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嘿嘿一笑,貼近太後,在太後耳邊低聲說。


    “太後娘娘,隻要將送那個賤人回到南雲國的路線搞清楚,然後將路線圖交給林丞相,太後就什麽都不用做了!”


    太後笑著看著秦嬤嬤,“有的時候,嬤嬤的腦子,轉的倒是蠻快的!”


    秦嬤嬤被誇獎,很是高興,恨聲恨氣地咬牙說,“那個賤人,絕對不能留了!老奴早就說過,那就是一個禍害!沒想到,肚子裏的種,竟然是冥王的。”


    太後的麵色一緊,趕緊瞪著秦嬤嬤,嚇得秦嬤嬤當即閉了嘴。


    “宮裏人多眼雜,這種話,你絕對不能再從嘴裏說出來!保不準隔牆有耳就聽了去,到時候,我們再做什麽都是徒勞了!”


    秦嬤嬤嚇得趕緊打自己這張嘴,“是是是,老奴定然謹記太後教誨,再不會從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是啊,有些話,心裏知道就好,怎麽能隨便從嘴裏說出來。”


    太後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輕歎口氣。


    “那個路線圖,肯定在冥燁的手裏!我們要怎樣才能拿到呢?”


    送上官清越回南雲國的事,都是君冥燁親手安排。包括路線,也是君冥燁親自設計。


    現在整個大君國的子民,對上官清越積怨很深,君冥燁為了防止有亂民半路襲擊上官清越,路線圖一直都很保密,不讓任何人知道。


    秦嬤嬤眼珠子一轉。


    “娘娘,要不花重金,將司徒將軍收買了吧。”


    司徒將軍正是這次負責送上官清越回南雲國的大將軍……司徒建忠。


    “嬤嬤,我看你真的是老糊塗了!司徒建忠是冥王最信得過的心腹之一,怎麽可能花重金收買!搞不好還要將哀家供出去,說哀家花重金收買他,想買路線圖。”


    秦嬤嬤一臉為難,“那太後您說到底該怎麽辦?我們到底,怎麽才能弄到路線圖呢!”


    太後扶住太陽穴,擰眉想了半天,“看來唯一的辦法,隻能從冥燁身上入手了。”


    “明天就是那個女人,啟程的日子了,我們不能再有任何耽擱。嬤嬤快去將廚房給我燉的銀耳蓮子湯端來,我們這就給冥王送過去。”


    秦嬤嬤應了一聲,趕緊屁顛兒屁顛兒的去了。


    太後的鑾駕來到明陽宮。


    君冥燁正在書房處理一些公務,見太後推門進來,急忙將一張紙收入桌子下麵的抽屜。


    太後笑著走過去,“冥王在做什麽?見我進來了,趕緊收了起來。”


    太後依舊笑得那麽柔軟,將心底的心思完全掩飾好。


    她猜測,君冥燁收起來的那張紙,應該就是路線圖。


    他對那個女人還真是上心呢!


    臨行前的一晚,還在精心部署路線圖。


    他就那麽擔心她的安危?


    太後心裏狠狠酸了一把,卻依舊笑得那麽柔婉美麗,她將一碗銀耳蓮子羹放在君冥燁的桌子上。


    “冬天最是幹燥,吃點銀耳蓮子羹,也能清火潤喉,很是滋潤!我就知道你又要熬夜批閱奏折了。”


    “現在宮裏謠言四起,太後總是來我的書房,有些不妥。”君冥燁冷聲道。


    太後輕輕一笑,“關於我們之間的謠言,從來沒有停止過,難道因為那些謠言,我們之間就沒有往來了嗎?那樣倒好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那些人想說什麽,就隨便他們去說吧。時至今日,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太後的手,輕輕放在自己不明顯的小腹上。


    君冥燁看了太後一眼,“原先你是最注重名節的。”


    “我現在也注重名節,隻是在我的心裏,有了更重要的一個人需要在乎。”


    太後的目光,深深望著君冥燁,裏麵濃濃的情義,完全沒有任何遮擋,就那樣深情款款的望著他。


    “快點趁熱吃吧。我一猜你就沒有用晚膳,最近都瘦了。”


    太後的聲音那麽溫柔,就好像能熨帖心靈的一雙小手,讓君冥燁冰冷的心房,感到了一絲溫暖。


    在他身邊的人,都畏懼他,很少有人如太後這般聲音溫柔的關心他。


    他也很少接受別人的關心,唯獨太後的關心,是他所接受的,也能輕易滲透到他的心坎之中。


    君冥燁確實沒有吃晚膳。


    自從不和上官清越一起用膳了,雲珠的手藝,吃在嘴裏,也不覺得那麽美味了,每次拿起筷子,看著滿桌子精致的菜肴,都覺得食不下咽,沒有一點胃口。


    即便雲珠每天變著花樣的給他做美食,試圖能讓他多吃一些,他還是覺得雲珠的手藝越來越差強人意。


    變得不是雲珠的手藝,而是吃飯的氛圍,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可以讓他胃口大開的人了。


    君冥燁捧起瓷碗,滾熱的碗,熨貼他的掌心,頓覺冰冷的冬天,有了一些暖意。


    太後目光柔和地望著他,“我知道,你不太喜歡甜味的東西,沒讓人放太多的冰糖進去。”


    君冥燁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最了解他的,終究隻有他的貞兒一人,總是可以那麽貼心地知道他全部的喜好。


    君冥燁將一碗銀耳蓮子羹都吃了。


    秦嬤嬤趕緊上前,將空了的碗收起來。


    太後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歎息一聲,感慨道,“真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都長大了。”


    太後站在窗口,看著外麵又飄起的大雪,低聲說。


    “我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冬雪夜晚。”


    太後的目光,帶著悲傷地看向明陽宮泛著微弱燭火的主殿。那裏早就沒有人居住了,但君冥燁總是讓人到了晚上,將那裏的燈火點亮。


    那樣看上去,似乎還像他的母妃依舊住在裏麵一樣。


    君冥燁也站在窗前,也看向明陽宮主殿的方向。


    “已經十多年了。真快!”太後的眼底,漸漸泛起一層紅暈。


    “我還記得,惠妃娘娘當年,最喜歡我,總是喜歡拉著我的手,到她的宮裏說話。惠妃娘娘覺得,我雖然小卻格外懂事,她喜歡教我做女紅,她說我的手長得很漂亮,定能學得一手好女紅,將來給自己的丈夫做最貼身的袍子。”


    太後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君冥燁,“惠妃娘娘就是在培養我,成為你的好妻子……”


    太後的聲音哽咽了一下,“那一年我十二,你十四歲,就是這樣的夜裏……”


    太後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這麽多年了,我從來不敢想起來那一晚……甚至夢裏夢見,也會被嚇醒。”


    君冥燁的眼底,也隱約浮現了一抹通紅,一雙手緩緩握成了拳頭,隱忍想起往事在心底泛起的劇痛。


    “你被廢黜了太子位,惠妃被賜死。後來你被發配元洲,永不得進京……”


    太後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趕緊低頭擦拭。


    太後緩緩握住君冥燁的手,這才發現君冥燁的手很冷很冷,還在隱隱的顫抖,她趕緊緊緊抓住他的手,幫他將抓緊的拳頭一點一點打開,免得指甲刺傷了他自己的掌心。


    “冥燁,當年惠妃薨逝後,我說過,從今往後,你就沒有母親了。我會如一個母親一樣照顧你,而我……”


    “缺少的卻是父親的關懷。母親很疼愛我,父親卻將我當成榮升高位的棋子,對我相當嚴苛,沒有一點父親對女兒的慈愛。”


    “我記得,當年問過你一句話,就在我父親被絞殺之後。”


    太後淚水盈盈的眸子,深深凝望著君冥燁的眼睛,沉聲說,“從今往後,我無親無故了,你可會如一位父親一樣,疼我寵我……”


    “你說會,因為我是你的貞兒。”


    君冥燁被提起這段往日,目光恍惚了一下,心底的堅冰漸漸融化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對貞兒的承諾,也永遠不會忘記,在母妃薨逝後的那半年,他在被送往元洲封地之前,是貞兒陪著他度過了人生最苦痛的日子。


    太後拉著君冥燁的手,坐在窗前的軟榻上。


    君冥燁以前最喜歡半臥著,看著貞兒坐在自己麵前,不是給他削水果,就是給他讀誦詩句,那個時候,還是他們的童年,快樂無憂……


    而如今,他們都長大了,身份也發生了天差地別的改變,而有些東西,終究也回不去了。


    “你也累了這麽多天了,應該好好睡一覺了。”


    太後輕輕撫摸君冥燁的額頭,幫著他輕輕揉著太陽穴。


    他的太陽穴上,塗抹了清涼的薄荷藥膏,提神來用,味道很重,可見他熬了很多個不眠的夜晚。


    “皇上在這個節骨眼兒身體不好,又趕上大君國千百年來難得一遇的雪災,真是苦了你了。”


    君冥燁最喜歡太後這樣幫他揉著太陽穴。


    小時候,他熬夜苦讀書太累了,母妃就會這樣幫他揉太陽穴,揉著揉著他就能睡著了。


    後來母妃薨逝後,貞兒便幫他揉。


    閉上眼睛的時候,貞兒的一雙手,像極了母妃的手,輕柔又舒服,總是能讓他放下所有緊繃的神經,真正放鬆下來,有一個難得的好眠。


    現在這個世上,也隻有貞兒,才會讓他真正放鬆。


    享受片刻的舒心。


    若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讓他好眠,也隻有上官清越那個女人了。那幾晚,有上官清越陪在他身邊,真的睡得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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