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昌在聽完燕山最後這一句話,整個臉色都變得血色全無,慘白一片,他猛地一個激靈,衝韓冀說:“你攔住他!”然後就往門口衝去。


    他要出去!


    他不能死在這裏!


    燕山一副潦倒的麵容上盡是漠然的冷笑,他淡淡地看著徐國昌往門口衝,又淡淡地看著韓冀用那隻沒有被廢掉的手拿起槍,指著他。


    燕山說:“你不是我的對手。”


    韓冀漠然地拉響扳機,將槍口筆直地指向燕山:“同屬保鏢,你應該知道,我別無選擇。”


    燕山輕蔑一笑,笑容剛掛出嘴角,就突地一個旋身,身子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韓冀的眼前,韓冀隻覺得臉麵上冷風一掃,接著就是肩膀上傳來的重襲。


    燕山整個手肘都擊在韓冀的背上,明明隻有一個手臂,那重量卻如千均壓石,饒是像韓冀這樣身手上乘的保鏢也抵擋不住,身體往下跨了一寸,但也隻有一寸,他就立刻開始反擊。


    兩個人都沒用槍,徒手單打,打了有將近十分鍾左右,兩個人的臉上都掛了彩,燕山傷的輕一些,韓冀傷的重一些,兩個人都有點氣喘。


    驀地。


    燕山狠狠地吐出一口血,牙齒帶血含笑道:“身手不錯啊,但是殺我,你還真沒那本事。”


    韓冀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是用盡了全力去拚,他的任務,不是保命,而是讓徐國昌順利逃脫,但他不知道,逃得了燕山這一關,又如何逃得了另一關?


    韓冀是為徐國昌逃脫而拖住燕山,燕山又何嚐不是在拖住他?


    徐國昌從包廂裏跑出去,腳步很急切,方位很明確,一個勁地往樓下衝,往門口衝,這一路上,他很順利,笑紅塵裏的人都知道晏慕修跟徐小玉的關係,所以對徐國昌這個準老丈人,他們多少還是很照顧的,看他急切地奔下來,除了諂媚地笑著打招呼,也不敢過多阻攔,隨著他跑出笑紅塵。


    一出笑紅塵,徐國昌就立馬給徐小玉打電話。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讓徐小玉對晏慕修產生什麽誤會,如果他這一次沒法逃脫,那徐小玉唯一能依靠的,隻有晏慕修了,可千萬不能讓他們反目成仇。


    徐國昌一門心思替自己女兒著想,完全沒考慮到,卜錦城既然下了殲滅命令,又怎麽能讓他這個電話打出去?他剛掏出手機,還沒解鎖,一聲長長的,沉悶的,厚重的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就從那長長的街頭傳了過來。


    街頭喧嘩如笙,那皮靴聲卻如地獄的魔音般,瞬間紮進了徐國昌的腦皮裏。


    他嚇的渾身一抖,臉上現出驚恐莫名的神色——


    他看到了誰?


    熟悉的麵孔印入眼簾,徐國昌嘴唇一個勁地顫抖,指著眼前的女子,結巴著,恫驚著:“你,你,你……你不是死了?”


    肖晚晴輕斜著頭,帶著莫測的笑意看著他:“你可以當我是鬼,厲鬼索命,你也怨不得別人了。”


    徐國昌簡直是心神俱顫!


    肖晚晴!


    肖晚晴!


    肖晚晴!


    她沒死?


    如果肖晚晴沒死,那盛環和齊虹……


    徐國昌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肖晚晴沒死,盛環沒死,齊虹沒死,那……那這……那他對齊飛月做的事情,又豈止是愚蠢……


    “你沒死?”


    好半天,徐國昌才木然地擠出這麽一句話來。


    肖晚晴聳肩淡笑:“肖晚晴死了。”


    “那你是?”


    “索你命的人。”


    不等徐國昌回神,肖晚晴直接一個鬼魅的身影襲來,那藏在大衣下的銷音槍就瞬間出手,一擊斃命,看著倒下去的身子,肖晚晴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來,她慢慢地吐出一句:“我想殺你,很久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


    跟來的時候一樣,來無蹤跡去無影子。


    隻是在她返回的路上,被另一個人攔住道路,夜笙追蹤她很久,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尋找她的足跡,終於在今天,他找到了她。


    夜笙攔在肖晚晴的麵前。


    肖晚晴蹙眉,“你煩不煩?做什麽老是追我?”


    夜笙盯著她的臉,問:“你是誰?”


    肖晚晴淡定一笑,“你不知道我是誰,卻追了我這麽多天?我還以為你是喜歡上我了呢,不認識就讓開,別擋我路!”


    夜笙抿緊嘴巴,又開口:“跟我去見一個人。”


    肖晚晴抱胸,用十足冷淡的目光看著他,輕笑問:“見誰?”


    “蘇苑。”


    肖晚晴挑眉,“不認識。”


    “見過後你就認識了。”夜笙說。


    肖晚晴緩緩地走近他,走近後又繞著他轉了一圈,從前到後把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這才說:“你別老是追著我,我聽說齊飛月出車禍了,這次差點死掉,你都不擔心嗎?不去看看她?”


    夜笙聞言,臉色猛地一變,他急急地問:“你說什麽?”


    “齊飛月出車禍了。”


    肖晚晴剛說完,眼前倏地一閃,夜笙已經不見了。


    肖晚晴撇嘴。


    這麽關心,早幹嘛去了?


    夜色下,喧嘩的街道依舊喧嘩,閃爍的霓虹依舊閃爍,卻在這條陰暗的巷子道上,一具屍體橫陳,而在那具屍體上,摔著一柄精而短的手槍,手槍的槍柄處烙著一枚徽章。


    第二天。


    薛洋剛走進交警大隊,就被一道電話給驚的滿目圓睜,“又死人了?”


    “嗯。”


    “死者是誰?”


    “徐國昌。”


    薛洋眉心一沉,問:“死亡時間呢?”


    “昨夜九點多鍾,大概的時間是這個時候,具體的還等夏魚那邊的屍檢報告。”


    “夏魚已經去了?”


    “來了。”


    薛洋沉靜地“嗯”一聲,便冷靜道:“我現在過去。”


    “好。”


    掛了電話,薛洋兀自握著電話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卜錦城打了個電話:“表哥,徐國昌昨天晚上死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卜錦城又肯定地說一遍。


    薛洋問:“你做的?”


    卜錦城靜默片刻,回道:“你可以調查,身為豐城執法人員,應該大公無私。”說罷,又說,“我要忙了,先掛。”


    薛洋將手機收起來。


    聽了卜錦城的話後,他大概知道,這件事跟卜錦城無關,即便是有關,那也肯定查不到他的身上去,薛洋那顆懷疑的心安了下去。


    他抄起手就往外走。


    清民醫院。


    今天比較忙碌,人很多,年關的時候,除了紅事比較多之外,白事也相當的多,其中就數徐國昌的死最為典型。


    徐國昌明明是昨天晚上九點多鍾死的,但發現他屍體的時間卻是第二天的早上,有人上班從那條巷子裏經過,發現了這具屍體,報的警。


    夏魚一大清早就被電話吵醒,過來了,此刻正在查看著徐國昌的屍體。


    薛洋趕過來,門口,守著的是他的團隊加下屬人員。


    “薛隊。”


    他一來,就有人喊道。


    薛洋點頭示意了一下,問:“夏魚還在裏麵?”


    “嗯。”


    “進去多久了?”


    “快有一個小時了。”那人答。


    薛洋皺起了眉,一個小時,這也太久了,他站在門口,往裏麵望了一眼,就敲門,敲了兩聲,他就握住門把守,旋轉兩下,將門打開。


    病房內,夏魚的臉色不太好,有點蒼白。


    薛洋進來的時候,她正收手,看樣子是剛剛檢查完,薛洋就問:“檢查出來死亡原因了?”


    “槍殺。”夏魚說。


    “哦?”薛洋挑眉,“槍呢?”


    “在這。”


    夏魚指了指放在病床旁邊那個小型的抽屜櫃,抽屜櫃的上麵放著一個透明的無塵袋,袋子裏裝著一把短而精小的手槍。


    薛洋走過去,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著那把槍。


    當看到槍柄處一朵小的不能再小的花型徽章後,眼眸微微一眯,他把手從口袋裏掏出來,緩慢地戴著手套,手套戴好,他就拿起那個袋子,前前後後,又仔細地看了好幾遍,這才說:“太過明顯的證據,顯得有點突兀。”


    “你認識這個徽章?”夏魚問。


    她當然也看到了這柄手槍,還有手槍上的那個花印,不過,她不認識。


    薛洋點頭。


    他當然認識,是晏家族徽。


    在豐城,三大世勳都各有自己的族徽,這是一種標誌,也是一種象征,當然,也是一種彰顯身份的名牌,這種名牌,是百年世家積蘊深厚的家族底氣,更是別人無法企及的一道豐碑。


    薛洋看到這個族徽後,眸色添了幾分訝異。


    等夏魚將屍檢報告遞給他的時候,他順便問了句:“有看到死亡真相嗎?”


    “沒有。”


    夏魚也是一臉匪夷所思。


    按理說,她很少會遇到看不到真相的屍體,幾乎所有的屍體,在她麵前,都是透明而充滿真相的,但是上一次,肖晚晴的屍體,她就沒有看到真相。


    今天,徐國昌的屍體也跟上次肖晚晴的屍體一樣,讓她看不到真相。


    薛洋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夏魚,見她深蹙著眉頭,就知道她正在為此事困擾,便不再問她,放下那個無塵袋,他朝病床走去。


    到了病床旁邊,他將夏魚剛剛蓋上去的那張白色床單重新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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