,差不多。”我眼神閃爍的直點頭,她最後哽咽了句:難怪你現在都不想去了,我怎麽那麽傻呀我……”懊惱的使勁拍了一下頭,她憤憤的回了自己的位子,恐怕經過了這一劫,往後她再也不會相信什麽傳說了。


    劉浩四點鍾回到律師所,一聽趙小娟的遭遇,臉陰的像個閻王,他意味深長的撇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的進了經理室。


    我一直在忐忑中熬到了五點,時間一到第一個衝出了律師所,往常這種行為隻有趙小娟才會有,今天我因為怕劉浩又把我叫進了經理室,所以頭一回學起了趙小娟的行為。


    出了律師所的大門,我直奔公交車站,身後有車按喇叭,我也沒心思回頭,直到一輛銀色的車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才不情願的抬起了雙眸。


    “你……”我正想對這個幽靈一樣的趙子昂發火,他立馬掏出我的手機在眼前晃了晃。


    “我是來還你手機的,那天被你摔的開不了機,已經給你修好了。”


    看在手機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再發火了,反而倒是挺感激的。


    “謝了。”我接過手機,放進了包裏。


    “就一句謝了?”他眉頭一皺。


    “那你還想怎樣?”


    “陪我走一會吧,今天心情不好。”他忽然收起臉上的笑著,眼神無比的失落。


    “怎麽了?”


    “可以不說嗎?”每個人都有不想對別人說的話,親密的人亦是如此,更何況隻是普通朋友。


    “當然可以。”我大方的點頭。


    喬楚頭停好車,我們順著那條青步街走了很長時間,經過一家冷飲店時,他體貼的給我買了一盒冰激淩。


    “謝謝。”


    “客氣什麽,你陪我散步,我請你吃盒冰激淩應該的。”他笑笑,淡淡的笑容在夕陽下像一股柔和的清風。


    我並不是喜歡吃冰激淩,隻是我吃了這東西我就會很開心,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以為沒有什麽,事實上我其實偶爾已經有了胃痛的毛病。


    “這幢樓好漂亮啊……”我指著梧桐樹左側的一大排新建的樓房讚歎不已。


    “碧水軒,好名字。”趙子昂默念著廣告牌上的三個大字,我順著視線移過去,不經意瞥見廣告牌下麵的遠東房地產幾個字後,臉色黯然了下來。


    我知道遠東房地產就是遠洋旗下的分公司之一,李慕承幾乎把所有的行業都有經營,所以在b市隨處可見他的產業不足為奇,隻是我不太想看到罷了……


    想曹操,曹操到,當一輛車出其不意停在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其實有幾秒鍾是跟木偶人一樣的。


    李慕承下了車,幾天不見仿若隔世,我看著他的時候,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他沒有先跟我說話,而是走到趙子昂麵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冷冷的說:“讓你離她遠點,不當回事是吧?”


    趙子昂用力掙脫,整了整自己皺起的衣領,絲毫不畏懼的說:“李慕承,不是所有人都怕你的,你再三警告我是因為對自己沒信心嗎?你這麽有能耐的一個人也會患得患失嗎?”


    我在一旁手心手背全是汗,趙子昂是不知道李慕承的厲害,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想必這些話就是他父親王東陽市長,也不敢如此囂張的對李慕承說出來……


    “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我盯著李慕承陰鷙的臉,真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樣,從我知道憶園的房產證上是鄭爾嵐的名字時,他沒有跟我解釋過隻字片語,這本就體現了對我的不在乎,當我麻木的時候,他又突然空降,對著我身邊以為對我意思的男人說出威脅狠毒的話,他是想證明他在乎我?還是想證明他不要的女人別人也別想碰?


    我繼續冷冷的不勸不說,我相信李慕承那麽理智的人,不會為了我做出不理智的事。


    朗朗乾坤,殺人償命,為了我不想活了,還不至於……


    “我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你以為在b市你可以一手遮天嗎?若想趕走我之前,先把你自己的女人關係解決好再說吧!”


    趙子昂說完,拉起我的手就走,我掙紮著想脫離,他諷刺的說:“你就不能給自己留點尊嚴嗎?”


    因為這一句話,我放棄了回頭。


    到了街角的拐角處,他鬆開了我的手,我疲憊的說:“你好自為之吧,李慕承不會這樣放過你的。”


    是的,我對他太了解了,他不會放過趙子昂的。


    之後的幾天,趙子昂真的沒再找過我,奇怪的是,李慕承也沒找過。


    直到某天趙小娟拿著一張報紙石破天驚的衝進律師所,我才知道出了什麽事。


    “你們快來看看,市長要被雙規了,竟然貪汙……我來數數這是貪了幾位數。”


    趙小娟把報紙攤平在辦公桌上,大聲的數了起來:“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天哪,這貪汙了多少錢啊!難怪我們b市的經濟日漸蕭條,敢情這錢都被市長大人給揣自個腰包了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趙小娟一副憤世嫉俗的呐喊,其它的律師也附和著指責起來,隻有我,默默的坐在角落裏,心情跌進了穀底。


    “希望令尊大人的位子能做的長久。”李慕承威脅的話語仿若昨天才說過,今天就已經成了事實……


    想到趙子昂我有股深深的內疚。


    電視上,新聞裏,互聯網,大街小巷,到處都在播放王東陽市長貪汙一案,我再也沒有見過趙子昂,他也再沒來找過我。


    我與李慕承之間的僵局已經不再是鄭爾嵐,現在又摻進了市長貪汙一案,就算貪汙早晚會被人捅破,可我就是不希望那個人是李慕承,因為別人有可能是正義使然,可他卻是因為報複,報複一個不聽他警告的男人。


    我為自己感到難過,我就像是古代死去皇帝的老婆,他死了也要我跟著陪葬,絕不能再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


    當市長貪汙案漸漸平息後的第三天,我終於在律師所的門口見到了趙子昂。


    他的臉上明顯消瘦了很多,神情也不再是之前那般玩世不恭,我一步步走向他,走到他麵前的時候,輕輕的說了聲:“對不起……”


    他抬起還算明亮的雙眼,苦笑了笑安撫我:“不用說對不起,跟你沒關係,怪隻怪我老子太不爭氣,給了別人捅破的機會。”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可我仍然不能釋懷,總覺得若不是因為我,他家裏不會出這麽大的變故。


    自古貪官比比皆是,難保他爸下台後新任的市長就不會貪汙,麵對世態炎涼,我已經忘記憤世嫉俗,隻想不拖累身邊的每一個人,趙鵬是一樣,趙子昂也是一樣。


    “是李慕承做的嗎?”我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希望自己是錯的。


    他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你知道那天我來找你的時候,為什麽心情不好嗎?”


    “為什麽?”難道也和我有關?


    “我跟我爸吵了一架,其實那時候李慕承已經暗示過我爸,隻是我爸根本管不了我,他說誰的女人我都可以招惹,就是不能招惹李慕承的女人,我當時很生氣,也覺得很好笑,就狠狠的諷刺了他一下,他打了我一耳光,然後我心情就不好了。”


    我抽了口冷氣,問他:“你怎麽諷刺的?”


    “就說他一個市長竟然連一個商人都怕,做的真夠窩囊的,趁早下台吧。”他說的輕飄飄,孰不知這話又多麽刺激人。


    怕一個商人是事實,但趙子昂哪裏知道他父親的難處,這年頭有錢就是老大,當官的又怎樣?還不是被有錢的壓在底下。


    “你爸……現在情況怎樣了?”


    其實我可以不用問他的,想知道的方法千百種,可是不問這個我又能問什麽呢。


    “就那樣了,貪汙了還能怎樣,隻能盡力把該返還的都返還了,我已經把三家設計公司的股份全退了,下周我要去趟美國,大概二個月後才會回來,所以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


    還是無法克製的感到內疚,我無聲的點頭,趙子昂坐進了車裏,但卻並沒有立刻開走,而是過了很長時間,才隔著車窗重複的強調了一句:“允錦,我父親的事你真的不用內疚,早晚的事,和誰也沒有關係。”


    我繼續無聲的點頭,直到他的車漸漸遠離了我的視線,我才輕聲的說了句:“一路順風。”


    我沿著青石路一直向前走,經過一家咖啡廳時,看到了熟悉的李慕承的車。


    本來我是無視的走過去的,可是剛走了兩步,我發現在他的車旁停的另一輛車也有些眼熟,仔細的想了想,應該是鄭爾嵐的。


    於是我的步伐便再也邁不動了,我覺得同時看到他倆的車讓我很受刺激,於是鬼使神差的進了咖啡廳。


    這座咖啡廳二樓是包廂式的,一樓全是沙發座,我掃了一眼大廳,沒有看到他們兩個人,直接轉移陣地上了二樓。


    二樓有一排全是隔離間,但隔的隻是人並不是聲音,所以隻要經過每一道門簾前都能聽到裏麵的談話聲。


    我踩著輕碎的腳步一步步的往前走,經過最後一道門時,我聽到了鄭爾嵐的聲音:“慕承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心漸漸開始變涼,很涼很涼的感覺,比吃了冰激淩還涼。


    我掃了眼他們隔壁,是一間空的包廂,於是我掀起門簾坐了進去,裏麵是沒有封頂的,所以隔壁的談話聽的清清楚楚,我的一顆心有些虛虛的跳動。


    “等的再久也沒用,我們回不去了。”李慕承一慣冷冷的聲音,卻夾雜著絲絲隱忍,


    “你還在介意四年前的事嗎??”


    鄭爾嵐開始激動,我正豎起耳朵想聽聽李慕承是怎麽說的,一名女服務偏偏不合適宜的出現了,她一挑門簾問我:“小姐需要些什麽?”


    我鬱悶的要死,這個時候我要是說話,隔壁可以聽的一清二楚,那我豈不是成了窺視狂,那種尷尬的場麵我連想都不敢想。


    “小姐,你需要什麽嗎?”


    服務員分不清狀況的繼續追問,我索性裝起來了啞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輕聲的啊了兩下,啊完了我又做出寫字的動作,她倒是聰明立馬猜出了我是啞巴,知道我要用筆寫,馬上把點餐的單子和筆遞給了我。


    我看都沒看就隨便畫了幾樣,如果我不點的話今天這服務員貌似不會罷休的,畢竟人家咖啡館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專門提供給我竊聽的……


    “你有什麽方法證明你是清白的嗎?”李慕承毫不留情的質問。


    接著我聽到了鄭爾嵐的哭聲,很小,很小。


    “慕承你曾經那樣愛我,為什麽卻不相信我,四年前如此,四年後亦是如此,你可知你這樣的質問又多傷我的心……”


    沉默,我熟悉的沉默,隻要他不想回答的時候,就會習慣性沉默。


    “那一天麵對所有人的猜疑,我多麽希望你能說出一句相信我的話,可是我哭的那麽傷心絕望,你卻讓我走,讓我走的遠遠的,讓我永遠也不要再回來,我到底讓你失望成什麽樣了?你要對我說出這般絕情的話?”


    麵對鄭爾嵐的連聲質問,李慕承終於不再沉默——


    “我也想相信你,但是小嵐,你真的太不懂事了,你跟著我要什麽沒有?你非要去做模特,好,你的夢想我可以幫你實現,但是你卻掌握不了分寸,如果你說那一晚你是被人陷害了,那麽我想知道,有人逼你喝醉嗎?有人在你酒裏動過手腳嗎?沒有是不是?一切還是你自己不夠自重。”


    這柔和的聲音我差一點沒敢相信是從李慕承的口中說出來的,特別是那一句小嵐。


    鄭爾嵐被他的幾句話駁的失聲,李慕承又道:“我是一個男人,當我看到自己愛的女人跟另一個男人激情歡愛時,那種感覺你明白嗎?就像是被人把整顆心掏出來丟掉一樣,痛的血肉模糊!你說我不相信你,試問天下有幾個男人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當心被掏空的時候,他們唯一相信的隻是自己的眼睛。”


    壓抑的哭聲再次傳來,有一種揪心的痛,我是明白這件事過程的人,所以我竟然有些同情鄭爾嵐,可再同情我也沒有勇氣站住出來說出真相,就像李母說的那樣,如果是真愛,不需要任何解釋,都有化幹戈為玉帛的一天,在別人解釋下冰釋前嫌的愛情早晚還是會散,愛情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你放心,我總有一天會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隻是你……你會等我的對不對?你的心會一直在原地等我的對不對?你今生最愛的隻會是我對不對?慕承,我對你有信心,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我即想聽到李慕承的回答,又希望他能這樣一直沉默下去。


    “慕承,你找了夏允錦等於是給了我希望,你口口聲聲說不再愛我,可是你的行為卻證明了你根本忘不了我,如果你真的恨我你隻會討厭和我長的相似的女人,又怎會…… ”


    鄭爾嵐話沒說完,李慕承打斷了她:“夠了,不要自以為是,你是你,她是她。”


    “難道你敢說你當初包養她的時候,不是出於私心嗎?”


    像是知道了我就在隔壁,鄭爾嵐問的話句句是我想知道卻聽不到答案的,雖然我今天的行為有些不正當,可是若能聽到這些我想知道的答案,就算不正當我也不管了……


    “如果你非要這麽自以為是,我無話可說。”


    一陣失望悄悄的自心底蔓延,他還是沒有明確的回答,我依然對他的心思猜不透。


    “慕承那你告訴我,如果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你是不是會馬上和我結婚?”


    李慕承沒有立刻回答她,她似乎很介意他的態度,聲音忽然變得淒涼無比,聽的人仿佛心都要碎:“就算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你還是會介意這件事的是嗎?隻因為我跟別的男人有染了,你就會一直這樣介意下去對嗎?慕承,你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你有沒有想過誰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十八歲就跟了你,那時候我無怨無悔,頂著滿天的流言蜚語,我還堅持隻要你愛我我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可是……”


    她終於壓抑不住,痛哭出聲,哭了很長時間後,哽咽的說:“當你母親罵我有其母必有其女的時候,我多麽希望你能像過去那樣袒護我,即使隻是做做樣子給我留點尊嚴也好,可是你卻冷漠的丟下一句,此生不再見。


    坐在隔壁的我將頭靠在沙發上,視線盯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大街,如果鄭爾嵐真的那麽愛李慕承,我是否還要一如既往的堅持,那或許本就不屬於我的愛……


    想放棄的念頭每天都有,可卻根本無法付諸於行動,愛情越是不容易唾手可得,我越是不想輕易的拱手讓人,決定權握在李慕承的手裏,他卻遲遲不肯做出選擇,一個女人苦苦糾纏著,另一個女人苦苦等待著。


    “你總是想要我百分百的愛,在沒有發生那件事之前,我對你什麽樣你難道不清楚?我已經說過了,是男人都無法接受,你現在逼著我原諒是在挑戰我曾經對你的愛能包容到什麽程度嗎?”


    做為一個男人,是很難接受那樣的事,可是若有一天李慕承知道了鄭爾嵐真的是冤枉的,他又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呢……


    “看來不管怎麽說,沒有證明我被陷害之前,你都是不會原諒我了,那我現在隻想問你,你會等我的對嗎?不管多久都會等的對嗎?慕承,給我一個承諾好嗎……我真的很需要。”


    “一個或兩個承諾能怎樣?你若隻是為了安心,我可以答應你。”


    李慕承這句話說的別有用意,明明還包含了其它的意思,我卻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意思。


    倒是鄭爾嵐直言不諱:“或許對你來說承諾不算什麽,但對我來說卻是堅持的理由,當我看到你把你父親的玉戴在了別的女人身上的時候,我需要你的承諾,當我看到別的女人勁邊明顯的吻痕時,我需要你的承諾,當我聽到你那一句她是她我是我的時候,我更需要你的承諾……如果愛我,就應該我是我,她也是我,而不是我是我,她是她。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毫無預兆的響起,等我想去捂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想說愛你並不是很容易的事,那需要太多的勇氣,想說忘記你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我隻有佇立在風中想你……”


    熟悉的鈴聲,不隻是我一個人熟悉,對麵還有一個人,比我更熟悉。


    那一晚,也像現在這樣,我藏在他的衣櫃裏,卻因為這該死的手機鈴聲,而暴露了我的行蹤,今天同樣的錯誤我竟然犯了第二次,這咖啡館的玻璃選擇封閉式設計,一定就是為了阻止顧客不要在憤怒之下扔了手機。


    隔壁傳來的沉默令我心跳加速,比起那一晚有過之無不及,那一晚我好歹麵對的隻是李慕承,而今天……不再隻是我們兩個人。


    我祈求耶穌,祈求觀音,祈求王母娘娘,祈求玉皇大帝,祈求一切能幫助我的人,隻要不讓李慕承過來拆穿我,少活十年也可以……


    我不是怕被他拆穿,我隻是不想在鄭爾嵐麵前被拆穿,那樣的場麵和處境太尷尬,如果她質問我為什麽在這裏?我能怎麽說?隻是湊巧嗎……?


    時間一秒又一秒的過去,我沒有聽到挪動腳步的聲音,忐忑的心像懷春的少女砰砰跳不停,明明李慕承就已經聽到了這個鈴聲,他為什麽沒有過來拆穿我?依照他的性格他不會以為隻是湊巧,依照他的猜想我是最擅長幹這種事的人。


    “今天我累了,你先回去吧。”久久的沉默後,李慕承終於開口,我一聽他打發鄭爾嵐離開,繃著的心弦鬆了鬆。


    “慕承……”她欲言有止,“你知道我在法國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


    李慕承沒有拆穿我,我理應馬上溜走的,等著別人來拆穿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可是聽到鄭爾嵐的話後,我卻怎麽也不想走,心裏抑製不住的想再聽一點……就一點。


    “改天再說吧,我真的倦了。”某人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仿佛故意不想讓我聽到,一心隻想結束他們之間的談話。


    “好……。”鄭爾嵐終於放棄了繼續說下去的衝動,我聽到她拎包的聲音,接著她跟李慕承說:“送我一程好嗎?”


    “你自己不是有車?”他淡漠詢問。


    “很久沒坐你的車了,有些懷念。”鄭爾嵐聲音透著無限的期盼。


    “我想單獨再坐一會,改天吧。”


    又是改天……我不得不承認鄭爾嵐的脾氣和忍耐力確實比我強多了。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簾,我聽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嗒嗒嗒……十分清脆。


    聲音漸漸地遠了,直到我聽不見為止,我還沉浸在恍惚中,門簾被人輕輕的掀開。


    微敞開的門簾外是李慕承挺拔的身軀,完美的五官,特別是那一雙深不可測的雙眼,複雜而又淩厲的盯著我。


    這麽自信的看著我,原來他果然知道我就在隔壁。


    局促的將視線移向窗外,我刻意回避,鄭爾嵐的車已經不在了原來的位子,她一定把心裏不能宣泄的火氣全部用在了提速上。所以,才會這麽快就離開了……


    平放在咖啡台上的手背被人握住了,冰涼冰涼的感覺,像薄荷,又像冰塊。


    “什麽時候來的?”


    我沒有回答,也沒有將視線移向他,他握住我手背的力道重了一些,手掌握成拳往後縮了縮,卻根本掙脫不了他刻意的鉗製。


    “需要我問第二遍嗎?”李慕承重複,聲音明顯提高。


    終於收回了迷茫的視線,我清清冷冷的看著他:“謝謝你剛才沒有拆穿我。”


    我指什麽,他很明白。


    “你都聽到了?”


    “你指哪一句?”我反問。


    “全部。”


    我搖搖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平靜的說:“重點的話你一句也沒說,我聽跟沒聽到都一樣。”


    我們就這樣麵對麵的直視著對方。我因為前兩天晚上在露天陽台上站的過久,有些感冒,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李慕承伸出手,冰涼的大掌貼著我的額頭,輕聲的問:“感冒了?”


    “沒有。”


    “那怎麽打噴嚏了?”他說。


    “有人說我壞話。”


    他淡淡地笑:“我可沒有。”


    “ 知道。”我點頭,“剛才她隻要提到我,都被你回避了。”


    “她已經認定你是她的替身,要我說什麽?”


    他竟然這麽坦然的說出替身,如此敏感的兩個字眼——


    “難道不是嗎?”我問。


    還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被某人捧著臉,直接將唇壓了下來。


    “你放開我!” 我慌亂的推開他,心撲撲地亂跳。


    “還敢這麽認為?” 眉頭一挑,危險的眸光近在眼前。


    我瞪著他,狠狠的瞪著,直到心情平靜了,我才反唇相譏:


    “一個個美麗謊言包裝的真相被拆穿後,我隻是一個女人,試問天下有幾個女人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當你的慌話已經騙不了我的時候,我唯一相信的隻是自己的眼睛。”


    這是李慕承剛才和鄭爾嵐談話時他親口說的,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勢必心裏就有這樣的感受,那麽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難道不會比任何人更能體會我的感受?


    “還說沒聽到?”他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學的有模有樣。”


    他以為我是在學他嗎?我聲明強調:“我隻是將心比心。”


    “你現在對我很不滿?”他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態度明顯很囂張。


    “不敢。”我拍掉他的手指。


    “趙子昂父親被雙規,憶園的房子,我對你的態度,這些,你一直都在計較是嗎?”


    他說的百分百正確,我仰起下巴:“難道這些我不該計較嗎?”


    “我和趙子昂隻是朋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卻不分青紅皂白的對付他父親,我連交異性朋友的權利都沒有嗎?”


    他平靜的看著我,眸光裏一片陰冷。


    “我隻是不希望任何不懷好意的人接近你。”他其實是在解釋,可我根本不能讚同,趙子昂也許真的對我有意思,可他絕不會是不懷好意,而我也不是鄭爾嵐,我不會讓別人有機會像對付她那樣的對付我……


    “不用狡辯,你就是大男子主義!”我大聲吼了出來,隻因為我清楚鄭爾嵐的遭遇,所以我知道他顧慮的是什麽,擔心的又是什麽。


    他自己都說鄭爾嵐太隨便了,那他就應該知道,我從來不曾隨便過。


    “你若愛這樣想,隨便……”


    我對他的回答很失望,我以為他至少還能堅持解釋兩句,可他還是和過去一樣,不喜歡解釋自己。


    以為他會為你改變嗎?夏允錦,你又高估自己了……


    他見我沉默不語,突然站起了身,我以為他要走了,傷心的閉上眼扭轉頭,心裏哀歎不管怎麽努力,始終無法戰勝他搖擺不定的心。


    被他掀開的門簾輕輕顫抖,他果然還是出去了,世界一瞬間變得安靜,我想起那一晚為了他,不管母親在雨中如何苦苦哀求我不要走,我卻還是任性的走了,那麽執著的守著所謂的愛情,到頭來,還是什麽都沒有了。


    像握在手裏的一把沙,不管再怎麽緊緊握著不放,終究還是落了個兩手空空。


    “李慕承,你對我多解釋一句會死嗎?會嗎……”我強忍著眼淚,雙手緊緊捂著腹部,那裏又開始疼了,很疼,很疼。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三顆安眠藥已經對我失了藥效,於是我吃了六顆,吃完了就把瓶子扔在桌上,然後想一些我不該想的人。


    “允錦,睡了嗎?”李母輕輕敲了敲門。


    “還沒有,怎麽了?”我坐起身。


    “你先開下門我有話跟你說。”她話音剛落,我已經穿好拖鞋到了門邊。


    “慕承喝醉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的心一揪 “在哪裏?”我問。


    “憶園……”她說的聲音極低,或許已經料到我會有何反應。


    “不去。”如她預料,我堅信李慕承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才會如此。


    既然他在懷念別人,我為什麽要卑微的去看他?要去也是別人去,沒有平等的愛情我就是不要。


    “允錦……”李母欲言又止,“就算看在……”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不再妥協的讓她說下去,冷冷打斷:“你讓人通知鄭爾嵐吧,如果他想見的人不是我,我去了隻會讓他更痛苦。”


    李母重重的歎口氣,說了句我意想不到也有可能是騙我的話:“他嘴裏喊的是你的名字。”


    “不會的。”我幾乎連考慮都不考慮,就脫口而出的否定。


    “我沒有騙你,他今晚和朋友一起喝了酒,剛剛他們打電話問我誰是夏允錦,我一問才知道是他喝醉了,現在已經被他們送到憶園了,聽說以前照顧你的保姆回老家了,如果你不去看他,他一個人……”


    她不再繼續說了,事實上她知道她想說的我都明白。


    我佇在原地,內心即矛盾又掙紮,經曆的謊言多了,已經對很多事都麻木了。


    “允錦,去看看他吧,酒後才能吐真言,難道你不想確定一下他的心?”


    這一句話擊中了我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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