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馬停在京城一家高檔酒吧的門口,泊好車,關昊說:“喝酒可不能開車了。”


    “沒關係,我一會兒給司機打電話,咱們一醉方休。”


    哥倆找了一個僻靜的座位坐下來,關垚點了一隻法國波爾多1982年產的拉菲紅酒,關昊皺起眉頭小聲說道:


    “你瘋了,咱們倆用得著喝這麽好的酒?”


    關昊知道弟弟不太喜歡紅酒,他純粹是為了自己才點的紅酒,這個年份的酒是世界上最好年份的酒,而且拉菲酒莊向來以生產高檔紅酒著稱於世,擁有世界頂級的優秀品質,目前是全球最昂貴的一瓶葡萄酒記錄的保持者,1987年的拍賣價達到十萬五千英鎊。


    關垚點的這樣一瓶酒批發價也要在四、五萬元,何況在酒吧裏,他立刻叫回服務人員。


    關垚說道:“哥,你平時肯定會注意影響,不敢喝太好的酒,,平時我請別人都不吝嗇,更何況咱自家兄弟。”


    “你醉了,我不跟醉鬼喝酒。”關昊有些生氣了,他站起就想走。


    關垚急忙攔住,說道:“好好好,我聽你的,你點行吧,我的書記大人。”


    關昊重新坐下,沉靜地看了一下酒單,點了一隻1985年的也是法國波爾多的木桐城堡。關垚又點了兩三樣餐點。兄弟二人隔著桌麵,對視了一眼,關昊說道:


    “曾經有媒體報道,說中國富豪隻認拉菲,而且一定要和1982年的,但據說羅斯柴爾德男爵家族遍及波爾多及智利、阿根廷、葡萄牙的1200萬瓶的年總產量中,出自波亞克村的拉菲正牌隻有20萬瓶左右,1982年的拉菲現在全世界還能剩幾瓶,再說好幾萬喝一瓶酒,你不瘋才怪呢,還是省著請你那些尊貴的客人吧。五六千元的木桐酒就很奢侈了。”說到這裏,關昊突然盯著關垚問道:“你不會有什麽居心吧?”


    關垚反駁道:“我能有什麽居心,要說居心也隻是想跟你匯報一下事業進展情況。企業做大了,我感到力不從心,顧這顧不了那。哥,你幹脆別當那個七品官了,幫我經營企業吧,我都忙昏了頭了,哥,這可是咱們關家的百年大計啊。”


    關昊靠在後背上,手輕輕地敲打著桌麵,笑著說:“我就知道這酒不能白喝。”


    說到這裏,他往前湊了湊,認真地說:“小垚,企業是你個人打拚出來的,哥什麽都沒幫過你,這個企業是你關垚的,不是關家的,哥哥我臉皮再厚,也就是噌你一輛車開,還沒厚到覬覦你企業的份上,所以你做你的老總,我當我的七品官,七品官我湊合著能幹,搞企業我是幹不了的,以後不許再跟我說這種話了。”


    關垚今天本是假話真說,沒想到哥哥認真了,他也就正兒八經地說:“哥,這企業就是咱哥倆的,你早年借我的錢,我還你你不要,我就都給你做了股份了,你現在可是股東。海外電子業務要做,國內房地產形式越來越好,我忙活不過來,你不幫我誰幫我?”


    “那就把拳頭收回來,集中搞好一項,要不你就請職業經理人。”關昊說。


    “收縮不可能,這都是成長型項目,而且也都利潤頗豐。請職業經理人就別談了,中國職業經理人的操守有目共睹,有那麽多知名企業都替我交了學費,我不會再去花錢買教訓。”


    花錢買教訓?這話聽著好耳熟,對,是她寫的那篇文章裏有這樣一句話,這個小女人,寫這文章時,的確用了心思。


    侍酒師優雅地手端托盤走過來,托盤上有一個翻卸籃,翻卸籃裏靜靜地躺著一隻沉睡了十多年的法國木桐紅酒,侍酒師向兩位客人點頭致意。


    由於關垚經常來這裏,所以這裏的服務人員都認識他。這位年輕的侍酒師,簡要地向客人介紹了這隻紅酒的產地和年份,又鄭重其事地把酒瓶上有酒標的一麵展示給他們看,隨後用一把木柄的螺旋鑽打開酒瓶,緩緩地拉出木塞,動作及其優雅和緩慢,就像是在一點點地喚醒沉睡中的天使,隨後,用餐巾紙輕輕地擦拭瓶口,聞聞,才將酒緩緩地倒入有酒篦子的醒酒器中。


    這個過程可以使陳年的紅酒充分地接觸空氣,讓酒有了呼吸的功能,稍微氧化後,單寧柔化,從而增添順滑溫潤的口感。


    侍酒師給他們每人倒上少許紅酒後,就躬身退下。


    關昊端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立刻那典型的赤霞珠的特征彰顯無遺。他再啜一口,成熟的黑醋栗香、咖啡和烤木香氣沁入肺腑,香氣熟美豐沛,口感濃厚,層次複雜,單寧勁道。


    “哥,味道怎麽樣?”關垚問道。


    “嗯,很好,味道濃鬱醇美,別急,咱們慢慢品。”關昊來了興致。


    他的確喜歡紅酒,這是他入道官場以來唯一的愛好。督城人現在都在琢磨他的愛好,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他愛喝紅酒,許是這多少有些浪漫的愛好需要堅實的經濟做基礎,所以隻是為數不多的人知道他這一嗜好。


    上次和夏霽菡去省城,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情致,他要了一隻價格近一萬元的瑪歌城堡,他很少這麽奢侈,隻是那麽好的一隻紅酒,他們卻用那樣的喝法把它喝完了,現在想起都好笑,這可能是他接觸紅酒以來最出類拔萃的喝法了。


    這個小女人,在他乏味的官場生涯中,給他帶來無以倫比的快樂和極致的精神享受,如同眼前的紅酒,口味變幻,醇美雋永,綿長深邃……


    見他把玩著紅酒杯,微笑著沉浸在不知是什麽的回憶中,神情溫和、癡迷。他這個精神狀態關垚從沒見過,哥哥從來都是頭腦警醒,思維敏銳,眼神凜厲,什麽時候有過這般不設防的癡迷狀態?


    “哥,哥,你想什麽?”關垚連聲問道。


    關昊一愣,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他不好意思地衝弟弟舉舉杯,又抿了一小口酒。


    “哥,你剛才走神了,你肯定有心事,而且還是很美好的心事,對不?”關垚追問道。


    關昊沒回答,又喝了一口。


    關垚說:“哥,你快點結婚吧,你不結婚都耽誤我娶妻生子。”


    “和你有什麽關係?”關昊終於說話了。


    “怎麽沒關係?誰家不是先緊著老大結婚?”關垚狡辯道。


    “那我之前都結婚五年了,怎麽也不見你結婚呀?”關昊說。


    “嘿嘿。”關垚笑了,說道:“哥,我這輩子不可能找到我所愛的姑娘了,我患了婚姻恐懼症。”


    “為什麽?”關昊知道關垚身邊從來就不缺女人,可就是沒見過他和哪個女人能保持一段較長的時間關係。


    關垚苦惱地說道:“我是典型的鑽石王老五,帥氣、多金、事業有成,可是,又有哪個女人是真心愛我這個人的,即便是真心愛我這個人,我又能正確對待這份愛情嗎?不能,我肯定要琢磨她是愛我的人還是愛我的錢,哥,我知道我的心靈有些扭曲變態,可客觀地想想,我是真沒遇到一位能讓我怦然心動一見麵就想跟她結婚就想跟她過日子生兒育女的女人。”


    “小垚,假如有這麽一個女人讓你砰然心動,你會怎麽樣?”關昊問道。


    “我會不顧一切。”關垚信誓旦旦。


    “如果讓你在事業和愛情中選一個,你會選哪個?”關昊繼續問。


    關垚很奇怪,哥哥居然問了這麽個低智商的問題,但他還是答道:“我會選前者,當然盡可能地兼顧後者。”


    關昊笑了,他喝了一大口酒,說道:“但願我們都不要碰上真愛,這固然讓人神往,但也是事業的克星,我們會因為愛而迷失。”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遇到了嗎?哥。”


    他不答,接著喝酒。


    是的,他遇到了今生的最愛,但是他不能左右自己的愛,他的愛完全掌握在世俗和道德的手裏,他不知該怎樣對待這份愛,但是如果因此讓他放棄的話,他寧願去死。


    認識夏霽菡以來,他就變得兒女情長、多愁善感了,他時刻想起她,想她的時候有歡愉,有快樂,有美好,還有許多的無奈。


    他們不能像正常戀人那樣廝守,不能像正常戀人那樣約會,比如今晚,想起她就有一種特別的心痛,一句“不方便”就把他打發了,盡管她說的有可能是真話。


    試想,如果不是他們沒有那麽多的不方便之處,他何來這般的痛楚。


    他,多麽希望有一個知冷知熱隨時可擁入懷中盡享魚水之歡的女人在家等候自己,也可能是年紀大了,也可能是夏霽菡喚醒了他沉睡多年的天倫之夢,他現在特別希望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個溫柔可人的妻子,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這對於別人來說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東西,到了他這裏就成了可望不可即的遙遠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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