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仍然氣憤地說:“最直接的後果、也就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後果就是:環境遭到破壞,地下水受到汙染,老百姓的耕地沒了,環境交通秩序沒了,財政修不起路了,等等、等等……一連串的由砂石料衍生出的後遺症,尤其是對環境、對耕地造成的破壞是毀滅性的,是我們這代無法彌補的!這一筆大賬算下來是虧還是賺,我們不就一目了然了嗎?由此聯想到你們的拆車一條街也是這樣,我想這個賬就該怎麽算,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算完賬後自然會清清楚楚。”


    彭長宜深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他非常佩服關昊能從當地持續發展大計上考慮問題,他說的這些問題,亢州也是存在的,無疑,他說的這些,也是亢州未來解決問題的參照。就說道:“我不得不佩服您的高瞻遠矚,現在取締,就等於在為子孫後代止損,也是將來為了一個地方可持續發展打基礎。這個問題目前在亢州也存在,隻是還沒有形成氣候,看來,我們也要及早采取應對措施。”


    關昊笑了,說道:“必須及早遏製住,如果不及早遏製,彭書記,我說這話放在這兒,不出半年,保證形成氣候了,等形成氣候再治理就晚了,難度也就大了。”


    彭長宜說:“我明白了,等我學習結束後,無論是砂石料還是拆車行業,都可以參照你們的做法執行。”


    關昊看著他,淩著眉頭問道:“為什麽要等學習結束?”


    彭長宜怔了一下,說道:“我……現在是脫產學習……”


    關昊點點頭,隨即明白他和政府一把手配合上應該不默契,如果默契,不會考慮到這個問題,就說道:“你提前可以做些必要的功課,當然,我們的做法也不能全部照搬,還要根據你們當地的實際情況而定,我隻是給你舉了這樣一個例子。”


    彭長宜頻頻點頭,說道:“太有參考價值了!”


    關昊忽然笑了,說道:“你個人也要做好準備,真這樣做了,會觸怒許多人的利益的,因為你動了他們的利益,有人就敢公然拿著刀子刺殺我。”


    “哦?有這事?那您……”彭長宜上下打量著他。


    關昊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倒是沒被傷到,可是有人為了保護我卻受傷了,而且很嚴重,脾被刺破……”


    說到這裏,關昊淩厲的目光裏多了一抹深沉和痛楚……


    彭長宜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他卻梗著脖子說道:“不瞞您說,我從來都沒怕過這些,我經常做觸怒別人、動了別人利益的事,早年在亢州清理小煉油的時候,半夜三更就有人拿著片刀追殺過我,我在三源的時候,因為整頓礦山有人恐嚇過我,但是我不怕,反而更加堅定要製服他們的勇氣和決心,因為我不製服這些惡勢力,這些惡勢力就會製服我。還有,畢竟是做賊的心虛,那些想算計我的人,最終都沒得了好下場,都完蛋了!”


    關昊很欣賞彭長宜的這股虎氣,說道:“你說得對,人間正道是滄桑。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這兩項工作無論是哪一項,頭做之前,都要先找到政策和理論根據。”


    彭長宜點點頭,說:“是的,不打無準備之仗。”


    彭長宜說到這裏,有些摩拳擦掌,有仗打,他就興奮。在他的執政生涯中,他喜歡打仗,打硬仗、難仗,他喜歡啃硬骨頭,他喜歡這樣真刀真槍地幹工作,玩弄謀術、勾心鬥角是他最不擅長的。他始終認為,適當的打打仗,是鍛煉幹部隊伍,磨練領導人意誌的最好的途徑,如果天天這樣歌舞升平、無所事事,幹部隊伍就會渙散,沒有戰鬥力。基層的幹部隊伍,就是要能打仗,能打硬仗。這個過程也是對幹部優勝劣汰的過程!


    當然,這一切還得等他學習結束順利回到亢州再說。


    周五很快就到了,彭長宜決定帶著女兒和部長去北戴河玩兩天,給部長散散心。他提前兩天給老顧打電話,讓他準備好一些避暑藥品和出門必備的食物,以及一些戶外用品,特別囑咐老顧帶足礦泉水,將兩隻戶外旅行專用暖水瓶灌滿熱水。彭長宜有個忌諱,越是外出,他越是不敢喝當地的水,他又利用中午午睡的時間,來到離黨校稍微近些的服裝批發市場,這裏的衣服非常便宜,他給所有的人買了兩套長短衣服,以及所有人的遊泳衣,沙灘鞋,特地給女兒買了一把顏色鮮豔的遮陽傘和墨鏡,等準備完這一切後,他在頭天晚上給部長打了電話,電話是王圓接的,他便跟王圓說了自己要帶部長出去散散心的事。


    王圓當然高興,就把電話給了爸爸。部長想了想,最後說:“好的,既然你有份心意,那我就隨你安排了。”


    彭長宜囑咐他帶好自己平時吃的藥。


    彭長宜不想因為出去玩而提前請假,他跟老顧定的是他六點半以後在黨校門口等他們,今天早晚宿到北戴河。


    哪知,他下課後,剛打開手機,就發現有舒晴的短信。舒晴說:晚上晚些回去,來我家吃飯。我在回家的火車上。


    彭長宜仔細看了看她發短信的時間,正好是他下午上課的時間。發信息太勞神,他就撥通了舒晴的電話。


    舒晴接通電話後彭長宜說:“太不湊巧了,我昨天晚上忘記跟你說了,我今天要帶著王部長和娜娜去北戴河,估計這時老顧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你怎麽不早點說?”


    舒晴說:“我也是臨時決定回家的。”


    “那怎麽辦?”


    舒晴說:“要不你們就明天起早在走,今天先找賓館住下,然後我們大家在一起共同吃個飯。反正也都沒有外人,正好可以讓娜娜認識一下我父母。”


    彭長宜想了想說:“要不就下次吧,你看,盡管我之前認識你父母,但這次登門算是正式登門拜訪,不說帶禮物,就是我個人也要好好準備準備了,帶了那麽多人去你家不合適,那樣會分我的心,這是我第一次登門,不能含糊;但要是把他們放在賓館裏我走了也不合適,尤其是這次出遊的主題就是讓王部長散散心。從多個角度來看都不合適。”


    舒晴想了想說:“如果我昨天和你定這事就好了。”


    彭長宜笑了,說:“寶貝,昨天也不行,我是上周回去的時候定的。”


    “哦,那看來下次要提前一周時間約你了。”


    “嗬嗬,不用,就這一次,星期天跟禮拜天趕一塊去了。”


    舒晴遺憾地說:“都怪你,你要是早點開機我就不回去了。”


    彭長宜忽然說道:“要不這樣,你跟我們一塊去北戴河吧?”


    舒晴說:“你剛才說了,這次出遊的主題是你的老領導,如果我去了,勢必會跟他搶奪你。所以,我不去,你們好好玩,如果你們周日回來的早,我就等你,如果你回來的晚,我就不等了,坐車回單位了。”


    彭長宜說:“這倒是個好主意,我爭取早點回來,去你家。不過娜娜就去不了,以後有機會再帶她去。”


    舒晴想了想說:“也行,但是這兩天你要保證通訊暢通。”


    “是,首長!”


    舒晴笑了,說道:“問娜娜好。祝你們旅途愉快,玩得開心!”


    “多謝首長關心。”


    舒晴說道:“記著後天早點給我電話。”


    “遵命。”


    等彭長宜在外麵等到老顧他們的時候,娜娜開開車門,一下子就撲到了爸爸懷裏,高興地說道:“爸爸,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要去北戴河呀,我什麽都沒準備呀。”


    彭長宜笑了,把手裏提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然後拉開,從裏麵拿出一個袋子遞給他,說道:“都是你的,爸爸給你買的,看看喜歡不。”


    娜娜接過來,隻低頭一看,就高興地跳了起來,說道:“哇,都是我喜歡的顏色,爸爸,我太愛你了。”說著,就彎腰親了一下正在擺放行李箱的爸爸。


    彭長宜笑了,說道:“這個是王爺爺的,你給王爺爺看看去。”


    娜娜拎著兩個袋子上車去了。但是她沒在車裏發現王爺爺,一看,才知道王爺爺下車了。


    彭長宜這時也發現部長下車了,他拄著拐棍,正站車的旁邊,向著對麵的黨校大門口凝視著,那神情肅穆、默然。


    彭長宜從部長的神情中,是可以揣測出他此時的心情的,但他不想讓部長對著黨校大門口沉思,就走到他身邊,說道:“您怎麽下來了,上車吧,我們馬上走。”


    王家棟繼續端詳著黨校大門口,半天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我黨最高級別的紅色學府,這裏的教授才是你從政生涯中真正的園丁和校長。長宜啊,你要好好珍惜這次學習的機會,爭取讓自己全麵得到提升。”


    彭長宜笑著說:“我已經很珍惜了,這裏的學員就我請假次數是最少的,目前的成績當然也是最好的。”


    “嗯,不管別人,隻管好咱們自己。”


    “是,咱們上車吧。”


    哪知道王家棟並沒有上車的意思,而是拄著拐,向旁邊走了幾步,說道:“長宜,來,我有話跟你說。”


    老顧一聽部長有話要單獨跟市委書記說,就關上了後備箱,坐進了車裏,看著娜娜在擺弄著爸爸給她買的衣服等物。


    彭長宜跟著部長往旁邊走了幾步,說道:“什麽話,這麽神秘?”


    部長站住,看看他們的車,低聲說道:“長宜,咱們能不能晚點走?”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有事?”


    “是啊,我約了一個人,晚上七點見麵。”王家棟小聲說道。


    “哦?誰?”


    王家棟想了想說道:“是小卓的前夫。”


    彭長宜瞪大眼睛,說道:“您……您約他幹嘛?”


    王家棟說:“長宜,我想跟他談談小卓的事,你知道,盡管他們離婚了,但有些事他出麵幫助小卓比我出麵更合適。這件事我想了好幾天了,本來就想著怎麽跟他見麵,正好這時你要帶我出來,我就跟他定的今天晚上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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