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部長饒有興趣地叫薛冰過去,認真地看了幾眼,想了想道:“你是文化館的?”


    薛冰笑顏如花,點頭答應道:“黃部長您的記性真厲害。我確實是文化館的小薛。”


    我和黃微微如墜五裏雲中。黃部長日理萬機,怎麽會認識文化館的一個年輕老師?他們之間的工作,根本就沒半點交集啊。


    薛冰似乎看出了我們的疑惑,淡淡一笑道:“年前部長來我們文化館檢查工作,我帶著孩子們作了匯報演出,因此認識了。”


    我還是不解,組織部長去文化館檢查什麽工作?一個文化館,屬於區政府下麵機構,一般沒什麽大事。盡管掛著文化的牌子,做的卻是培訓的勾當。即便是文化館長,最多也就是股級幹部。


    黃山部長正廳級,管的是幹部考察升遷,與文化事業,八竿子也打不著。他去文化館檢查工作,而且還看了匯報演出,怎麽回事?


    還是黃山部長道出了原委。說是台灣回來個詩人,此人在國際詩壇上也有名氣。詩人祖籍是我們衡嶽市的,爺爺還埋在衡嶽市的土裏。詩人是文化人,文化人自然要做文化的事。市委宣傳部長不敢怠慢,陪著詩人回故鄉,吃土菜,訪了兩天,覺得沒什麽文化可以讓詩人感受,就找了個文化館,指定去參觀。


    宣傳部長是個女人,年紀大了,本身沒什麽太多的文化與修養,又在官場混了一輩子,深知台麵的重要性。於是央請了黃山部長作陪,一起去了薛冰所在的文化館。


    要說薛冰的文化館,在衡嶽市的文化圈裏,還是首屈一指的。


    首先有幾個掛著全國書法協會會員的人,又有一個出過幾本不太紅的小說的作家,還有一個民間的詩社,聚著一幫子無病呻吟的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文化館幾十年來一直操著培訓舞蹈、音樂、繪畫、書法的行當,這幾年在全國性的比賽中,獲得過幾次獎。市裏把文化館樹為文化典範,但凡是有上級領導或者貴賓來,基本都會去文化館坐坐看看。


    機緣巧合,黃山部長就看到了薛冰帶著孩子們的演出。


    演出結束後,文化館盛情邀請詩人留墨寶,又是薛冰研磨鋪紙,遞朱盒玉章,一通下來,惹得詩人讚口不絕。


    事後,文化館再請詩人入席,嚐衡嶽民間土菜。


    本來黃山部長要走,無奈宣傳部長拖著死命不讓,兼著詩人要與黃部長談《資治通鑒》,於是留下來一起進膳。詩人意氣風發,八十歲的人了,還是看不盡人間春色,拖著薛冰一起入席。


    薛冰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輩,哪裏有資格與領導同席?文化館長因此急得尷尬無比,搓著一雙手,麵紅耳赤。


    黃山部長豈能看不出館長的意思?大手一揮道:“吃個飯,哪有那麽多規矩?”


    薛冰入席,席間觥籌交錯,詩人席間要高歌一曲,請求薛冰同唱。


    薛冰大方起身,兩個合作一曲《綠葉對根的情意》,博得滿堂彩。


    知道了原委,我們都笑。黃微微更是樂不可支,說:“這個詩人,可有點意思。”


    薛冰低眉斂首,輕輕歎道:“這寫詩的人,都是些無病呻吟的主。好端端的一個事,在他們看來,仿佛全世界都欠著他們一般。”


    黃山部長大笑,笑聲居然有穿透屋頂之勢。


    陳雅致局長剛好過來,不明白黃山部長為何如此開心,心裏自然高興,跟著一起微笑。


    笑過後,黃部長問道:“小薛同誌,今日大年初一,怎麽來我家?”


    薛冰臉上一紅,輕聲道:“我來感謝微微。”


    “她什麽值得你來感謝?還是大年初一。”


    “黃部長,您可能不知道,我來文化館前,是鄉中學的音樂老師。是微微幫了我。讓我有一個更廣闊的舞台。”薛冰看一眼黃微微,眼睛裏盈滿感激。


    黃山部長哦了一聲道:“還有這回事啊。看來我們的微微還是慧眼識人嘛。”


    陳雅致局長立即打斷道:“微微自然有眼光。都是過去的事了,提她幹什麽?今日過年,都是全家團聚的日子。小薛老師不回家團聚麽?”


    薛冰淡淡一笑道:“本來我是打算回鄉下去過年。可後來一想,做人這事,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微微讓我重生,這樣的大恩,也隻有大年初一的日子,才配得上表示啊。”


    薛冰的話滴水不漏,讓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她來黃微微家拜年,不是簡單的拜年那麽簡單。


    黃微微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如何聽不出薛冰話裏的意思?


    我的心咚咚地跳,側眼去看黃微微,剛好她也瞧過來,我們相視一笑。


    “小薛老師,你先坐坐,我跟陳風說幾句話啊。”黃微微拿眼色示意我。


    我趕緊起身道:“黃部長,阿姨,我先去?”


    陳雅致局長顯然不滿意我的稱呼,眉頭跳了一下,揮揮手說:“去吧。剛好讓小薛老師陪你爸聊幾句。”


    我跟著黃微微上樓,一進門,黃微微柳眉倒豎,逼近我問:“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有聯係?”


    我叫苦連天道:“誰說的?”


    “你沒覺得薛冰來者不善?”


    “她能有什麽惡意?”


    “這天下,唯小人與女子最難養也。”黃微微歎口氣,徑直走到椅子邊坐下,指著床對我說:“傻站著幹嘛?”


    我奸笑道:“老婆大人沒發話,下官豈敢落座。”


    “滾!”她笑罵道:“是不是你老婆,還難說呢。”


    我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愁眉苦臉地說:“你不要我了?”


    黃微微苦笑道:“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的立場堅不堅定了。”


    “我向組織保證。”


    “有屁用。”


    “美女說粗話,不好。”我搖搖頭,眼窩裏都是笑。


    “你說,如果薛冰纏上了你,你怎麽辦?”


    “沒怎麽辦!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堅決地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懂的。”


    “你算什麽好馬?”她笑起來:“最多算是一匹能騎的馬,能不能打仗,天曉得。”


    我心裏一動,調笑道:“要不要試試?”


    說完就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另一隻手,作勢要往她身上招呼。


    黃微微吃了一驚,打開我的手笑罵道:“滾!流氓。”


    女人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男人的知難而上。隻有知難而上了,她才會相信你愛她。


    我涎著臉道:“老婆,讓他感受一下你的溫柔吧。”說著把手伸進她的後頸窩裏,撫著她的後頸骨,慢慢地摁按。


    她顫了一下,然後舒服地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憂鬱寫滿一張美麗的麵龐。


    “陳風,我覺得薛冰來拜年,是醉溫之意不在酒呢。”


    “她能有那麽多花花腸子?”


    “曾經跟你在一起的人,能沒有花花腸子嗎?”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也懂的。”


    “我不懂。”


    “不懂自己想。”


    “想不出來。”


    “使勁想。”


    “使勁也想不出來。”


    “你去死吧。”話一出口,她似乎感覺到了嚴重的不妥。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憐兮兮的看著我,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苦笑道:“沒事,難道罵人還能罵死人麽。”


    “不許生氣!”


    “不生氣。”


    “親親我。”


    她微閉上眼,鮮紅的唇像一朵嬌豔的花,等待著我吻下去。


    我低下頭,吻住她的唇,舌尖撬開她的牙齒,長驅直入。


    “風,不許離開我。”她喃喃道。


    “放心!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我會要帶著你一起闖。”我豪氣頓生,心裏突然隱隱的湧上來不安。


    薛冰拜年,其意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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