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一起。”舒元希抬頭看著安子笙,隱約能看到他臉上的憤怒。


    安子笙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把心裏的恐懼壓下去,然後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舒元希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安子笙的背上。


    還以為安子笙這麽瘦,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放她下來,不過舒元希又一次想錯了,安子笙一路都沒有停,深一腳淺一腳踩著不知名的野草,往一個方向走。


    “我們去哪裏?”舒元希緊緊攀著安子笙的肩膀,小心地避過頭頂的樹枝。


    “我剛才到附近看了看,找到一個小木屋,應該是守林人歇腳用的,裏麵還有些藥品和生活用品。”


    安子笙把舒元希往上顛了顛,然後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感覺似乎有些偏離了,稍微往右邊調整了一下。


    走了沒兩步,似乎聽見舒元希又說了什麽,他一心看路,沒聽清楚,大聲問:“什麽?”


    “我說,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舒元希往他耳邊湊了湊,把自己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安子笙頓了頓,眼神中上過一絲黯然,沒再說話。


    安子笙說的那個小屋其實沒有舒元希想的那麽好,其實就是用幾塊稍微大一點的木板簡單地訂了一下,屋頂上蓋著的塑料布都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


    唯一還算好的,那就是木屋建在半空中,下麵用幾根木樁支撐著,跟地麵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水不會滲進去。


    安子笙背著舒元希小心翼翼地上了用木板簡易搭上的階梯,然後把門推開,轉過身讓舒元希坐在門口,然後示意她先爬進去。


    屋子很矮,舒元希站起來還行,安子笙就隻能微微彎著腰,站直了肯定會碰到頭,不過還好空間不算是小。


    “現在這裏等天亮,到時候我再背你出山。”


    屋裏很暗,舒元希隱約看著安子笙在裏麵的角落裏翻找著什麽,沒過一會,就聽見一聲打火機的聲音,接著有微弱的火光亮起來。


    “有蠟燭?”舒元希驚喜地喊了一聲,借著微弱的光,一眼就看到另一個角落裏堆著的柴火,還有一口破鍋。


    “這裏應該是守林人晚上休息的地方,所以備了很多東西。”安子笙拿著蠟燭,在小屋裏走了一圈,發現了不少能用得上的東西。


    而且屋頂並不是隻有那一層塑料布做遮擋,除了一層木板,還鋪了一層厚厚的枯草,所以除了角落裏會滴水,其他地方都很幹。


    沒有風吹雨打的幹擾,現在舒元希才覺得左腳腕疼得厲害,手心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身上也不知道被劃破了多少地方,衣服也壞了,整個人狼狽得不成樣子。


    安子笙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不過除了一些劃傷,舒元希還沒發現他哪裏有重傷,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會生火嗎?”安子笙把用來燒火的破鍋搬到中間,然後扔了幾根幹燥的木柴進去,轉身問舒元希。


    舒元希搖搖頭,她從小生活雖然不是很富有,但是至少也是小康家庭,後來父親又開了一家小公司,生活越來越好,她根本就沒有生火的機會。


    安子笙鄙視地看了舒元希一眼,然後蹲到破鍋前麵,用拿起一根木頭,用蠟燭點著,往柴堆裏一塞,滅了。


    舒元希還回去一個嘲諷的眼神,把破鍋裏的木柴都拿出來,重新碼了一遍,把底下中空,再讓安子笙試試,結果還是沒點著。


    兩個人把一根蠟燭折騰掉了半根,才終於把火點著,小屋裏頓時就暖和起來。


    安子笙把蠟燭吹滅,扔回角落裏,借著火光把之前看到的藥翻出來,找到一些外用的傷藥,連同一卷紗布扔給舒元希。


    “自己收拾一下傷口,我找點東西幫你固定一下左腳。”安子笙瞥了一眼她腫起來的左腳腕,沒等舒元希說話,就轉身繼續翻找東西。


    因為火燒得旺,光亮足夠,舒元希終於看到安子笙後腦勺上的血,不由得驚呼一聲:“你受傷了!”


    安子笙找出幾根相對比較細直的木頭,走回舒元希身邊坐下,麵無表情地說:“沒什麽事,小傷而已,腳伸出來。”


    舒元希有些不確定地看了安子笙一眼,聽話地把自己的左腳伸到他身前,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幫她固定了一下左腳,然後用紗布緊緊綁住。


    綁紗布的時候有些痛,舒元希忍不住抽了一口氣,安子笙看了她一眼,嘴角莫名掛著一抹笑,然後手上更用力,一邊說:“綁緊一點才有效果,忍著點。”


    舒元希腹誹,他這明明就是報私仇!


    “我幫你處理一下頭上的傷吧?”等安子笙幫自己把左腳腕固定了,舒元希還是有些不放心他頭上的傷口。


    這回安子笙沒說什麽,隻是背對著舒元希坐下,半仰起頭方便她處理傷口。


    看到安子笙幾乎半個頭上都是血,舒元希有些心驚,小心地撥開他的頭發,就發現了差不多有半根手指長的劃傷。


    “你怎麽一直都不說……”這麽大的一個口子,還這麽深,他竟然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舒元希有些動容,用棉簽沾上雙氧水,小心翼翼地把他傷口周圍的血清理掉,就聽見安子笙說了一句:“說出來,你會心疼嗎?”


    舒元希手上頓了頓,想起中午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話,心裏一動,嘴上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不會。”


    安子笙輕輕笑了幾聲,說:“所以我才不說,等你自己發現的時候,才會心疼。”


    舒元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在看到的時候她確實是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但是他這樣是不是有點太故意。


    心情一變,舒元希手上的動作也就沒有那麽輕柔了,不知道碰到哪裏,安子笙突然大喊一聲,轉頭過來瞪她:“你要疼死我啊,大嬸!”


    舒元希瞪他,安子笙毫不退縮,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最終以安子笙的一個噴嚏為句點。


    把傷口附近的血都清理了之後,舒元希噴了一下雲南白藥粉到傷口上,疼得安子笙齜牙咧嘴,然後用紗布在他頭上纏了幾圈,才算是處理好了。


    其實如果要把他們兩個人身上的傷口都處理一下,那麽這半瓶雲南白藥粉和紗布根本就不夠用的,所以最後舒元希把手掌的傷包好,就不管其他的劃傷了。


    蓋著一張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毯子躺在火堆旁,舒元希睜著眼睛,根本就睡不著。


    她在想古月陽,在想他們經曆的那些事情,美好的,不美好的。


    還有顧沁宜跟她說的關於她父親破產的那件事情。


    “你在想什麽?”安子笙因為後腦勺有傷,所以是趴在地板上的,有風從木板的縫隙吹進來,讓他覺得肚子上涼颼颼的,根本就睡不著。


    “你呢?”舒元希沒有回答安子笙,畢竟她心裏想的那些事情,她不可能跟安子笙說,於是反問一句。


    安子笙不樂意地看了看舒元希,冷哼一聲:“我先問的。”


    “那就睡吧。”舒元希直接說。


    安子笙氣得爬了起來,結果因為用力太猛牽動了頭上的傷,疼得悶哼一聲,皺著眉說:“我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的,你不應該好好謝謝我嗎?”


    舒元希安靜地躺著,微微轉過頭看這安子笙,有些好笑地問:“你想我怎麽感謝你。”


    “跟我說你剛才在想什麽!”


    舒元希突然覺得現在安子笙的表情跟戴珊家的梅珀很像,那個被捧在手心裏的小女孩,每次跟念洋說“你喜歡我”的時候,都是這樣明明很無理,卻讓人覺得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在想古月陽。”這一次舒元希沒有回避,而是實話實說了。


    安子笙臉上閃過一絲不滿,撇了撇嘴,又慢慢地趴下。


    就在舒元希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又突然開口:“我在等你問我在想什麽!”


    舒元希忍不住笑了笑,突然覺得安子笙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相處了。“你在想什麽?”


    “想你。”


    舒元希臉上的笑容僵住,然後慢慢消失,最後變成麵無表情。


    沒有聽到舒元希有所回應,安子笙的眼神黯淡下來,輕聲說:“你可以不信,但這是真的。”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你以為是在星輝吧?”


    舒元希張了張嘴,想說,難道不是嗎?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說。


    “不是在星輝,至少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安子笙的神情有些恍惚。


    “你肯定是不記得的,雖然同樣是呂世良導演的戲。”


    舒元希眼神一動,已經知道安子笙說的是當年的《烈鋒刀》,她回想了一下,確實沒有一點關於安子笙的印象。


    像他這麽耀眼的人,當時如果看到,一定會有印象的。


    “我當時脫離了父親的安排,自己找到孟姐成為她手下的藝人,接的第一個片約,就是在呂世良導演的《烈鋒刀》裏演一個隻有五秒鍾鏡頭的小角色。”


    想起當時自己的樣子,安子笙微微笑了笑,當時那個鏡頭,他拍了七八次才過,可見當時他的演技有多麽的差。


    他本來都想要放棄做演員了,但是就是在他想放棄的時候,舒元希卻出現了,她身邊站著的是他一直作為目標追趕的慕白深。


    他是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但是在那一刻,他信了。


    “你那場戲是跟慕白深演對手戲,吻戲,看得出你很投入,慕白深也是,我就站在片場外看著……”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多大的感受,隻是想著如果把慕白深換成他,那該有多好。


    後來,再想起這一幕,他就不單單是想把慕白深換成自己,而是想把慕白深打一頓,然後警告他不許再靠近舒元希。


    “之後隻要我沒有事情,我就會去《烈鋒刀》的片場,看你演戲。”


    而每見她一次,他心裏的執念就加深一點,到最後無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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