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的目光,緊緊盯著身下的座椅,渾身警惕,抓緊手中的銀簪子。


    座椅內,傳來一聲“噓”。


    噓?


    看來對方不想她聲張,免得引起外麵的人注意。


    上官清越眸光一轉,仍舊保持警惕。


    若對方是刺客,她現在肯定不會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裏,早就成了劍下亡魂。


    既然不是刺客,那麽又是誰?


    座椅內,又傳來“篤篤”聲,看樣子是從座椅內爬不出來了。


    上官清越趕緊幫忙掀開厚重的座椅。


    她竟然沒想到,自己的座椅下麵,竟然做成了一個暗格,正好可以容下一個人。由此可見,在這輛車準備的時候,就已經早有安排。


    上官清越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能動得了送公主回國的車駕,在大君國除了君冥燁,便隻有……


    果然!


    正如上官清越猜測的那樣,裏麵爬出來的人,正是多日都不曾在人前露麵的……


    “皇上!”


    上官清越還是吃了一驚,低呼出聲。


    “怎麽會是你!”


    君子玨費力爬出來,大口大口喘息。


    雖然暗格有通氣孔,但君子玨藏在裏麵兩天兩夜,也是憋得夠嗆。


    上官清越趕緊攙扶了君子玨一把,便又急忙放開手。


    他們男女有別。


    “皇上怎麽會藏在這裏?”上官清越凝眉望著,不住喘息新鮮空氣的君子玨。


    君子玨穿著一身平常百姓的衣服,但也遮掩不住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


    “不藏在這裏,如何與公主一起離開皇城。”


    “從我上車開始,皇上就一直藏在這裏麵!”


    君子玨整理好座位,坐了下來,“在裏麵手腳不能舒展,實在委屈,總算可以出來得見天日,坐一會了。”


    上官清越看著君子玨的氣色,完全不像病了多日的人,麵色也恢複了健康的紅潤。


    “原來皇上一直都是裝病!”


    “不!一直下大雪,天氣又冷,朕是真的犯了老毛病。”


    “皇上一直稱病不出門,就是為了等著和我一起混出京城!”


    “不然朕怎麽有機會離開京城。皇叔將朝政處理的很好,交給皇叔朕也放心。”


    上官清越吃驚的看著君子玨。


    “皇上為了一顆龍珠,居然連天下蒼生都不管了,裝病躲在寢宮之中不問世事一月!”


    “龍珠熄滅之後,天降大雪,連日不停,難道不是凶兆!”君子玨聲音低沉,口氣篤定。


    “我更覺得事在人為,一些預兆,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


    “公主當時也在場,也看到了龍珠前後的反應,相信公主一定也覺得這一切並不是偶然的巧合,一定有所預兆!”


    “可若說這是巧合,也不為過吧!”上官清越真搞不懂,君子玨怎麽就這麽相信龍珠的神力。


    在她看來,那不過是一顆普通的夜明珠,雖然也解釋不了,為何會忽然熄滅這種奇事,但也不能說明龍珠就是神乎其神的寶物。


    “看來皇上這次是要去尋找藍鳳國了!”


    傳說,藍鳳國正在南雲國以南的海島之上,正好途徑南雲國。所以君子玨趁機混上送上官清越回南雲國的馬車,之後到了南雲國再帶著上官清越一起去尋找藍鳳國。


    “皇上為了一顆珠子,將自己的國家拋棄數月,不覺得此行為十分幼稚?”


    “公主也是心係天下蒼生之人!不然也不會一直啞忍冥王對你的所作所為!公主是不想毀了兩國聯姻,到時候戰事再起,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我確實不希望和親失敗,兩國之間再起爭端!但這不能說明,我真的就會和皇上一起去尋找傳說中的南雲國。”


    “原來公主之前答應朕的,隻是想利用朕護你。”


    “……”


    上官清越一時間無話可說。


    “公主難道以為,沒有朕幫你,你會這麽順利離開大君國,還被送回南雲國?”


    “難道難民的謠言,是皇上從中作梗?”上官清越沒想到,皇上的心思竟然隱藏的這麽深。


    “這倒不是朕所為!朕隻是利用了這件事,讓冥王休離公主,遣送公主回國。”


    “不管皇上怎麽說,我都覺得,皇上不該在大君國受災之時,離開自己的國家放任不管。”


    若不是皇上一直病得連門都出不了,她上官清越的罵名,也不會被渲染的那麽凶。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不在朝堂之上,民心肯定浮動搖擺,隻會讓大君國的處境,更加風雨搖擺。”


    “這場雪災來的實在太凶猛了!千百年來難得一見!不知多少村莊一夜之間被大雪埋沒,連個蹤影都不剩。”皇上痛心地說。


    “龍珠熄滅之後,天降大雪,正是大君國亡國之兆!朕必須盡快找到喚醒龍珠的辦法,才能拯救整個大君國。”


    “不然,大雪繼續下去,整個大君國,不用別的國家一兵一卒,直接葬國浩瀚的大雪之中了。”


    上官清越見君子玨這麽堅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君子玨就好像父皇當年一樣,對鎮國寶物的神力深信不疑,也將鎮國寶物奉為神靈一般虔誠信仰。


    當年,正是她五歲那年,不小心擅闖了南雲國供奉鎮國寶物“九鳳紫檀靈煙爐”的大殿,“九鳳紫檀靈煙爐”忽然發生異變,本來嫋嫋升騰的白霧,竟然突變成紫色。


    父皇大驚,便請了道士前來作法解答。


    道士當時給了父皇一個答案,便是她乃禍國妖物,與皇宮相克,必須送出皇宮寄養旁處。


    而那青樓紅塵之地,正可以遮掩她身上妖氣,換取南雲國的安寧無憂。


    她當時真的沒想到,十分疼愛自己的父皇,竟然真的含淚將她送出了皇宮。


    說來也奇怪,她離開南雲國的皇宮之後,那“九鳳紫檀靈煙爐”的煙霧便恢複了以往的淡淡白色。


    這次因為在大君國落了“不詳妖女”的罪名回到南雲國,想來父皇也不會欣然收容她,隻怕最後的棲身之所,還會是青樓煙雨之中。


    “冥王早晚會發現皇上已不在皇宮之中的。皇上一直閉門不出,冥王一定會硬闖進去。”


    “德妃能幫朕攔得一時,是一時。等到冥王發現朕已不在皇宮的時候,朕隻怕已經到了南雲國了。”


    “皇上隨便出宮,等同兒戲。皇上就不怕冥王直接奪取了屬於皇上的江山!他成了皇帝,皇上就不用再回大君國了。”


    直接流放在外,甚至還會遭到追殺。


    “皇叔知道朕發病時的凶猛!暫時不會硬闖!所以在皇叔發現朕已不在皇宮之前,必須盡快找到喚醒龍珠的辦法,挽救整個大君國。”


    “皇上倒是很了解冥王!難道皇上忘了,在冥王發現皇上將我私自帶回皇宮的時候,差一點當場殺了皇上。”


    當時君冥燁眼底流淌的殺氣,上官清越可是看得真真的,就連皇上當時也嚇得臉色慘白。


    上官清越沒想到,皇上竟然笑了。


    “皇叔脾氣暴躁,向來生氣的時候,眼神猶如刀子一般能殺人。但皇叔向來心最軟,尤其見不得朕發病。小的時候,朕一發病,皇叔就嚇得六神無主,一直守在朕身邊照顧朕。”


    上官清越蹙起秀眉,“皇上?”


    “所以,當時朕是裝病的。皇叔當即就心軟了,沒有動朕一下。”


    “不然,朕瞞著皇叔率先找到公主,還將公主偷偷帶入宮中,皇叔一直苦尋公主許久正惱火,見到朕還將公主藏起來,是對朕動了真怒了。”


    皇上笑吟吟地說著,就像個調皮的小孩子,戲弄了大人一樣。


    上官清越卻吃駭不已,“所以,當時你裝病騙了君冥燁!”


    君冥燁還傻傻以為皇上真的犯病,心存不忍。


    上官清越忽然覺得,君冥燁看似睿智多謀,實則最容易哄騙,隻要你軟軟哀求他。


    上官清越現在還記得,皇上當時那痛苦不已,又哀求地望著君冥燁的眼神。


    沒想到,竟然是裝的。


    “所以朕提醒你,對待皇叔,木硬則折!皇叔最是吃軟不吃硬,凡事求一求服個軟,萬事好商量。”


    接著,皇上又說,“朕與皇叔隻差個三四歲,從小最喜歡跟在皇叔後麵,也隻和皇叔最親,朕最是了解皇叔的性情。”


    上官清越不想再提起君冥燁,趕緊問皇上。


    “皇上接下來怎麽打算?一直藏在我的座椅之下?”


    君子玨想了想,“暫時隻能這樣了,朕不能讓外麵的司徒建忠發現朕。否則,冥王會提前知道朕不在宮裏。”


    “可皇上一個男子,我一個女子,被人發現我們共乘一輛車,肯定被人非議!”


    君子玨的身體,忽然傾向上官清越,嗅到她身上迷人的百花般芬芳,他勾著唇角,低聲說。


    “公主現在已經不是冥王妃了!也不是朕的皇嬸了。朕若看上了公主,直接納入宮中,封公主為皇後如何?”


    皇上帶著兩分調侃的口氣,激惱了上官清越。


    “皇上自重!”


    君子玨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俊美的臉上神色終於看上去嚴肅了不少。


    “實在可惜。”他輕歎一聲。


    “可惜什麽?”


    君子玨看著上官清越的目光,忽然深了一下,笑笑道。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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