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人大李主任的話後,彭長宜笑了。


    自打上了車,他就一直咧嘴笑,他扭過頭看了看河灘,就看見那個老人還在河灘上收拾東西,他忽然感覺有些對不住老人,寒冬時節,在水裏泡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逮了些小魚,本想當做下酒菜,沒想到被他軟磨硬泡甚至連魚簍都奪走了,就打開車窗,向著遠處喊道:“老人家,對——不——住——了——”


    河灘上的老人聽到了他的喊聲,直起腰來,衝著他揮揮手。


    車子進了市區後,將李主任和他的秘書送到單位,老顧問道:“小魚怎麽辦?讓飯店燜?”


    彭長宜說:“這麽珍貴的東西,可是不能讓飯店燜,那些飯店的大廚會給你放上一堆的佐料,那樣做就做不出鄉間的味道了。”


    老顧聽彭長宜這麽說就明白了,他不再問了,將車開到單位門口,等梁航和彭長宜下車後,他便開著車徑直就來到了部隊農場,拎著小魚簍就進了王家棟的院門。


    王家棟已經接到了彭長宜的電話,讓他按照亢州農家土法燜小魚的做法,把小魚燜出來。


    部長笑著說:“上次小晴跟小丁來這裏,就提到想吃小魚,我特地和小卓去了兩趟早市,都沒見著有這種小魚,小商販說,冬天沒有賣的,夏天到是有。”


    彭長宜說:“是啊,該著她舒晴有口福,讓我碰了一個老人正在河裏打魚,我軟磨硬泡,人家多少錢都不賣,說是給自己留的下酒菜,後來我用兩瓶五糧液換的。您辛苦一下給燜了吧,多放點鹹菜和黃豆,大家都得嚐嚐,不能便宜她一個人,然後您留一半下酒,其餘的歸我。”


    王家棟笑了,說道:“看你說的,我這麽個大人,能跟小舒搶食吃?”


    彭長宜笑著掛了電話。


    王家棟剛放下彭長宜的電話,老顧就進院裏了,古卓看著簍子裏的魚,說道:“這麽小啊?”


    老顧說:“這還大了呢,小舒其實想吃的是那種尾巴挨著眼的小魚,更小,也就是這麽長。”


    老顧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有一寸左右長。


    古卓想不出尾巴挨著眼的小魚是啥樣,就看著王家棟,問道:“部長,有顧師傅說的那麽小的小魚嗎?”


    部長說:“當然有,這是咱們那兒特有的野味,你在亢州的時候吃過,忘了吧?”


    古卓搖搖頭。


    部長接過簍子,坐在廚房的板凳上,拿過一個洗菜盆,將簍裏的小魚倒進盆裏,說道:“還真不少,有二斤吧。”


    老顧說:“足有二斤,人家老頭本來是給自己當下酒菜的,讓咱們彭市長軟磨硬泡要了過來。”


    部長說:“我聽說用兩瓶五糧液換的?”


    “是,我說給錢,人家不要錢。”


    “兩瓶五糧液,真讓人心疼啊!”


    “哈哈。”老顧咧著假牙笑了,說道:“您沒看呢,一到車上那個高興勁兒,別提了。”


    老顧說著,也蹲下身,幫著部長收拾這些小魚,他說:“按照我們莊戶人家的吃法,就是烙餅裹小魚,但不能用白麵餅,要用玉米麵餅,那味道才純,才香?”


    王家棟一聽,說道:“這樣,你去前麵讓四川那兩口子給做兩張玉米糊餅,我有玉米麵,但是不會做,況且他們那有大鐵鍋。”


    老顧笑了,說道:“這可是技術活兒,現在農村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做玉米糊餅了。”


    老顧說:“我先幫您收拾小魚,不然這一條一條的哪兒就弄出來了。


    老顧和部長一起,將每條小魚身上的鱗用指甲刮掉,然後掐破肚皮,擠出五髒,用清水衝洗幹淨後,就開始切鹹菜、配料。


    老顧將洗洗幹淨後,一邊掏出手絹擦手,一邊出去找那對四川夫婦了。


    等老顧回來的時候,剛進院子,就聞到了燜小魚特有的香味,混雜著濃濃的醋味。


    老顧說:“真香啊,聞著都快流哈喇子了。”


    王家棟說:“起碼要一個半小時。”


    老顧說:“我不等,我要回去,快下班了,晚上讓他自己來取吧。”


    下午回來後,彭長宜給舒晴打電話,告訴她,要帶她去吃她最想吃的東西,舒晴立刻來了興致,說道:“是不是酸湯魚?”


    彭長宜知道舒晴吃酸湯魚還沒吃夠,但是她此時不想告訴她,怕她惦記著吃,就說道:“先保密,一會我下班去接你。”


    “去哪兒?”


    “部長那兒,給你做了好吃的,我們晚上去他家解決晚飯。”


    “太好了,部長做的任何東西我都喜歡吃。”


    “行,你有胃口就行。”


    頭下班時,鮑誌剛打電話,問他晚上有安排嗎?


    彭長宜心說,今天晚上什麽都不能安排,就說道:“跟你弟妹約好了,要去看個人。”


    鮑誌剛說:“跟弟妹約好,那我就不能橫插一杠了,跟任何人約好我都可以把你搶過來,但是她我就不敢了,我再問問金寶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金寶沒事,他這幾天正好胃虧酒。”


    “哈哈。”鮑誌剛笑著掛了電話。


    彭長宜看了看表,連江帆辦公室都沒敢去,就給老顧打了電話,問他回來沒有,老顧說回來了。彭長宜又問:“酒還在車上嗎?”


    老顧說:“整箱得讓何秘書長搬下去了,半箱的我留在車上了。”


    彭長宜說:“你在哪兒?”


    老顧說:“我在單位,一會去食堂吃飯。”


    彭長宜說:“那魚這會熟得了嗎?”


    老顧說,已經兩個多小時了,應該燜好了。”


    “別去食堂吃了,一塊去吃小魚吧。”


    “我不去了,吃完飯我想早點休息,如果您需要我接的話再給我打電話。”


    彭長宜說:“那樣的話你就踏實休息吧,我不用你接。”


    彭長宜夾著包走出辦公室,北方的冬天,下班的時候已經很黑了,外麵早就華燈初放。


    彭長宜開著車,接到了舒晴,他們便往部隊農場開去。


    到了門口,哨兵看到是彭長宜的車,就抬杠放行。


    車子停在部長院門口旁邊,舒晴剛一下車,鼻子裏立刻聞到了一股小河魚特有的香味,她驚喜地說:“天哪,我聞到燜小魚的味道了!你該不會讓我來吃燜小魚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傻丫頭,我在電話裏怎麽跟你說的?”


    “你說請我吃最想吃的,可眼下大冬天的,我根本對小魚不抱希望了,我就以為你請我去吃酸湯魚。快告訴我,你們怎麽搞到的?”


    彭長宜攬過她的肩膀,說道:“進屋再告訴你。”


    舒晴高興地說道:“要是小丁聞到肯定也想吃。”


    彭長宜想了想說:“一會看看,如果多的話,你明天就給她送點。不過還真沒聽江帆說她想吃這一口,唉,也許人家的媳婦心疼自己的男人,不像你,給我出難題。”


    舒晴笑了仰著頭看了他一眼,黑暗中,他的目光深邃,下巴輪廓分明,由衷生出愛意,突然停住腳步,踮起腳尖,吻了彭長宜一下,哪知,門口的燈光突然亮了,古卓聽到響動走了出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笑著說道:“還真是你們來了。”


    彭長宜說:“我們聞著香味來的。”


    進了院子,就看見部長正在廚房忙乎著,舒晴率先推門進去,說道:“部長,好香啊!我都快饞死了?”


    王家棟笑了,說道:“來,那就先嚐一口,嚐嚐刺爛不爛?”


    舒晴接過筷子,低頭夾了一小快魚肉,放進嘴裏,說道:“天哪,太好吃了!我沒吃到刺。”


    古卓在一旁說:“鹹菜和黃豆更好吃。”


    舒晴又分別嚐了一下鹹菜和黃豆,說道:“真的啊!真是好吃!是不是魚的滋味都跑到鹹菜裏了?”


    王家棟說:“是啊,所以有人提前就囑咐我,讓我多放鹹菜和黃豆,他沒安好心啊。”


    “哈哈。”


    彭長宜笑過後說:“傻丫頭,這下你知道了,魚好吃,但是鹹菜和黃豆比魚本身還好吃,魚的鮮香都跑到鹹菜和黃豆裏去了。”


    舒晴說:“別說我還能吃到魚,就是吃不到,聞味兒也解饞了。”


    王家棟又弄了兩個小涼菜,切了一盤自己做得醬豬蹄,菜擺好後,王家棟問他想喝什麽酒。


    彭長宜突然說:“對了,我車上有酒,今天去永和坐鎮選舉,他們給了我們兩箱酒,我在半道已經用兩瓶換了小魚了,美味陪美酒,我去拿。”


    彭長宜說著,就往出走,舒晴感緊從椅子上拿過外套,給他披上。不一會,彭長宜就抱著一個紙箱進來了。放在廚房的一個條桌上,說道:“都放在您這兒吧。”


    王家棟說:“你怎麽都抱進來了?”


    彭長宜說:“還有四瓶,一共才六瓶。”


    古卓給舒晴盛了碗玉米糝粥,舒晴聞著,說道:“部長怎麽把玉米糝都熬這麽香?”


    王家棟說:“這個好熬,電飯鍋就辦了。但這玉米麵餅我卻不會作,是老顧讓前麵四川那兩口子做的。吃小魚,就玉米糊餅,喝玉米粥,這才香,才地道,才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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