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淚如雨下,連連求饒,那一顆黑色的苦藥丸還是被塞入了口中。


    “娘娘……”


    上官清越用力捏住小玉,目光狠絕無情,“想成大事,就要肅清幹淨身邊的人!連身邊的人都不幹淨,如何絕地反擊!”


    不僅僅為了複仇,更要為兩個孩子著想。


    小玉的淚流得更加洶湧,緩緩抬起自己的手,卻不受控製地僵在半空……


    “娘娘……確實一直待小玉不錯。今日……今日娘娘讓小玉死,小玉便受死,都是小玉背叛了娘娘……”


    “隻希望,娘娘能照顧好小玉的爹娘……”


    一口黑血,從小玉的唇角緩緩溢了出來。


    上官清越站起身,轉身背對小玉倒下去的身體。


    “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你的爹娘。”


    她看向窗外的遠方,外麵殘陽似血,染透了整個福壽宮,看在眼裏的絢麗沁入心中蕩起一片淒殘的冷……


    她眼底的溫度,徹底絕滅了。


    為了不讓自己再次遇險,她必須心意狠絕起來!


    善良,就是刺傷自己的刀子,會讓她在這樣的處境之中,永遠屈居人下。


    她不能戰敗季貞兒的最大障礙就是,心還不夠狠!


    心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徹底冰封了,冷得她周身都充滿了一股蕭殺的力量。


    等小玉徹底沒了氣息的時候,她轉過身來,從抽屜裏取出一種藥粉,直接倒在小玉的身上,看著小玉的屍體慢慢化成一灘水,徹底消弭……


    上官清越在房間裏一個人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徹底黑下來,宮裏燃上安靜的燈火,宮門也下鑰了,她才起身退掉身上華麗的宮裝,換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潛了出去。


    她早就打聽好宮裏巡邏衛兵的路線,輕易飛身出宮,向著夜色的深處飛去……


    城郊荒廢的破廟。


    雜草橫生,枯葉泛黃,似能劃破強勁的夜風,發出“嗚嗚”的聲響,在這烏雲翻滾電閃雷鳴的夜晚,這番景象顯得森然可怖……


    上官清越從懷裏取出一隻竹哨,輕輕一吹,聲音婉轉如鶯,餘音落後等了稍許,破廟之內亦傳出同樣的聲音來。


    上官清越放下心來,看來輕塵已被救出來了!


    向左右的空地看了眼,仔細辯聽了下周遭的聲音,斷定無人跟隨才進了破廟……


    剛一走進那破敗的門,透著濕意的黴味撲鼻而來。


    刺眼的閃電閃過,能看清破廟內有幾座麵目猙獰的羅漢,上麵已結滿蛛絲覆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上官清越走了兩步,便定在原地沒有上前,亦是借著閃電的光芒,她看到那頭戴鬥笠的黑衣人就站在一根柱子旁靜靜地看著她。


    這猛地一眼看到,還真讓人嚇了一跳!


    上官清越看到那個黑衣人的手裏,拿著一根一頭尖銳的竹枝,便知道是和師父在一起的那個黑衣人,稍稍定下心神。


    “他呢?”


    上官清越的聲音冰冷。


    “在裏麵。”黑衣人依舊是沙啞幹澀的聲音。


    上官清越沒有再看向那黑衣人,更不會知道,在那鬥笠下垂著的黑紗後麵會有怎樣的一副麵容,又是以怎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些她都沒必要去關心,這個人,她不認識!


    上官清越走向裏麵,那是放著砸碎東西的小房間,有桌椅,有一張木板床,隻是那床板破敗已經不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躺下去。


    若不是有閃電的光芒,透過破得零散的窗子照射進來,上官清越還真看不到輕塵就癱靠在一側隱秘的角落裏……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跑過去,蹲在輕塵身前。


    雖看不清他現在的樣子,卻也能從鼻端嗅到的血腥味,猜測出在他身上有著無法數清的刀口……


    不明確他傷在哪裏,伸出手來也不敢碰觸,隻能生硬地僵在半空。


    她發熱的雙眼幹澀地痛著,又一道閃電閃過,鮮明的光亮終於讓她看清了輕塵的臉,慘白如紙的一張臉,好像全無生氣的死人。


    還有他那一雙無情得淡然的眸,緊緊閉著,蒼白的雙唇亦是緊緊抿成一線。


    上官清越心頭一痛,似乎能感覺到輕塵身上的全部疼痛一般。


    “輕塵……”


    上官清越弱弱地呼喚一聲,努力睜著雙眼,倔強圈住眼底的淚光。


    輕塵闔著的雙眼跳動了下,似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從昏沉的黑暗之中清醒過來,拚力挑開沉重的眼瞼……


    當他借著閃電的的光芒,看到眼前正是一個黑衣人,警惕的神經讓他本能地表現出戒備的神色。


    上官清越趕緊扯下麵上的黑巾,“是我!”


    輕塵的神色平定下來,恢複了平靜,緩緩垂下眼瞼,避開自己看向上官清越的視線。


    他如此這副反映,讓上官清越的心一陣難過,轉而收起這些不該有的情緒,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既然自己做了對不起輕塵的事,就不該因輕塵的反映而感到難過,在他麵前她已失了可以難過的資格!


    從懷裏取出火折子,在這房中的桌上拿來那滿是灰塵的半截蠟燭點燃,放在地上再次蹲在輕塵身前……


    站在裏間門口的黑衣人想阻止,荒郊野嶺有光無疑是在暴露自己!看了眼外麵的電閃雷鳴,終沒有阻止上官清越。


    上官清越看到輕塵的兩條腿,殷紅的血已將衣褲染透,心狠狠一痛,痛得呼吸僵硬。


    行淩遲之刑一天,為了保證能讓輕塵忍受三天,九九八十一刀全部割在了輕塵的腿上!


    諷刺!


    上官清越居然感謝君子玨的三天之命,不然輕塵如今已喪命!


    “我帶了藥!”上官清越努力忍住哽咽的聲音,從懷裏拿出宮裏最上好的金創藥,正要挽起輕塵的褲腿,卻被輕塵猛地一把推開。


    “不用!”推開上官清越之後,輕塵整個人更顯無力地靠在角落處……


    上官清越被推倒在地,隻是薄涼的地麵卻冷得她渾身骨節僵硬。


    過了半晌,她才從地上爬起來,半低著頭,垂下眼眸長而翹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神色冷淡得落寞……


    “為什麽要說謊?”她此番來見他,就是要弄清楚他為何要說謊陷害她。


    她要知道全部的內情。


    “沒有為什麽!”輕塵那淡淡聲音薄涼得似這夜間的風。


    “恨我?”她不得不問,從沒聽過輕塵的聲音會透著冷意。


    “不!”輕塵淡然地吐出一字來,“我們是對立關係,談不上恨!”


    上官清越的心房悠然一痛,他對她,居然連恨都談不上嗎?她一直當他是最好最親近的朋友。


    “既然選擇陷害我,最後又為何救我!”上官清越惱喝一聲。


    這個曾經舍命相救自己的男人,她豈能完全淡然置之不理!


    “王爺因你而過世,我怎麽算誣陷你!”


    “但你說我用毒和匕首殺了君冥燁,就是說謊!”她和君冥燁分開的時候,君冥燁明明是活著的。


    “既然說了謊話,又為何推翻自己的證詞,選擇幫我?是皇上威脅你了嗎?你說謊誣陷我的時候,是季貞兒威脅你了嗎?”


    “我要知道,季貞兒如何威脅你,才讓你說謊誣陷我!”上官清越的口氣急切起來。


    輕塵不說話。


    上官清越便緊緊盯著他那雙沒有情感浮動的死水眼眸。


    “王爺就是因你而死!”輕塵惱喝一聲。


    上官清越猛然一憾,不知為何,這句話就好像魔咒一般,一直在耳邊纏繞不散,似能抽走她呼吸的空氣,胸口一陣憋悶,頭腦也變得嗡鳴……


    輕塵大口喘息,平靜和淡然已經全部崩潰,“是你害死了王爺!王爺是因你而死!”


    輕塵瞪著的一雙眼底,漸漸浮現一層晶瑩,渾身的劇痛折磨得他大汗淋漓。


    上官清越緩緩扯動嬌唇,泛起一抹自嘲又苦澀的笑,似有什麽東西從眼角流了出來,滑入口中,一片鹹澀的清涼。


    “我也因他而死啊!扯平了,不是嗎?”


    輕塵渾身猛然一顫,悠然抬首看向上官清越,癡癡地凝望,那在她臉頰上撲撲滾落的淚珠如千針萬刺戳穿了他的心房。


    良久。


    “你到底說不說,季貞兒到底用什麽威脅你?”上官清越完全篤定,季貞兒一定是抓住輕塵的軟肋。


    而隱隱之中,上官清越覺得季貞兒威脅輕塵的事,十之八九就和君冥燁有關係。


    “告訴我輕塵,告訴我,我就饒了你一命!”上官清越聲音低啞,透著狠絕的涼意。


    輕塵還是不說話,眼底透著一分冷硬的視死如歸。


    上官清越抓緊雙拳,雙眸赤紅,緊緊咬著牙關。


    她在心裏演練著殺了輕塵的步驟,可就是沒辦法真的那樣做。


    最後,她還是敗下陣來。


    “好!這次之後,我們之間誰也不欠誰了!你走吧!”


    “我們最好再也不要相見!”


    話落,上官清越轉身。


    她大步走出破廟,頭也不回。


    那個黑衣人跟著上官清越走出來,鬥笠下的一雙眼睛,始終癡癡地望著上官清越纖弱的背影,糾纏著脈脈情愫。


    上官清越已經走遠了,漆黑的夜裏,再看不到她的身影,黑衣人這才轉身回了破廟。


    黑衣人掄起有力的一腳,狠狠踹在輕塵的胸口上,當即踹得輕塵口吐鮮血。


    “你該死!”


    輕塵任由唇角的血液沿著脖頸蜿蜒而下,染紅他白色的囚衣。


    “我知道你是誰,不用偽裝了。”輕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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