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錦城沒再惹她,將她往懷裏壓緊,然後躺下去睡覺。


    第二天,卜錦城準時起床上班。


    齊飛月一直睡到九點多才起床,收拾好自己後,她立馬出門回了齊家別墅,推開門,別墅裏靜悄悄的,齊虹已經上班去了。


    她見別墅沒人,就準備去公司看看,可剛轉身,就聽到樓上傳來響動,那響動不是從齊虹的房間裏傳出來的,而是從三樓的某個地方。


    齊飛月想到了什麽,驀地一慌,急忙奔上三樓。


    三樓,原齊氏夫婦住的房間裏,暮南傾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而他的腳底下是一個破碎了的古董花瓶,剛那響動應該就是這個花瓶摔碎的聲音。


    齊飛月看著狼藉一片的地麵,怒不可遏地衝進來:“暮南傾,你做什麽?”


    暮南傾站在窗前一動不動,他俯視著整個視野,也俯視著這座城的興衰,以及這座古老宅院的枯榮和繁敗,他聽見了齊飛月的聲音,但他沒興趣搭理她。


    他熟練地從褲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點燃,吸著。


    齊飛月聞到煙味,本能地皺起眉頭,但她沒走,而是直接走了進去,從擺放在門側的桌子裏抽出一格抽屜,看到裏麵安然擺放的全家福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將全家福照拿出來,貼在心口,又看了暮南傾如冰雕一樣的背影後,直接拿著全家福照出了房門。


    下樓的時候,齊飛月想:這麽讓人討厭的性子,也不知道她姐是怎麽喜歡的。


    她撇撇嘴,把暮南傾拋諸在一邊了。


    暮南傾回來,豐城的人是不知道的,但是昨天晚上他出去買東西,被徐傑看見,徐傑一回去就把自己看到的告訴了徐國昌,徐國昌一聽,倏然一愕:“你在超市裏看到了暮南傾?”


    徐傑點頭:“是他,爸,我肯定沒看錯,原本我隻是進去買隻煙,可是看到他後,我就暗中跟了他很久,他的那輛黑色魚人,整個豐城除了他,誰有?不會錯的,而且,他最後還進了齊家別墅。”


    徐國昌重重地咬著雪茄,眼中落下一片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說:“能把暮南傾叫回來的,除了齊虹,不會有第二人,看來,齊虹也不打算善了了。”


    徐傑問:“那爸,我們怎麽辦?暮南傾那個人……”


    徐國昌有些煩燥地揮了揮手:“先看看吧,誰知道他下山是做什麽?”


    沒過多久,暮南傾重回豐城的消息就被所有人知道了,原因無他,因為他去了一趟齊氏大廈,而他剛回來就坐鎮齊氏的態度,讓很多人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在這種風平浪靜的假麵下,一樁出其不意的事,終於打破了寧靜,成了烽煙的導火線。


    徐傑死了。


    齊飛月失蹤了。


    徐傑的死其實是他自己罪有因得,也怨不得別人。


    他對齊飛月齷蹉的心思一直沒有收斂,安分了幾個月後,再次看到齊飛月,他又色膽包天,想要輕薄她。


    齊飛月基本上很少出門,也很少落單。


    夏小四和溫如槿在的時候,她出門都是喊上她們的,如果她們不在,她就懶得出門,除非是卜錦城帶她出去,不然她斷不會一個人去逛。


    今天是因為她想把求娶來的平安符寄給南風夜,所以才出了門,去了一趟快遞公司。


    那天去英國,她就要給他的,但因為一時生氣就忘了這回事。


    東西寄出去後,齊飛月就想著去公司看看,隻是剛出快遞公司,就撞上了徐傑。


    徐傑身邊還跟著兩個年輕的男人,看起來也是不正經的那種,齊飛月想到上次徐傑對自己做的事,本能的就有點害怕,她匆忙往自己車邊走,微低著頭,就怕被徐傑發現,可她不知道,徐傑一上來就看到了她。


    見她想偷走,徐傑給身邊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會意,從另一頭繞過去,悄悄攔住齊飛月。


    齊飛月剛走到車門邊,剛要伸手開門,肩膀就被人按住:“小美人,哪去?”


    不知是誰按住了她的肩膀,齊飛月嚇的一抖,立馬大聲喊:“你放手,光天化日,你想做什麽?”


    徐傑這個時候走過來,將她上上下一地打量了一遍,手不規矩地從她的肩膀往下滑:“這次看看卜錦城還能不能救 你!”


    一聽卜錦城,那兩個眼內同樣泛著猥褻光芒的男子驀地就是一愣,問:“她是卜錦城的女人?”


    徐傑笑的猖獗:“很快就不是了。”


    那兩人同時開口說:“不行,傑哥,這事做不得。”


    碰了卜錦城的女人,他們還有命活嗎?


    兩個青年立馬鬆手,對徐傑說了句:“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就跑了。


    肩膀上的重量一消失,齊飛月立馬抓住機會,猛地抬腳,也不管力氣輕重,也不管這一腳踹在哪裏,狠狠地,幾乎用盡了全力一踹,徐傑嘭的一聲就被她踹出了好幾步遠,倒在了地上。


    齊飛月這個時候也沒時間去看他,慌忙拉開車門,發動引擎,一腳踩在油門上,駛出了快遞公司。


    她前腳剛走,就有一輛大型載貨卡車衝了過來。


    司機也是倒黴,這個地方是快遞公司常常停車卸貨的地方,從來不會有人躺在地上的,所以他也就沒減速,直到看到徐傑,他猛地急踩刹車,可是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徐傑。


    徐傑在聽到身後的重型汽車的聲音時,也嚇了一跳,匆忙站起來就要跑,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活生生地被撞成了肉泥,沾在對麵的泥石牆壁上。


    一命嗚呼。


    徐傑就這樣死了,而這家快遞公司也被牽連地破產了,不單是因為這起車禍,關鍵是,開車離去的齊飛月,再也沒有出現。


    卜錦城翻遍了整座豐城,也沒有找到她。


    她最後見的人是徐傑,可徐傑又死了,這樁離奇的失蹤案件就變得越發的匪夷所思起來。


    卜錦城陰沉著臉,將那兩個膽敢摸了齊飛月肩膀的青年男人扒了好幾層皮,坐在名莊陰暗的地下室,他盯著那兩人問:“你們走的時候,她身邊隻有徐傑?”


    那兩人渾身是血地點頭,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霍尊在一邊看著,擔憂地搭上卜錦城的肩膀:“阿錦,監控你也看了,這事兒跟他們兩人沒關係,你問也問不出來什麽,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卜錦城痛苦地蒙住眼。


    他動用了一切勢力都找不到,還有什麽辦法?


    齊飛月離奇失蹤一案在豐城掀起了濤天巨浪,所有警務人員全部出動,一天二十四小時地輪翻搜索,包括卜錦城,包括齊虹,也全都派人去找,但是無果。


    一連三四個月,而因為齊飛月的失蹤,豐城的這個年尾,讓人過得膽顫心驚。


    卜錦城發了瘋,把豐城掀了個底朝天。


    齊虹央求暮南傾,也動用了一切力量,可失蹤的人仍然杳無音訊。


    轉眼入春。


    大地複蘇著暖意,而站在遊艇闌幹邊上的男人心底卻是一片冰涼,他不敢想像,過了這麽久,齊飛月到底遭遇了什麽,還會不會回到他身邊。


    卜錦城猛地仰頭,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空杯在他大力緊攥的手中裂空一響,碎了。


    玻璃碎渣嵌進了他的掌心,立刻就有鮮血順著手掌往下流,走過來的冷無言看到他這個樣子,歎氣地搖了搖頭,他走過來,靠在他旁邊的闌幹上,遙望著萬裏長江。


    “我還記得,在這裏,你讓我幫你查一個戴紫鑽耳釘的女人。”


    卜錦城:“我也記得。”


    冷無言看著江麵,淡淡笑了:“也許她本就不屬於你,在哪裏惦記上的,就在哪裏清除出去。我帶你來這裏,不是看你為她流血的,你知道,你的血並不是為女人而流,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這事,他們會殺了齊飛月。”


    卜錦城看著掌心的血,想到乍一聽到齊飛月不見時的心情,他重重地抿著唇,從西裝內兜裏拿出絲帕,沉默地擦拭著手掌裏的血跡。


    擦完,他把染血的手帕收起來,轉身就走。


    冷無言:“去哪兒?”


    卜錦城腳步略頓,望著蒼浪的江麵,那眼底侵入腹骨的沉痛一一沉澱,他收起了所有情緒,麵無表情地說了句:“不是說,讓我忘掉她?”


    冷無言看著他的背影,問:“你能嗎?”


    卜錦城:“能忘一次,就能忘第二次,沒有什麽是不能的。”


    冷無言插兜立在那裏:“讓我相信,就把她的紫鑽耳釘給我,你每天拿著它,我很難相信你能忘得掉。”


    卜錦城沉了一下唇角,手中把那個玻璃瓶捏的更緊了:“她是屬於我的。”


    冷無言:“她不屬於這裏。”


    卜錦城心中刺痛,他可能也隱隱地感覺到了,他會失去她。


    不再說一句話,他抬步就走。


    回到公寓,他脫下衣服,換上拖鞋,去樓上臥室。


    開門的瞬間,他的手定在了門上,細細去看,那雙執掌乾坤的手含著一絲顫抖,莫名的加大了力氣,攥在了一起,他突然就生出一種恐懼來——


    一種他打開門,再也看不到齊飛月音容笑貌的恐懼。


    失去誰,他都不能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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