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笑了,剛想再說什麽,這時,就聽雯雯在裏屋叫了一聲:“爸,您進來一下。”


    王家棟笑了,從旁邊摸過拐杖,說道:“我要去例行公事。”


    彭長宜說:“什麽公事?”


    “一會告訴你。”說著,就拄著拐走進了雯雯的房間,溫和地說道:“子奇,你找爺爺?”


    就聽王子奇嫩聲嫩氣地說道:“爺爺還沒親我。”


    “哦,爺爺忘了,好,爺爺親完你就睡覺。”王家棟說完,就聽裏麵傳來一聲特別誇張的“啵”的聲音。


    “鼻子。”王子奇說道。


    “啵。”又是一聲響亮的聲音。


    “臉蛋。”王子奇又說道。


    “啵——”


    “嘴。”


    “啵——”


    王家棟說道:“好了,睡吧,爺爺的大寶貝,明天爺爺再跟你玩,好不好?。”


    “好,爺爺再見。”


    王家棟這才走了出來,他把門給他們關嚴。


    彭長宜笑了,他說:“什麽時候多了這個毛病了?不親都不睡了?”


    王家棟說:“就是她媽媽給他講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後,就多了這道程序。”


    彭長宜有些心酸,王家棟這個爺爺某種程度上是衝當了父親的角色。他感慨地說道:“小圓還有半年吧。”


    “是啊——”王家棟輕輕歎了一口氣。


    “您幹嘛不讓找關係托人把他提前弄出來,孩子都這麽大了,您老人家也不讓孩子去看他,出來後能認他這個爸爸?”彭長宜說道。


    王家棟又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如果沒有我這事,我可能會讓你去托人,但我這事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還怎麽好意思去麻煩大家?”


    “我那時說我去找關係,您不是也不讓嗎?”彭長宜說道。


    王家棟說:“小子,這個道理我早就跟你說了。而且小圓也捎信不讓為他的事托人找關係,你忘了他說:已經給家裏帶來災難了,就不要再費心了,三年半很快就過去了。他原來沒少幫助別人撈人,知道這裏的貓膩,所以才再三叮囑家裏不要為了他減個一年半載的去托人,沒用。再說你找的關係我還不知道嗎?能跟南部警方說上話的,也隻有竇廳長了,你小子該不會不知道我這事就是竇廳長辦的吧?所以,我才反對你找人,人家嘴上不說心裏也會說,不夠你們家的了?”


    彭長宜點點頭,部長說得的確在理:“我前些日子還征求過雯雯的意見著呢,雯雯也說,不找了,三年都過去了,就還差六個月。她不在乎,而且孩子也這麽大了,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何況家裏有您,她也不顯累了。”


    “是啊,我回來後開家庭會議,我就跟全家人說,我們活好我們自己,就是對家裏最大的貢獻。你看,我們四口子不是活得很好嗎?”王家棟說道。


    彭長宜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太佩服您了,不但管幹部有方,管家也很有方。”


    “你小子寒磣我是吧?”王家棟瞪著他。


    “我哪敢呀?您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歪人?”彭長宜委屈地說道。


    “我別的不再擔心了,現在就是有點擔心你阿姨的身體……”王家棟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子,跟我到書房來。”說著,就站起身,拄著拐,向書房走去。


    彭長宜緊跟在後麵,進去後輕輕關上了門。


    王家棟坐在字台旁邊的沙發椅上說道:“我跟你說,她的身體,一直是埋在我心頭上的一顆定時炸彈。盡管她精神狀態比較好,外人看著跟好人一樣,但是我發現她現在有點瘦了,瘦,對於癌症病人來說不是好事。”


    彭長宜一聽,立刻瞪大眼睛說道:“那趕緊帶她去北京檢查呀?”


    王家棟小聲說道:“別嚷,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病,你也不能生拉硬拽讓她去檢查呀?有一天她出去買菜,我給梅大夫打電話,跟她說了這種情況,她也是這個意思,讓來北京檢查。”


    “您不會說是體檢?例行公事體檢?”彭長宜也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說了,怕花錢,怕給梅大夫添麻煩。”王家棟說。


    彭長宜想了想說:“這樣,這個工作您交給我,我下周出門,等我出門回來我想辦法帶她去體檢。”


    “無論你想什麽辦法?都不能讓她知道得的是啥病,我們以前隻是跟她說子宮肌瘤。”


    “我明白,您放心,交給我。”彭長宜說道。


    王家棟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你說,我還真害怕她見不到兒子出來那一天呢,所以,前天夜裏,我厚著臉皮還真給老樊還了一個電話,沒辦法,圓臉一摩挲就是長臉了,我跟他說了我的擔心。”


    “他怎麽說?”彭長宜問道。


    “唉,要不怎麽說是朋友呢,他早就在悄悄辦這事,隻是怕我固執阻攔他去辦,所以一直沒跟我說,如果不出意外,估計頭春節能回來。”王家棟的臉上露出欣慰。


    “太好了。”彭長宜高興地一拍手。


    “是啊,昨天我就跟她們娘倆宣布了這個消息,全家高興啊。”王家棟的眼睛有點紅潤。


    “真是太好了!”彭長宜由衷地說道。


    “說一千道一萬,還得感謝小卓啊,她把責任全攬自己頭上了,也算幫了我……”王家棟的眼睛裏就有了一抹深沉……


    王圓回來,這個家就有希望了。老太太不願去北京看病,彭長宜知道她的擔心,現在,維係這個家庭日常開銷的就是古街的門臉房和雯雯以及老太太的工資,酒店和賓館的出租費用幾乎全部用於還銀行的利息,所剩無幾,一個孩子的開銷就基本是一個人的工資,遇到事情肯定手頭緊。這一家人越來給他的感動越多……


    從部長家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是星鬥滿天了。彭長宜的腦子裏總是徘徊的王家棟寫的那首詩。從這首詩裏不難看出王家棟對自己的殷殷之情,但也傳遞出另一個訊息,那就是王家棟對自己目前這段工作並不是十分的滿意,但是,如何能做到“風生水起”?這似乎是彭長宜一直以來在尋找的答案。


    到了住處,彭長宜頭下車前跟老顧說道:“老顧,你明天下午把車保養一下,加滿油,周六早上我要出遠門。”


    老顧一聽書記說出遠門,他的心就是一動,是不是去德山?但他忍住沒問出來。他在想,是不是把實情告訴他,但是如果告訴他,以彭長宜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去了,目前看,彭長宜去一趟也好,這樣就能做出正確的決斷。盡管他跟彭長宜這麽多年了,但領導是領導,有的的時候,領導的事你可以用心去做,但絕不能越皰代俎影響他的判斷甚至是決斷,還是讓他自己真正去感受一下合適,畢竟,這種事是誰也代替不了他的。


    回到宿舍,彭長宜懶得去洗澡,他躺在床上,腦袋亂七八糟的,想再最後一次給陳靜打個電話,盡管經過了無數次的失望,但每一次播出那個號碼後,他還是充滿了希望。


    依然如故,電話沒有開機。也許,她從來都沒有試著用過那個電話。


    既然決定去德山了,彭長宜就不再打了,即便電話打通了,他也必須要去一趟。


    又過了一天,到了周五快下班的時候,彭長宜接到了榮曼電話,榮曼問他周日去北京開會的事,如果方便就搭他的車,省得開兩輛車了。


    彭長宜很是納悶,他記得自己跟她說過自己出門的事,而且還說過即便是參加也不會太早,怎麽還說要搭他的車?難道她的記性這麽差?還是借此提醒一下自己沒忘了周日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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