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宇——”她驚詫的張大嘴。


    薑騰宇也沒想到會見她,於是詫異的問:“你怎麽在這?”


    “你能來我不能來啊。”


    “沒事就出去,今晚這裏很危險。”


    她一驚:“你們有行動?”


    “別問那麽多,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切——”她冷哼一聲:“你嚇唬誰呢。”


    “信不信由你。”


    薑騰宇說完徑直向裏走去,朝顏這才發現,他身後帶了很多兄弟。


    一想到顧晚成,她立馬轉身追上他,扯住他的胳膊問:“我弟是不是也來了?”


    “恩。”


    “他人呢?!”朝顏臉一沉:“你不是說過,不會讓我弟加入你們黑社會組織嗎?為什麽有危險還帶著我弟!”


    “我帶著他了嗎?”他沒好氣的說:“是他自己聽到我有行動,執意先跑過來的,我正要找他,等找到會讓他離開的。”


    看來,是誤會騰宇了……


    “對不起,那我跟你一起找,我得把他帶走。”


    朝顏迫切的表明立場,不容回絕的堅定態度。


    薑騰宇卻沒有答應她,眉一橫:“難道你不相信我嗎?我說了找到一定會讓他走的!”


    他越是這麽說,朝顏就越覺得蹊蹺,也認定事態一定很嚴重,否則他不會攆她走。


    “那好吧,你自己保重……”


    她意味深長的點頭,假裝往外麵走,待騰宇他們已經不再注意她時,猛一個轉身,她混在人群中跟了過去。


    就算有危險,她會柔道自衛總沒有問題,關鍵,她實在不放心顧晚成。


    薑騰宇進了一間包廂,然後包廂的門關了,她佇在門邊想聽聽裏麵說什麽,可是由於門板隔音效果太好,她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響。


    就這樣佇了十來分鍾,突然間,一聲槍響嚇得她倒抽一口冷氣,腦子一片空白,什麽也顧不了了,推開門就闖了進去……


    偌大的包廂裏已經混亂成一片,二十幾個男人打了起來,就在她著急的找尋著弟弟的身影時,她被人從身後推了一下,然後身後的門關了,又走進來了五六個男人,也加入了打鬥。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鐵棒砸在人的頭上,刀不長眼的砍,地上到處都是血汙,她驚恐的躲在角落裏,視線掃過每一個人,心裏已經說不出有多擔心,擔心晚成,擔心騰宇……


    “你怎麽進來了!!”


    一聲怒吼聲隨著她的胳膊被人拽起來而傳進她的耳中,她驚慌的看著眼前的人,蒼白著臉問:“騰宇,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晚成呢?我家晚成呢!”


    “你給我出去!”


    薑騰宇用力的把她往門的方向拖,卻已經被敵人攔了個正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向他刺過來,他身子一閃,那把匕首便直呈直線刺向朝顏,騰宇慌忙去擋,匕首從他的腰側穿刺而過,頓時血染紅了他潔白的襯衫……


    朝顏尖叫一聲:“騰宇”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握著匕首的人見到薑騰宇受傷,頓時信心大增的再次向他刺過來,朝顏扯起他的胳膊往後背上一摔,匕首掉在地上,握匕首的人也摔倒了,騰宇撿起地上的匕首,往那個摔倒的人後背上用力一插,那個人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朝顏震驚的癱軟在地上,這些像在電視劇看到的黑社會情節,如今真真實實的發生在她的眼前,她除了恐懼外,更多的是難過,為什麽要這麽互相廝殺,難道好好的活著不好嗎?!


    她的耳邊再次回蕩之前林悅生跟她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不是你眼中看到那麽美好,很多人很多事,都要經曆過以後才會明白,它有多險惡,有多殘酷!


    她也終於明白騰宇的處境,真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姐——”顧晚成一身血汙的爬到她腿前,看到弟弟這個樣子,她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昏迷前一秒,她很想問弟弟,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醒來,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四周一片雪白,空氣裏充斥著蘇打水的味道。


    最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林悅生擔憂而憤怒的俊顏,視線流轉,便是薑騰宇關切的目光。


    “我弟呢?”她沙啞的問。


    薑騰宇指了指隔壁:“他沒事,都是皮外傷,已經沒什麽大礙。”


    “那你呢?”她的視線移向他的腰部,那裏已經裹了一圈厚厚的白紗布,紗布上還可以隱隱看到滲出的點點血絲。


    “我也沒事。”


    林悅生陰沉著臉不說話,朝顏用眼神示意薑騰宇出去,他起身叮囑幾句便離開了病房,門一關,屋裏隻剩下她和他,伸手抓起他的手:“悅生,你生氣了嗎?”


    “你說呢?”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很不錯,就算你和薑騰宇沒能成為夫妻,這種同生共死的感情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不是這樣的!”朝顏急忙解釋:“我隻是怕我弟弟出事,我是想去找他的,誰知道進包廂後,裏麵竟然打的那麽厲害,我當時嚇傻了,隻想趕緊找到晚成,晚成是不爭氣,給我惹過很多麻煩,也常常把我氣的要死,可他終究是我的親弟弟啊,要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爸和我媽還怎麽活……”


    朝顏說著眼淚就湧了出來,她緊咬著下唇,淚眼婆娑的等著林悅生原諒。


    “找不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當看到薑騰宇把你從夜總會裏抱出來,那一刻我心裏是什麽滋味你又知道嗎?也許這個世界時時刻刻都充滿危險,也許我們防不勝防,可我隻希望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在你身邊,而不是你一個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點頭,哽咽著說:“明白!”


    “明白了就記在這裏!”他戳她的額頭:“再也不要忘記了,如果再有下一次,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再有下一次,隨便你收拾……”


    因為隻是受了驚嚇,朝顏躺了二個多小時後便可以出院,她下了病床第一件事就是到隔壁去看他弟,顧晚成頭上裹著紗布,聽護士說是挨了一刀,身上也大小傷不少,幸好都是皮外傷,他已經醒過來,也可以說話,忐忑的望著朝顏,諾諾的問:“爸媽怎麽不來看我?”


    “你除了讓別人為你擔心,還能做什麽?”


    朝顏憤怒的凝視著他,恨鐵不成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林悅生拍拍她肩膀:“半斤也別說八兩,彼此彼此。”


    她難堪的回頭瞪他一眼,複又把視線移向顧晚成:“大半夜的,我就不通知爸媽了。”


    “那怎麽行啊?我傷這麽嚴重,我得有人照顧啊!”


    “真好意思說,自己找死,還有臉要人照顧?!”


    朝顏翻了翻白眼,輕聲對林悅生說:“走吧。”


    兩人並肩走了出去,顧晚成扯著嗓子喊:“哎,姐,你不會真的狠心丟下我一個人吧?!”


    她走到門邊,沒好氣的說一句:“我去給你買吃的!”


    出了病房,朝顏抱著林悅生的胳膊撒嬌:“老公,今晚我留在這裏照顧我弟,你先回去吧……”


    “打電話叫媽過來不行嗎?你自己身體也不好。”


    “不行,她來了又不知道多誇張,每次看到她兒子破塊皮都咋呼半天。”


    “那我從林家叫個傭人過來照顧他。”


    朝顏搖頭:“不行,他是我弟,別人照顧我不放心,再說我又沒事,隻是受了些驚嚇,現在啥事也沒了,你就放心吧。”


    林悅生知道她認定的事就一定要付諸於行動,於是隻好無奈的妥協,叮囑了半天才不放心的離開。


    朝顏去附近給她弟買了些吃的,然後坐在床邊開始循規蹈矩的教導:“晚成,今天發生的事你後悔嗎?”


    他搖搖頭。


    “你不後悔?你都被傷成這樣了還不後悔?是不是要死了才後悔啊!”


    朝顏真恨不得劈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麵是不是什麽零件壞了……


    “姐,我這是路見不見撥刀相助,你們女人目光短淺,不懂江湖道義,經曆了這次患難之交,騰宇哥下次還會不讓我加入他麽?”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告訴你,薑騰宇是不可能收你的,他要敢收你,我就收了他!”朝顏氣惱的提醒。


    顧晚成似乎想到了什麽,把手伸進被窩裏,摸索著翻了起來。


    “找什麽呢?”


    “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他有些著急,這東西真的很重要,要是弄丟了,那就再也別想加入騰宇的組織了,騰宇哥一定會罵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值得信任和依賴。


    “到底找什麽?”朝顏不耐煩的質問。


    顧晚成掀開被子,兩個口袋不停的翻動,終於摸到了要找的東西,欣喜的歎口氣,重新又蓋上了被子。


    “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們組織交代的任務。”


    “你們組織?”朝顏蹩眉:“你算哪個組織的?”


    “說了你也不懂。”


    “給我看看什麽東西。”她手一伸,目光犀利。


    “不能給,這是重要的東西,真不能給。”


    顧晚成越是藏著掖著,朝顏就越是好奇,更想一睹廬山真麵目了。


    “你給不給?”


    “不給!”


    “那行,我打電話給林夢瑤,讓她過來看看你這副狼狽樣!”


    她作勢要打電話,顧晚成立馬阻止:“好,好,我給你看!”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手再次伸進被子裏,嘟嚷一句:“女人真它媽的麻煩!”


    伸出被子裏的手出來時緊握成拳,他壓低嗓音神秘兮兮的說:“你看了別聲張,騰宇哥說了,無論如何不能給別人看,我都違背江湖道義了”


    “什麽東西神神叨叨的。”


    她睜大眼,睨向他緩緩鬆開的手掌,驀然間,她驚呆了,戒子,她丟失的那隻戒子……


    “這從哪來的?”


    一把奪過戒子,她最先確定的就是戒子內層刻的什麽字,意料之外的,不是她丟的那枚,而是是傳說中上官夫人的那枚,上麵赫然刻著“妤”……


    “還給我。”顧晚成伸手要奪回來,朝顏往後一閃,厲聲問:“你還沒告訴我,這從哪來的?”


    “騰宇哥的!”


    心裏又是一驚,她極力壓抑著詫異,裝作平靜的問:“他從哪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今晚打成這樣,就是為了爭這個戒子……”


    “什麽?爭這個戒子?!”


    她愣住了,第一反應就是爭戒子的人是誰?毋庸置疑一定是和林家暗中隱藏的人息息相關!


    “因為騰宇哥的兄弟敵方都認識,隻有我是局外人,所以騰宇哥把戒子給了我,這樣才能轉移那些敵人的注意力,他給我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好好替他收著,承諾如果過了今晚風平浪靜,明天就同意我加入他們的組織。”


    朝顏無語的望向他,心裏清楚這隻是權宜之計,薑騰宇絕不可能拉他下水。


    因為,他是她的弟弟。


    “我出去一下。”


    猛的起身,她把戒子往口袋裏一塞,轉身離去。


    “噯!你給我站住,把戒子還給我……姐你不能拿走它,快回來還給我!!”


    身後是顧晚成歇斯底裏的呼喚聲,可她卻充耳不聞,毅然決然的打車去了騰宇的公寓。


    現在有這個戒子在手裏,看他還敢再否定和林悅生之間的關係嗎?!


    咚咚,她把房門拍的震天響,拍了半天,手都拍麻木了,也無人來開門,於是趕緊拿出手機,撥打他的電話,嘟聲響了很久後終於有人接聽——


    “喂?”


    “騰宇你在哪?”


    “有什麽事?”


    電話裏傳來的響聲十分混亂,他的聲音也很陰沉。


    “我在你家門外,找你有事,你什麽時候回來?”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我今晚不回去。”


    朝顏沒好氣的說:“又有行動?”


    “是的。”


    “……”


    見她不說話,他疑惑的問“你怎麽這麽晚還去我那邊,出什麽事了嗎?”


    “有事是有事,但我決定還是等你明天回來再說,因為我現在跟你在電話裏無法溝通!”


    ……


    夜更深了,她隱沒在黑暗中,也許很多她一直以來弄不明白的事,或是想知道的事,騰宇,他都知道……


    重新返回醫院,顧晚成憤怒的直視她,那眼神仿佛朝顏搶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事實上,這東西確實重要。


    “戒子還給我!”


    朝顏白他一眼:“我幫你保存著,又不是霸占了,明天會給你的。”


    隔天清早,顧晚成的手機響了,他立馬按下接聽,恭敬的恩了幾聲。


    “把宇哥的東西給我,他等會過來拿。”


    朝顏打了個哈欠:“他知道我在這嗎?”


    “不知道……”


    “那行,我幫你送過去,省得他過來了。”


    她起身,伸了伸胳膊,拿起桌邊的手機步出了病房。


    出了醫院的大門,剛好迎到薑騰宇往裏走,她疾步上前喊一聲:“騰宇。”


    “你過來看晚成?”他探究的問。


    “我昨晚一直在照顧他。”朝顏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兩人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她特意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因為等會要聊的話題,不適合太顯眼。


    “昨天半夜就開始找我,到底什麽事?”


    薑騰宇直視她,表情有一絲疲憊,朝顏看的出,他是一夜未眠。


    “你們這幾天怎麽了?為什麽一直有行動?”


    “沒什麽,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他歎口氣:“我還有事,你有話就抓緊時間說,不說我就走了。”


    “這幾天和你們打鬥的人其實是衝著這個是嗎?”她從口袋裏摸出那枚戒子。


    薑騰宇一看她指尖捏著的戒子,詫異的質問:“這怎麽在你手裏?”


    她笑笑:“你給我弟不是等於給我嗎?就他顧晚成那麽大條的人你也信?”


    他眉一皺,想到前天晚上,他和兄弟們秘密商談的時候,一定是被晚成偷聽了,不然他不會知道他們這幾天的行動,都是衝著這枚戒子。


    “我隻是讓他替我保存,今天來也就是拿回去。”


    他伸出手,朝顏卻把戒子拽進了手心,收起臉上之前的玩味,言歸正傳說:“騰宇,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公公曾經給我一枚戒子嗎?”


    他不說話。


    “所以你心裏應該清楚,我對這個戒子並不陌生。”


    他仍然不說話。


    “事到如今,你就承認吧,其實你就是林悅生的弟弟,那個鐲子也好,這個戒子也好,都證明了你與林家脫不了的關係。


    一陣沉默,良久之後,一雙犀利的眼眸睨向她,切齒的說:“你真不可愛。”


    “那就代表你承認了?”


    “承認又怎樣,不承認又怎樣?你知道這些對你有什麽好處?”


    朝顏眉一挑:“這說的什麽話?我是悅生的妻子,你若是他弟弟,那我就是你嫂子,我們是一家人,自己家的事難道我不管嗎?”


    他冷哼:“別的事你愛管不管,我的事,你少插手。”


    這是第一次,薑騰宇用這麽冷漠的語氣跟她說話,她不禁有些擔心,是不是因為他恨林家,所以也恨她……


    “騰宇,既然你承認了,那不如我約悅生出來,然後你們……”


    “可笑。”


    薑騰宇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漠然的拒絕了,因為他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麽,無非是讓他和林悅生相認之類的話,如果他想認,早認了,而不是等到現在。


    “為什麽?”


    “沒有必要。”


    “怎麽會沒必要呢?!林悅生可是你哥哥!”


    “我薑騰宇的人生,不需要再有親人,我父母已經死了,我也永遠姓薑。”


    朝顏頓時明白了,他就是恨林家……


    “騰宇,你是怎麽知道你身世的?”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麽不能告訴我?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告訴我不行嗎?”


    為了想知道他心中的秘密,她主動撇清了與林家的關係。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就是不把我的身世告訴任何人,包括林悅生。”


    “那不行!”她趕緊搖頭:“我和他之間不可以有秘密。”


    薑騰宇冷笑:“那就算了,你和他之間不能有秘密,我和你之間也不需要坦誠。”


    “為什麽不能告訴他?你們明明就是兄弟!”


    “那隻是你以為,我們是兄弟嗎?他從小錦衣玉食,爹疼媽愛,而我呢?我慶幸有一對愛我的父母,卻在我九歲的時候突然離世,我慶幸還有一個奶奶,卻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再次離開我,當我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有誰管過我的死活?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司老總,而我隻是一個混跡黑道,性命朝不保夕的浪子,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麽要相認?”


    朝顏咬了咬唇,很心疼薑騰宇說的這些話,也理解他這麽多年受的苦,在她的印象裏,他從來就是一個沒人管的野孩子,而他四處打架也是一種自衛的表現,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如果你不先欺負別人,那麽,你就等著別人來欺負你吧。


    “你可能不知道具體情況,你被領養是有原因的,你聽我跟你說,其實跟悅生沒關係……”


    他生硬拒絕:“不用了,我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世,自然該知道的都知道。”


    “那你還知道什麽?那些跟你爭戒子的人是誰?”


    “我說了,想從我這裏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我的身世,你就必須替我隱瞞。”


    她很為難,一邊是重要的信息,一邊是林悅生一直尋找的弟弟,如果不答應她,那些可靠的信息就無法得知,如果答應他,她又覺得對不起老公。


    “給你五分鍾時間考慮,我還有事。”


    薑騰宇下最後通牒,朝顏牙一咬:“好吧,我答應你。”


    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那麽她隻好選擇魚,隻要把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揪出來,還怕將來悅生和騰宇無法相認嗎?


    “好,一言為定。”


    他視線移過去:“你想知道什麽,問吧。”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的身世的?”


    “半年前。”他停頓一下:“就是我離開襄陽的前一天晚上,有人暗殺我,我已經事先防備,所以他不但沒殺成,卻還讓我意外得知了自己並非我父母親生的孩子。”


    “你怎麽知道的?”


    “我綁了那個要暗殺我的人,逼問他誰派來的,他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能泄露雇主的隱私,但卻告訴我,那個想殺我的人,跟林家有關係。”


    朝顏大吃一驚,竟然有人想雇凶殺騰宇,而且是跟林家有關係,那會是誰?


    “我一開始以為是林悅生,因為他本來就對我倆鬧出的緋聞之事耿耿於懷,如果一時氣憤,花錢請人教訓我也合情合理,可是沒想到,我卻在收拾舊物時,發現了奶奶給我留的一封信,信裏隻有一句話:“遠離姓林的人。”


    “我當時就疑惑了,為什麽奶奶讓我遠離姓林的人?而這個姓林的人又是誰?我所認識的除了林悅生沒有第二個人姓林,而奶奶也不可能預測到多年以後,我會跟姓林的人有什麽瓜葛,可是她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提醒,於是我就開始調查林家的往事,很快就通過各種手段,知道了很多年以前,林家老爺的元配帶著一個兒子偷偷的離開了家,從此杳無音信……”


    朝顏很意外,她沒想到薑奶奶竟然會給騰宇留下一封隻有一句話的信,而根本沒有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他,而且從她信中的那句話來看,她是不希望騰宇知道自己身世的,更不希望他與林家的人相認。


    “當我查出這樣的內幕後,心裏很慌亂,而偏偏奶奶又在信封裏給我留了一枚戒子,那個戒子我研究了一整個晚上,才終於看到內層刻著的字,極小極小的“妤”而根據我當時調查的結果證實,林家元配夫人的名字就叫上官梓杼,所以我心裏不好的念頭驗證了,我與林家肯定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當我查了我父母生前的血型後,更加確定,原來,我根本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薑騰宇的臉色漸漸蒼白,冰冷,僵硬,他繼續說——


    “因為心裏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這裏,開始著手查我和林家的關係,用了半年時間,我確認了自己的身份,林家第二個兒子的身份,當猜測變成事實後,我不禁不高興,反而很痛苦,因為我是一個像皮球一樣被扔來扔去的孤兒!”


    朝顏急忙說:“不是這樣的,我公公一直在找你,找了二十幾年,隻是不敢公開,所以一直沒找到。”


    “找我?”他冷笑一聲:“如果不是他始亂終棄,我親生母親會帶著我離開嗎?”


    “那是上一輩人的恩怨,你沒必要太較真。”


    “你不是我,所以你無法理解我的感受,一個從小就自生自滅的孤兒,那種突然知道自己是豪門之子的諷刺感,是令人覺得可笑的……”


    “就算我公公當年有錯,那悅生也沒錯啊,現在公公已經死了,你為什麽要把對他的恨加注到悅生的頭上?這對他不公平!”


    薑騰宇騰一聲站起來,切齒的說:“林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你激動什麽?別激動。”


    她趕緊安撫,還有好多事沒問清楚,可不能把他給惹毛了……


    “你問完了沒有?”


    “你還沒有告訴我,昨天那些人是誰?為什麽跟你搶戒子?”


    他歎口氣:“我這次回襄陽就是查半年前想殺我的人是誰,雖然到現在也沒找到幕後人,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有人希望我死,不希望我回到林家,而且他們知道我就是林國安的小兒子,更知道我身上有信物能證明我是林家的人,所以殺不了我就想奪走我的信物,讓我的身世成為一個永久的秘密。”


    “他們那麽多人,你就查不到是誰派來的?”


    他搖搖頭:“這個幕後的人很厲害,他找的這些人輾轉了好幾個幫派,很難查出源頭是誰……”


    “那這個戒子我幫你保管吧?你現在處境這麽危險,身上不宜留下,否則早晚還是別人的。”


    “不必了,你們在林家也沒平靜多少。”


    她詫異的抬眸:“什麽意思?你怎麽知道我們在林家不太平?”


    他諷刺的笑笑:“上次你不是說林國安給你留的戒子莫名丟了嗎?如果太平的話,誰會偷偷的拿你的東西?而且還是一個藏著秘密的東西?”


    無可否認,他說的非常在理。


    “那要不你就把戒子給他們得了,反正就算沒有這個戒子,隻要你想回到林家隨時都可以回,但把這定時炸彈放身邊,實在是太不安全了,不管怎樣,活命要緊。”


    朝顏理智的建議,卻換來薑騰宇諷刺的一笑。


    “你以為他們拿到戒子就完事了嗎?真正的暴風雨還沒有來臨而已,他們真正想對付的人也不絕不是我,而是整個林家。”


    “那現在怎麽辦?”朝顏憂心忡忡:“騰宇你和悅生相認吧,現在林家有難,你為身他唯一的弟弟,理應攜手一致對外,如果你和悅生不同心協力,你們的父親會死不瞑目的……


    “可笑,他瞑不瞑目管我什麽事?盛世太平的時候讓我一個人在外流浪,現在大難臨頭了,就要我回去共同麵對?顧朝顏,因為這話是你說的,所以我不計較,如果是林國安這樣要求我,我一定會不客氣的罵一句:“滾蛋!”


    朝顏沒想到了騰宇心中竟然這麽恨,她長籲一口氣:“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上次那個鐲子還給我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個鐲子是不是她的,也沒必要再撒謊了。


    “那個鐲子不能給你。”


    “為什麽?”


    “因為我要找到那個女人,親口問她,為什麽當年把我帶出林家,卻又把我拋棄,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哪逍遙快活?沒有我這個累贅在身邊,是不是過得很舒心!”


    “僅憑一個鐲子無法判定什麽,那個女人是林夫人也僅僅隻是我的猜測而已,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不管有沒有希望,隻要有一絲線索,我都不想錯過。”


    朝顏似乎想起了什麽:“那你這次回來,不會就是想找你媽的吧?”


    他陰沉著臉點頭:“是。”


    嗬,真是太諷刺了,她要找的人,竟然和薑騰宇是同一個人,而她之前竟然還不知情的找他幫忙……


    “我想要回那個鐲子是因為悅生也在找他媽,既然你不肯還我,那請你找到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


    又是一聲歎息,她為薑騰宇和林悅生之間的關係而感到糾結……


    “好,那我先走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朝顏不甘心的作垂死掙紮:“騰宇,你回去後再好好想想,這個世上,最珍貴的莫過於親情了,上一輩人的對對錯錯,悅生都不計較了,你也別計較了好嗎?”


    薑騰宇冷笑一聲:“他計較不計較是他的事,我和他遭遇不同,自然想法也不同,你見過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想法一致的嗎?”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廳,朝顏頹廢的趴在桌上,感到深深的挫敗。


    咚咚,桌子被人敲響,她猛的抬起頭,看到是騰宇又回來了,驚喜的凝視他,以為是他想通了,所以決定聽從她的建議。


    “記住我們的約定,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的身世,否則,後果很嚴重。”


    “如果我違約呢?”她賭氣問。


    “如果你敢告訴林悅生,我就殺了他……”


    朝顏震驚的瞪大眼:“你瘋了是不是?他是你哥哥,你怎麽可以殺你哥哥!”


    “那隻是你以為,隻要我不承認,我與他,與林家,就沒有一點關係,我薑騰宇十幾年前就習慣了一個人。”


    “可是為什麽不能跟他說?說了你不想認還是可以不認啊。”


    “別讓林家的人來煩我,否則,我真的不保證槍子會不會走火!”


    朝顏憤怒的起身:“薑騰宇,你是在威脅我嗎?!”


    “你可以試試。”


    他冷冷的丟下一句篤定的話,轉身離去,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火冒三丈的回了林家,一路上罵了騰宇無數次,竟然威脅她,太過分了!


    進了客廳,迎麵跟一個人撞個正著,她抬起頭,一看到撞她的人,頓時火更大了……


    “嫂子,怎麽臉色不好?跟我哥吵架啦?”林夢瑤笑嘻嘻的問。


    “沒有。”她不耐煩的回答,徑直往樓上走。


    “那怎麽了啊?你的臉色真的不好哦……”林夢瑤不怕死的跟上去。


    “沒你的事。”


    進了臥室,她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準備進浴室洗個熱水澡,把身上的疲憊洗一洗,也把心裏的煩悶理一理。


    “嫂子,你昨晚去哪了?為什麽一夜沒回來啊?”


    “你很關心我嗎?”


    朝顏沒好氣的睨向她,什麽時候,林大小姐竟然關心起了嫂子的行蹤?


    “是啊。”她諾諾的點頭,探究的補充一句:“不會是和宇哥哥在一起吧……


    不提薑騰宇還好,一提到他,朝顏更來火。


    “你不要整天宇哥哥長宇哥哥短的,林夢瑤我告訴你,你喜歡誰都行,就是不可以喜歡薑騰宇!”


    她犀利而無情的話令林夢瑤一愣,隨即懊惱的問:“為什麽?我喜歡他怎麽了!”


    “因為他不適合你!”


    她不能告訴她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有血緣關係,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如果她喜歡他,那就是亂倫……


    “怎麽不適合了?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有什麽適合不適合的!”


    “你對他了解多少?你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嗎?”


    林夢瑤憋紅著一張臉搖搖頭:“不知道,但我喜歡他,和他是幹什麽的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你不知道我告訴你,他是混黑社會的,每天淨是幹些殺人放火的事,他的雙手沾滿了鮮紅的血,像他那種人,仇家多的數都數不過來,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著,這樣的男人你能喜歡他嗎?他自己都沒有未來,他怎麽給你未來?愛上他就等於愛上了閻王爺,所以你還是趁早懸崖勒馬,及早回頭是岸,改天讓你哥給你介紹個商界貴子什麽的,門當戶對都是其次,關鍵不用擔心受怕……”


    林夢瑤已經認定了薑騰宇就是她的王子,所以對於朝顏苦口婆心的話根本聽不進,她不知悔改的說:“混黑社會怎麽了?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騰宇哥混社會能混到老大的位子,就說明他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樣,他有本事我就是喜歡他,哪怕明天死了,隻要他愛我,我也願意!”


    朝顏徹底無語了,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這個冥頑不靈的大小姐醒悟,實在想不到辦法,隻好拿起衣服往浴室裏走,索性不管了。


    “嫂子,你告訴我,宇哥哥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隻要他喜歡的,我都可以改變。”


    林夢瑤迫切的抓住她的手,朝顏實在忍無可忍了,她用力甩開她的手,咆哮道:“你不用改,因為再怎麽改他也不會喜歡你!”


    林夢瑤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她哭喊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怕我搶了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過去,我在他房間裏看過你們十年前的合影,他在上麵寫的“永遠愛你”我都看見了!”


    朝顏身體僵了下,有些窘迫,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隨便你說什麽,反正你就是不可以喜歡薑騰宇,他也不可能會喜歡你!”


    砰一聲,她進了浴室,關了浴室的門,門外的的哭聲讓她原本淩亂的心更加的煩悶不堪,她把水龍頭的水開的很大,讓水聲淹沒外麵的哭聲,耳邊總算是清靜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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