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刪除了一團回憶,又像挖出了他的心……


    她幼時的模樣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看著她長大,看著她慢慢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美麗越來越藏不住,越來越驚豔。


    他那麽強烈地,想將她占為已有。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慕澤西,我覺得……我們可以相伴走下去,直到我們離世的那一天。”


    “很多話你都藏在心裏不說,我卻可以感覺得到。”


    心在那一刻強烈顫抖,後悔了……


    他竟然後悔了……


    點開回收站,他將剛剛刪除的照片全部恢複。文件夾裏,她的一百多張照片重新靜靜地躺在那。


    嗬嗬,就算留作念想吧。


    反正日後,能看到她這樣笑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想了想,他將文件夾重新命名。


    “呯呯呯……”


    他合上電腦,孤冷地開口,“誰?”


    “是我。”洛幽嬈在外麵輕聲問道,“可以進來嗎?”


    “什麽事?”


    她穿著繁複的深紫色裙子,像一個歐洲的貴婦人。“我這幾天有些不舒服,擔心動了胎氣,想去醫院看看。”


    他不痛不癢地,“莊園裏的醫生不能滿足?”


    “他們看過了,沒有查出問題,我想去醫院做一個係統的檢查。”


    “沒人攔著你去醫院!”他煩躁地站起來,“以後這類問題,不要來找我。”


    洛幽嬈知道他對她沒有感情,也沒有任何套近乎的言語,隻是說:


    “我已經去胎檢過幾次了,你都沒有陪同,媒體碰到可能會亂寫。


    爸爸希望你這次可以陪我同去,途中安排記者拍照,媒體會寫一些家庭和睦的報道。”


    這個“爸爸”,自然是指慕左震。


    洛幽嬈知道在這個家裏,隻有慕老爺子待見她,自然會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事事以老爺子的要求為先。


    “你在做什麽?”慕澤西輕哧,“挾天子以令諸侯?”


    “我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你才坐上慕家繼承人的位置,多一些類似的報道沒有壞處。”


    “別浪費力氣,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你!”


    見他要開門出去,幽嬈拿出最給力的理由,“聽說……顧子暇回來給父親辦葬禮了,洛依然也許跟著,她會看報紙的。”


    果然,聽到這話,他的身體微微一僵。


    她也回墨城來了?


    最後一次關注她,是得知她和顧子暇在澳門的歡樂時光。


    知道得越多,他心裏越堵,後來他刻意不去關注她的消息。何況這幾天一直專注於顧氏集團,更不知道她的下落。


    原來,她也跟顧子暇一起回來了?


    嗬嗬,她將以什麽樣的身份參加葬禮?


    他的唇角一挑,“現在就去醫院。”


    柳叔得到消息,已經安排好各大媒體,到了醫院,慕澤西與洛幽嬈才下車,記者們的長槍長炮便對準了他們。


    “西少爺,聽說慕氏集團管理機製會有變動,可以跟我們談一談嗎?”


    “西少爺,您經常陪太太來醫院產檢嗎?”


    “請問您和太太感情如何?”


    慕澤西輕彎著手臂,洛幽嬈正好挽著他走過來,兩個人都麵帶笑容,一副異常恩愛的樣子。


    “請問您希望生兒子還是女兒?”


    兩個人如同走紅地毯一樣,一路被記者們簇擁著,保鏢們十足費力,才能將他們格開一點。


    慕澤西則一路護著洛幽嬈,攬著她的肩,生怕她被媒體們傷到了似的。


    到了醫院門口,慕澤西終於停下來,臉上帶著溫柔的寵溺。


    “我和幽嬈感情很好,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我的掌中寶。”


    恩愛的畫麵自然被媒體拍下來,明天的頭條一準是他們。


    到了醫院,直接去婦產科……


    這家私人醫院慕澤西是有股份的,得到消息,這個科室就沒有再接待別的病人,專門等著二少奶奶。


    洛幽嬈檢查完畢,胎兒一切正常。


    隻是她的體質非常不好,需要萬心謹慎。


    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內……她自己的身體狀況,她最清楚,今天來醫院,不過是一個借口。


    從檢查室出來,慕澤西已經離開了。


    他自然不會等她檢查結束,陪她過來也隻是表麵工作,完成了當然會走。


    洛幽嬈沒有半分不開心的表情,懶懶散散地由傭人扶著往樓下走。


    才剛剛到大廳,就看到一個救護車開到門口,一個渾身是血的傷員被護士們匆匆推進來。


    那個傷員,有點眼熟。


    “發生什麽事了?”


    “回少奶奶的話,前麵一個路口出了車禍,一車麵包車被撞翻,兩個人都受傷了。”


    “哦?會死嗎?”


    “還不清楚,不過這家醫院的醫術都是墨城頂級的,應該可以搶救過來。”


    她輕哼一聲,“那就太遺憾了。”


    傭人低著頭,不明白少奶奶此語有何含義。


    隻聽得她說,“去拍幾張照片,越血腥越好。”


    “好。”傭人應下了。


    “兩個傷員都要拍,我等著用。”


    “是。”


    ……


    洛依然與曉月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深夜,總算是將整個蔬菜地的水澆完,卻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屋子裏躺著,連起身倒一杯水的力氣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她們會被逼瘋的。


    小木屋外,響起清脆的腳步聲。


    不用說,肯定是洛幽嬈來了。她們今天的任務完成,她又會用什麽法子來折磨她?


    洛依然強打起精神,拉著曉月坐起來。


    屋子裏亮著燈,洛幽嬈由傭人們扶著進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你的命怎麽這麽賤,都到這種地步了,還能睡得著?”她輕哼著。


    “你大半夜還過來找我,不怕被別人發現嗎?”


    “怕被誰發現?”洛幽嬈笑著,“諾大的慕家莊園裏,還有人會救你嗎?慕澤西?想都不要想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慕澤西會救她,洛依然眉間閃過一抹苦澀,很快就逝去了。現在誰也救不了她,隻能靠自己。


    “我現在過來,是有幾樣東西給你看。”


    洗出來的照片一張一張,全部丟到她麵前。


    洛依然掃了一眼,身子便徹底僵住。


    前麵幾張,是慕澤西陪這個女人產檢的照片,醫院門口,兩個人深情相挽,慕澤西的眼神溫柔又寵溺。


    還有一份新鮮出爐的報紙,慕澤西說,我和幽嬈感情很好,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我的掌中寶。


    她的心鈍鈍一疼,幾乎喘不過氣來。


    洛依然閉上眼睛,好一會兒,臉色才恢複正常。


    將那些照片一張一張收好,冷冷地,“你拿回去,這是你們的回憶,丟給我做什麽?”


    “不,這不是我們的回憶,是你心中的一根刺。”洛幽笑起來,“既然是刺,我就要讓它長在你心裏,永遠不剔除。”


    “這不是刺……”洛依然搖搖頭,一邊對她說,又仿佛在對自己說,“我已經放下了,早就放下了。所以很抱歉,你的目的達不到。”


    “何苦這麽自欺欺人?”洛幽嬈微笑,仿佛她的悲傷就是自己最大的快樂。


    她已經被顧子暇趕走,而且嫁與慕澤西為妻,她不可能再嫁給顧子暇了。人生如此無望,她除了用折磨別人帶來快感,還可以做什麽呢?


    既然這一切是因為洛依然而起,就把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吧。


    想到這裏,洛幽嬈輕輕撫著自己並未突起的肚子,“照片還沒有看完呢,這裏,還有更有趣的。”


    又是一疊照片丟下來,這次……是一個個血肉模糊的畫麵!


    “啊……”曉月乍然看到,嚇得臉色蒼白,後退著摔倒。


    洛依然卻怔怔地,隻覺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很眼熟。


    天啊,這是……


    眼淚頓時傾灑而出,“爸爸……這是爸爸!他怎麽了?”


    “真是難得的親情啊,他傷成這個樣子,你還能認得出來?”


    “他到底怎麽了?”洛依然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瘋狂地撲上來!“他怎麽會受傷?”


    “沒看新聞嗎?”洛幽嬈踢開她的手,“哦……我差點忘了,你這裏看不到新聞。墨城今天的最大車禍,你們家的麵包車被撞毀,你養父和養母全部重傷在床。”


    “什麽……不會的……”洛依然喃喃地說,“你隻是想讓我痛苦,所以故意捏造這樣的照片。”


    “照片是真是假,你看得很清楚,我從醫院出來,正好看到送你爸爸的救護車,是不是很巧。”


    “我爸爸……”洛依然咧了咧嘴,一抹淒厲的笑容閃現,“他們也是你的父母,你的親生父母!”


    “是嗎?可是,我並不認識他們。”


    “洛幽嬈……你放我出去,我要去醫院看他們。”


    “你覺得,我是為了讓你出去看他們,才給你看這些照片?”


    當然不是……她隻是為了讓她痛苦,她痛苦,她就開心!因為她奪走了顧子暇,自從她一出現,就吸引了顧子暇的所有注意力。


    “他們到底傷得怎麽樣?”


    “我看,活不了幾天了。”


    洛依然氣急,就這麽直直地站起來,冷冷盯著她,“你在詛咒他們,洛幽嬈,你在詛咒你的親生父母!”


    “是他們拋棄了我……我隻有一個父母,就是顧建中和他的太太。是他們讓我活到現在,別人,跟我無關。”


    她直接衝上前,抓著洛幽嬈的脖子,“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


    “滾開!”幾個虎背熊腰的傭人立即上前,將洛依然狠狠推開。


    再次落地,她摔得頭暈,嘴角血湧出來……


    “洛小姐!洛小姐!”曉月哭得不行,“你怎麽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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